丁龍
卡本蒂埃
卡本蒂埃致校長信
哥大校門側影
丁龍捐款信
本月28日是丁龍寄支票發起捐建哥倫比亞大學漢學系119周年。前不久中央電視臺報導,經過多年追尋,終於在廣東臺山找到丁龍的身世,他原名叫馬進隆。因為方言發音和其他因素,在美國的名字改叫丁龍。
一個百年前在美國以下層華傭身份生存的中國華工,何以發起這樣的義舉?並帶起全球華人數年來持續不懈的追尋。本文作者作為丁龍傳奇最初的史實披露者,多年來持續關注丁龍研究的進展情況。此文是作者為本報獨家撰寫。
丁龍——因他以這個名字名世,為敘述史實和方便讀者理解計,本文姑且仍稱他丁龍。
丁龍魂歸何處
來自臺山僑聯的確切消息
廿多年前,我撰寫哥大校史及漢學史時發現它的東亞系是近百年前一位名叫丁龍的華工發起捐建的。雖然此事作為民間傳說有年,但一直流於故事和誤傳。我當年通過查找校史檔案及丁龍、卡本蒂埃同兩任校長間親筆信等文獻把事實釐清,在報刊和《哥大與現代中國》一書中發表。其後又應邀在海內外報紙上刊載。近年來這些材料在國內又被自媒體等以各種形式傳播,幾近家喻戶曉。
1990年代尚沒有搜尋引擎。眼下稍微動動手指頭就能輕而易舉獲得的信息當年都要到圖書館、博物館和檔案室去大海撈針般搜尋,且時常勞而無功久久沒有任何收穫。有時一條線索斷線或分叉要很多時間修復。其間的辛勞,用篳路藍縷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所幸我的專業是人類學,我用人類學研討文化志的考據方法將文化考古和採訪、口述歷史結合,並用田野工作的方法甄別原始文獻及證據鏈還原,最後基本上復原了它整個可信的史實過程。
丁龍原只是個名目和模糊的影子,尋找他屢屢碰壁。直到在校史博物館發現他跟卡本蒂埃的關係才算尋到線索。但是,尋找卡本蒂埃也不容易。他並不是一個名人,在各種工具書上找他都浩渺難尋。後來僥倖在一本《加利福尼亞州指南》上發現了線索,我才第一次將他跟丁龍史實漸次釐清。卻喜時光和科技都發展飛快,拙文發表後經過數年發展,包括英文網站、資料庫和工具書都為此開設了專門渠道。當年的坎坷都成了後來者的坦途。今天找到了丁龍,對先賢的業績有所告慰,使我感動且如釋重負。
丁龍文章在海內外發表後,在全球華文世界產生了較大的影響,此後,各家電視臺因此來哥大採訪多次。因為兼寫哥大校史的關係,我被校方指令配合採訪並提供原始資料。丁龍後來被過分炒作,我漸漸退居後面,致力發掘進一步的史證史料。我深知,丁龍是個做實事謙遜的人。他百年前此舉並不求聞達,他當年的夢想就是渴盼自己的祖國和人民被世界尊重,他捐款名下面寫的是「一個中國人」。這稱呼看似平實,卻像金子般沉甸甸的。
遺憾的是,當年我寫出了丁龍,卻沒尋找到丁龍的歸宿。丁龍到底魂歸何處?媒體也不斷發出呼籲。因拙文的契機,引發了後來中、美乃至全球的尋找丁龍運動。
今年已是丁龍發起捐建哥大東亞系119周年。而在前不久,我得到了一個值得欣慰的消息:丁龍找到了!他的家鄉在廣東臺山。這次尋找丁龍的一位主持者是多年來一直致力於研究他的事跡的南非華人陳家基先生。陳先生數年前因讀到我的文章而萬裡迢迢來信跟我建立學術交流關係。這些年風風雨雨,其間好多當年熱心「尋龍」者煙消雲散,而他卻一直初心不泯、執著地尋找著百年前丁龍的蛛絲馬跡。
四月初,陳先生聯繫我,請求允準使用多年前我在《羊城晚報》發表的寫丁龍的長文作為發動臺山群眾尋丁龍的號召文。坦率講,當時我並沒有特別激動。此事鬧騰已經不少年了,這次能否有著落,實在是個未知數。
沒想到,陳先生這次是有備而來。他馬上聯繫了當地政府和僑聯,發動全球檯山籍華僑在幾代人間上下求索,居然很快有了令人鼓舞的消息。——臺山僑聯轉發拙文不久,就有多位當地華僑世家提供線索。陳先生和僑聯及相關人士梳理情節,很快認定丁龍之所以一直無法尋獲的原因是他不姓「丁」而姓「馬」,他的原名叫馬進隆。因為當年到美國做苦力,他使用的名字叫「進隆」而臺山方言進隆發音是「丁龍」;在美國他的文件資料上的名字Dean Lung就成了後來世人所知的丁龍了。
接著,這個小組不止找到丁龍的家鄉、故居、墳墓,更可喜的,是他們找到了丁龍在美國後人的確切信息。通過丁龍的曾孫輩,他們找到了當年丁龍的主人卡本蒂埃給丁龍的信件,上面有丁龍的字跡;所有的地址、情節和當年事實都契合無誤。當地政府和中央電視臺對此做了詳盡採訪並將調查全程播出。
一張支票 一封發起信
丁龍得以建成漢學系的秘密
百年前丁龍以下層華傭之身份,居然能在美國發起並建成世界名校中一個專門研究中國的科系,這在當年華人地位低下的紐約不能不說是個奇蹟。到今天人們仍不免好奇:一個貧窮勞工,何以能促成如此大事業?
回顧一百年前的美國和紐約的大環境,也許更容易看清當年創造「丁龍奇蹟」的背景及促成他創建漢學系成功的機會。1901年世界上大事不斷,這一年也是哥大的變革時期。它剛從曼哈頓中城搬到晨邊高地現址不久;校名也從學院改為大學,它力求拓展提振士氣、以新面目示人。那時的哥大除了擴大了校址無數倍以外,它也在攻城略地籌建新學科、在全世界招兵買馬誓將哥大建成世界級名校。這些都為漢學系的誕生創造了客觀條件並鋪墊了序曲。
而這時,世界東方的中國更是經歷了史無前例的動蕩:頭一年剛經歷過八國聯軍的蹂躪,清廷此年被逼訂立了喪權辱國的 「辛丑條約」 。這轟動世界的大事不可能不震驚紐約。中國以此等面目為當時紐約關注,實在使人心碎;因為剛剛幾年前李鴻章訪美才在紐約引起過旋風般的歡迎和轟動,而這次亮相,竟是這種悲催的結局。
由於遠東暨東亞事務無疑會在今後國際關係上承擔更重要意義,恰巧在1900年哥大有著名東方語言學家威廉士·傑克遜、理查·高澤爾和著名人類學大師弗蘭茲·博厄斯三教授向校長呼籲哥大要建立漢學研究項目。巧合的是,當時的哥大校長賽斯·洛家世中也有中國背景。校長家族為19世紀後期紐約最大的中國貿易商,祖輩和父輩中多人參與創辦並管理遠東最著名的美資旗昌洋行,旗昌主要貿易夥伴是廣州的十三行。毋庸諱言,校長對中國也是感興趣的。就哥大建漢學系而言,這時幾乎是最佳良機了。
恰在此時,丁龍和他的主人卡本蒂埃給哥大校長寫了這封著名的發起信並寄來了支票。值得留心的是,他們緊鑼密鼓在紐約計議成立漢學系時,地球的另一邊,1901年5月26日,慈禧向八國聯軍通電同意庚子賠款9.8億兩白銀——這是當時整個中國11年財政收入的總和。基於當時中美兩地通訊之艱難和政治機密之原因,丁龍們顯然不可能知曉此事。但巧合的卻是在6月28日,丁龍用一己的意志力發起捐建漢學系,並渴求以此架起溝通中美兩國間互相理解、互相尊重的橋梁。丁龍腳踩的步點正在世界變革史的始發鍵上。
而當時的美國面臨上升期,它有佔領知識制高點、理解世界的願望。要想了解世界,當然避不開了解中國。因此,可以說丁龍建漢學系的呼喚正呼應了時代和世界的潮流,哥大漢學系也是這種天時、地利、人和諸因素的合力催生的。
而這件事的「人和」部分最重要。漢學系的創建我們不能忘記卡本蒂埃的貢獻。沒有他的力爭和堅持,我們今天不會看到丁龍的名字,甚至不可能建成這樣一個系科。首先,他任哥大校董,有跟校方上層溝通的渠道。其次,丁龍的呼籲和捐助只是發起,卡本蒂埃本人為此追加了數十倍於此的捐款,甚至幾乎為此傾家蕩產。第三,卡本蒂埃拒絕用清廷高官或自己命名而堅持如不用丁龍命名教授講席他就撤資堅決退出。這最後一點讓校方不得不妥協而保留了丁龍的名字,使我們在百年後有了追溯事跡本源的可能。
其實還有另一名丁龍同伴Mah Jim也為成立漢學系捐了款;他們是同鄉、同事,也同樣是樸實的中國人。傳統的中國人除了有一種關心天下事的襟懷,還有一種俠義之風。丁龍讀過孔夫子的書,也在舊金山和紐約這樣的大碼頭闖蕩過,建立了漢學系,他沒居功卻雲逸隱去;使得後人因此尋找了百年……
在這次的找尋中我們獲知,這些年人們在全球千呼萬喚,丁龍在美國的第四代已經知道了當年曾祖的故事甚至已經到哥大實地踏勘過。但如同乃祖,其後人並沒有因此居功。在CCTV已經播出丁龍事跡並在全球呼喚時,他們除了提供必要的證據以外,連面都沒有顯露一下。
丁龍與卡本蒂埃
同樣的胸襟,一生的友誼
當年慈禧太后捐贈給哥大中文圖書館的《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東亞系所在之墾德樓遠眺
今日哥大東亞系一瞥
丁龍原為卡本蒂埃的傭工,但卡本蒂埃卻從他身上看到了華人勤懇、寬容和忠恕的品質。丁龍成了他認識中國人、認識中國的一個窗口。經歷了多年的風風雨雨,他們從僱傭關係變成了同伴甚至親友般的關係,可這種關係卻並沒能如他們所願持續下去。於是,前面丁龍的故事就沒了結局。這也是百年後人們全球尋找丁龍的一個肇因。
當年我根據史料還原了丁龍故事後並沒有停步,我當然想找到丁龍的歸宿。但哥大檔案裡幾乎沒有丁龍的線索,我只能從緊盯卡本蒂埃入手。卡氏後來成為哥大女校和哥大本部的校董,他的信息似乎好找些。但查遍哥大相關檔案,卻不再有丁龍的任何記錄。2004年為了慶祝哥大建校250周年,我擴大線索查找了紐約州府和市府的文獻。很幸運地,我發現在紐約州高文鎮有一條以丁龍命名的路!
這線索太振奮人心了。按照這個信息繼續搜尋,我發現這個小鎮是卡本蒂埃家鄉的鄰鎮、他晚年就終老於斯。事情已歷近百年,抱著試試看的心情,我給當地鎮公所寫了封信諮詢情況。沒想到不久,高文鎮公所居然回信了!鎮上的歷史學家(大概相當我們的文書兼史志辦主任)菲莉斯·基勒熱情提供了很多信息,讓我喜出望外。她還悉心複印並寄來了一些罕見的丁龍和卡本蒂埃資料。在她寄來當地史志學家布朗遜·泰勒的《高文鎮史圖冊》相關章節裡,說到丁龍可能歿於此地,而且葬於卡本蒂埃祖塋;但基勒女士說那裡並沒有丁龍死亡證書和墳墓標誌。不想這個信息卻誤導了我多年。我因此在紐約和舊金山檔案尋找了很久。
我也發現了卡本蒂埃當年曾經捐款給嶺南醫學院的信息並在國內報刊上刊介,希望能幫助國內學者打開思路在廣東地區找尋線索。丁龍到底是終老美國還是回到了中國家鄉,我時常撫摸著當年丁龍、卡本蒂埃和兩任校長通信的複印件苦思冥想尋找線索。卡本蒂埃當年給校長信裡的話語滾燙,催促我了解此事的結局。當年他給校長寫道:
「五十多年來,我是從喝威士忌和抽菸草的帳單裡一點一點地省出錢來。這筆錢隨此信奉上。我以誠悅之心情將之獻予您去籌建一個中國語言、文學、宗教和法律的系;並願您以丁龍漢學講座教授為之命名。這筆捐贈是無條件的,惟一的條件是不必提及我的名字。但是我還想保留今後再追加贈款的權利。……」 (1901年6月8日信)
言及丁龍的個人品格,他這樣寫道:「不錯,他是一個異教徒,正像蘇格拉底、留克利希阿斯、艾皮克蒂塔也都是異教徒一樣…… 這是一個罕有的表裡一致、中庸有度、慮事周全、勇敢且仁慈的人;謹謹慎慎,克勤克儉。在天性和後天教育上,他是孔夫子的信徒;在行為上,他像一個清教徒;在信仰上,他是一個佛教徒;但在性格上,他則像一個基督徒。」 (1901年7月20日信)
後來我發現,這同一封信裡的觀點,後來他也申訴給了1905年《哥倫比亞大學季刊》。在這裡,他暗示美國國家政策對丁龍的不公以及丁龍有可能離開了美國:「關於丁龍,我想說幾句話。他本該很愉悅自由地在這塊土地上安家並接受教育。但是,並沒進行任何關於是否適合及配不配享有的考量,他就被拒絕了在此定居和獲得公民的權利。這種權利,其實幾乎一錢不值——差不多從南歐和西亞蜂擁而至的任何一個流浪漢和殺人犯、甚至從非洲來的未開化者都能隨意獲取……」
事實上,根據最近發現的資料顯示,丁龍真的是在那時候被迫離開了美國。卡本蒂埃對美國當年排華法案的控訴是一針見血和充滿悲憤的。
丁龍回到了家鄉廣東,從此他們相隔萬裡。此時的卡本蒂埃已經是80多歲的老人。他非常懷舊,在這風燭殘年,他寫給丁龍的信很感傷。今天我們從丁龍曾孫輩提供的卡本蒂埃親筆信中可以讀到,直到93歲即將去世前一年,他還寫信給丁龍,盼望丁龍能到高文鎮再來看望一下他。
丁龍當然也思念卡本蒂埃。他不斷給後人述說著當年,說著卡本蒂埃和哥大漢學系的故事。這些故事在孩子們的心裡發了芽;所以他們知道卡本蒂埃信的意義,冒危險將它們保存到了今天……
卡本蒂埃是個慷慨的人。他不只是助捐了漢學系,他幾乎把全部家產都捐給了教育和醫學事業。據哥大檔案記載,除了漢學系,他也給哥大女校、哥大本部和哥大醫學院、兒童醫療機構捐資很多。卡本蒂埃也曾捐資加州大學興建中國研究系科和項目。前面說過,他還給遙遠的嶺南醫學院捐款;據說這「卡本蒂埃堂」今天還屹立在中山大學東北區。
除了教育,他也關注醫療;在他晚年,他回到了高文鎮。他將父親的祖產捐建肺結核(當時是絕症)療養院,並連年捐款資助。他還捐建了鎮醫院,建成了療養院和醫院後,他的善舉資助了很多當地人就業。別忘了,他在家鄉還捐建了「丁龍路」。他去世以前幾乎把一切都貢獻了,用今天的話說,是純純粹粹的「裸捐」。
而在世界的另一頭,根據最近發現的丁龍家鄉史料,丁龍回國後也繼續捐建家鄉教育等公益事業。他的後人裡有多位做教師。雖然遠隔萬裡,他們的情懷和胸襟是一致的。
薪火相傳
從《欽定古今圖書集成》到《四庫薈要》
哥大建起了漢學系,若沒有中文圖書的支撐當然也難以進行起碼的教學和科研。在討論漢學系建系過程中,適逢哥大賽斯·洛和尼古拉斯·巴特勒兩任校長交接,他們幾人間書信往來頻繁。信中披露為了表彰丁龍和卡本蒂埃的貢獻,當年夏季哥大學生畢業典禮時校方就宣布了即將建立漢學系的消息。
緊接著,當年10月13日《紐約論壇報》上也用很大篇幅介紹了丁龍捐建漢學系消息。這些情況引起清廷駐美大員的關注,並迅疾將此事報告了北京。我曾經查閱到在此期間校長信件中提到伍廷芳接觸及想用清廷大員名義參與的內容,可見在丁龍發起建立漢學系之後中國政府官方人士參與了互動。其後慈禧太后為丁龍精神感動,捐助了全套五千多冊宮廷珍本《欽定古今圖書集成》巨著。這套叢書卷帙浩繁、版本珍貴,慈禧的贈書成了初建中文圖書館的鎮館之寶。
經歷了百年風雨,原來的漢學系此後漸次擴展成了中日文系、東亞系。它在探索漢學以及儒學乃至於譯介中國古典文獻方面貢獻卓著,在研究中國文學方面也深有影響。但坦率地說,這些影響在1999年我寫華工丁龍建立哥大漢學系的文化志發掘報告發表以前,只是聞名於學術界內部的。拙文在海內外書籍報刊上發表後,這個比較偏重於象牙塔的學術系科開始為一般讀者矚目。自此「丁龍熱」 全球啟動。
與系科相呼應,哥大與漢學研究配套的中文圖書館此後一百年間也表現不俗。因為種種特殊因緣,留美的哥大學人在中國近現代史上的影響幾乎超過了任何一所國外名校,我曾出版《哥大與現代中國》大致介紹。據考,哥大中文圖書館的建立在北美是第一家,而它中文資料庋藏也屬名冠北美的。
除開創時期,其後在抗戰年間很多中國學人及美國中國研究巨擘費正清也幫助哥大東亞圖書館搜集購買珍稀中日文圖書。迄今,不只是中國古典文獻收集較全,哥大收藏中國近現代史報刊雜誌也屬海外獨擅。此外,圖書館當年收集的中國縣誌和家譜更是堪稱一絕,很多國內已不存的資料這兒仍能發現。因之,常年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學者投奔這裡研究孤本並核對珍稀史料。
值得特別書寫一筆的是,自廿年前筆者關於丁龍事跡文章發表後,華人世界深受其感動:當年中國風雨飄搖國難當頭,丁龍尚能以羸弱之身有此義舉,而2000年的中國正是厚積薄發冉冉待升的當口。其時亞美歐各洲的華文媒體傳播丁龍業績,CCTV也來紐約採訪播放丁龍史實,引發了景仰先賢的熱潮。除了民間的熱議,也引來了不少效法丁龍、薪傳中華文明的善舉。其中最著名的是2014年初香港某慈善機構通過我向哥大東亞圖書館捐贈了又一中華寶典《四庫全書薈要》。
這跟一世紀前慈禧贈書形成了一個隔世的百年呼應。《四庫薈要》是乾隆敕令編纂《四庫全書》時的一份摘要精粹本。但學界公認《四庫薈要》有著《四庫全書》無法相匹的特點:一是書品精美;二是選編慎重。因為編《四庫全書》時皇帝要求對大批古籍進行審查、甄辨,把不利於統治者的內容全都加以改動、刪除甚至禁止和焚毀;而編《四庫薈要》目的僅供皇帝御覽,因此《四庫全書》中所刪除的文字、段落、篇章,在《四庫薈要》中都一一保存,所以它在版本上具有全文全本的優勢。作為學術研究,這是一套更權威的版本。
雖是精選本,但《四庫薈要》仍然篇幅巨大,共有20828卷。其分量幾乎是《四庫全書》的三分之一。《四庫薈要》自乾隆年間誕生後有著傳奇的經歷,它躲過多次兵燹戰禍,在1924年才被重新發現。這次香港慈善家捐助哥大的《四庫薈要》共精裝成500冊共32大箱,填補了東亞圖書館的館藏空白,造福了新一代的學子和全世界的讀書人。
當然,效法丁龍精神的實例不只是這一樁。此後還有國內學人、美國民眾和其他機構讀了丁龍事跡後點名向東亞圖書館捐助並建立基金事項,這些都是發揚丁龍精神、維護他當年心志、香火永續的見證。(23版到24版圖片均由海龍提供)
(原標題:丁龍 一個被不斷找尋的中國名字)
來源 北京晚報
作者 海龍
流程編輯 劉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