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有金
前些日子的一天中午,我和書成在故鄉村東路邊等候千裡奔鄉修廣場的森榮和他的工程師。
我倆站在路邊,不時用手機問著森榮到達的位置,此時,立坡奶奶騎著三輪車從南邊過來了,她下車和我們一起說著話,備感親切,我說,中午了,快回家做飯去吧,她客氣了幾句,蹬車西去。
剛走了一段路,她又下車,「有金……有金……」的喊著我的名字,我以為有事,趕緊跑過去。她掀開三輪車車箱的蓋布,說:「我這有些青椒,你和書成拿回家吃吧,我和你爺爺也吃不了"。說著,就往塑膠袋裝,我推讓不住,滿滿裝了三大袋,全裝上了。我和書成無法拒絕那真誠的心,只好收下。
由於從德州來的太急,車上也沒有什麼東西,把後備箱僅有的一包加油積分贈送的衛生紙放到了立坡奶奶的車上,還推讓了好半天。
立坡奶奶,高個,好客,誠實,直性子,熱心腸,誰家有事都樂意幫,是村東過道少不了的熱心人。
可我至今也不知道立坡奶奶叫什麼名字,多大年嶺,娘家是那個村的,比立坡爺爺大還是小,兒孫情況…………。
立坡奶奶還沒走遠,我的後備箱蓋還沒落下,就聽到清義家六奶奶急喊:「有金,先別蓋」。說著,又從她的三輪車上抱下一個大冬瓜,跑著向車邊奔來,邊跑邊說,「奶奶也疼不了你們,這個冬瓜,你們拿去吃了」。
我一看她的三輪車,空空的,僅有的一個大冬瓜,又搬上了我的車,心中很不是滋味,可車上又沒有什麼回送奶奶的,我把僅有的裝手機手提包清乾淨,往清義奶奶三輪上放,她又給我扔回車,說:「我一個農村人,那能用這包。"
我和書成站在那裡,愣愣的,傻傻的,呆呆的,看著六奶奶空車西去…………。這麼大的冬瓜,得長几個月啊…………。
我站在路邊,望著騎車遠去的六奶奶,勾起了五十年前的回憶。
清義,排行老六,輩大,人們稱六爺。早年當過兵,回鄉後在家務農,老實忠厚,黑壯黑壯的。
六奶奶,人長的俊美,白白淨淨,五官端莊,是前油周村少有的俊姑娘,到了婚嫁年嶺,提親的人接連不斷,要是在清朝末期,肯定被皇宮選走了。她和六爺見面時,六爺還是個現役軍人,軍裝穿在身,領章帽徽更引人,一見面,親就定下了。可還沒結婚,六爺爺就復員回鄉了,摘掉領章帽徽,人再好也失色不少。六奶奶有點不願意了,可又不好開口,就提條件,要三大件:手錶、自行車、縫紉機。一算,得六百多元。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六百元真是個天文數字。六爺爺看中了她,下決心非她不聚,家人東借西湊,買下了三大件,成了親。那時,六奶奶身重也就一百斤,當時豬肉六毛一斤,娶一斤六奶奶等於買十斤豬肉,所以六奶奶成了郭杲村自古以來最貴重的人,說是六百塊錢買來的貴媳婦。
結婚第二天,新媳婦要到近門長輩家去上拜,嫂子領著她挨家走,走到家後往東去,正在春季打牆的人們停下手中的活,站在未打完的高牆上,二十多雙眼睜齊刷刷看向新奶奶,因新奶奶輩大,誰都可以向她鬧玩。剛才還打牆呼號的人們開始開玩笑,問的都是房中事,說得新奶奶不敢抬頭,臉紅一陣白一陣的,連領著上拜的嫂嫂也羞的臉朝下,不吱聲。那一年,六奶奶不滿二十歲。
時光過去五十多年了,六奶奶還是那麼俊美,只不過比以前更福態了,她名叫什麼,生養了幾個孩子,孫輩又多少,我還是不知道,也沒問過………
回德州時,我和書成推讓了好半天,把辣椒和冬爪,連同書來又給裝上車的山藥、山藥豆、蘋果,放在路邊一部分,開車跑了,其餘在桑園(屬河北省吳橋縣)全都裝上森榮和他工程師的車。
我的車仍空空的,可我的心裝的滿滿的,腦袋也塞的滿滿的,一個從小受過窮吃過苦的孩子,離家快五十年了,人們怎麼對我這樣啊………,真是月是故鄉明,人是老家親啊。
作者簡介:王有金,男,銀行退休幹部,1951年8月生於山東省寧津郭皋村。種過田、修過河,當過兵、扛過槍;酷愛文學創作,與人合著出版20萬字專集《企業家素養通論》;在專業報刊發表過多篇論文,創作散文隨筆近百篇,並多次獲獎;個人事跡《激情人生》,被編入《魯北之星》一書。
壹點號玉河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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