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之外的葉嘉瑩:用大半生時間走完返鄉之旅

2020-12-19 正北方網

中新網客戶端北京10月18日電(記者 宋宇晟) 紀錄片《掬水月在手》正在上映,影片的主角是葉嘉瑩。目前豆瓣評分高達8.2分。

很多人知道葉嘉瑩,是這兩年,她將畢生積蓄3568萬元捐贈給南開大學教育基金會,支持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研究。

她畢生研究中國古典詩詞,人們稱她為先生、「穿裙子的士」。

但很多人或許不了解,這位如今已96歲高齡的老人,用了大半生時間才走完自己的返鄉之旅。這,也是這部紀錄片要講的。

紀錄片《掬水月在手》劇照。片方供圖

亂世

1924年7月,葉嘉瑩出生在北平察院胡同23號,緊鄰西長安街。這裡是葉家的祖宅。只不過,當年葉嘉瑩曾祖父購置這處四合院的時候,這家人的姓氏還是葉赫那拉。

姓氏變化的背後其實是時代的變遷。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正是國家內憂外患之時。

很不幸,葉嘉瑩出生在了一個亂世。但幸運的是,她的家庭給了她接受良好教育的機會。

讀初二那年,七七事變爆發,北平隨即淪陷。她還記得,那段時間一人家陷入困境。「一家人吃不到白米白面,只能吃又酸又臭的混合面。冬天去上學,在巷口拐彎的地方就能看見凍死餓死的人。」

也是在那段時間,葉嘉瑩的母親因病去世。剛考入輔仁大學的她一連寫下八首《哭母詩》。

她後來說,「我覺得人生中最悲楚的事情,就是當棺材蓋蓋上,釘子釘下去的時候,從此就與棺內的親人天人永隔了。」

那一年,葉嘉瑩只有17歲。

資料圖:葉嘉瑩 1945年大學畢業獲學士學位。

飄零

時間來到1948年。

這一年,24歲的葉嘉瑩在南京結婚,不久在戰亂中隨丈夫遷居臺灣。

可到臺灣不久,這個剛組建的家庭就遭遇「白色恐怖」。一連幾年,丈夫音信全無。葉嘉瑩只好一個人帶著還在吃奶的孩子獨自生活。

「我像一支被風吹斷的蓬草,離開了故土、遭遇了離亂,跟故鄉完全隔絕……」

1952年,丈夫出獄,但再沒有工作。一家人靠葉嘉瑩教書維持。開始,她在臺灣的中學、大學講古詩詞,後來就有人請她到海外教書。

資料圖:葉嘉瑩1956年在臺北教學。

葉嘉瑩說,自己之前從沒有出國的念頭,這些都是「被生活逼出來的」。

事實上,1948年葉嘉瑩隨丈夫渡海赴臺後,常做「回不去」的夢:夢中回到老家北平的四合院,院子卻門窗緊閉,她怎麼都進不了門,只能長久地徘徊於門外。

那座四合院於她,是美好的童年、是記憶的安全港、是回不去的故鄉。只是她離那裡越來越遠了。

只是,無論在北京、臺灣,還是在國外,她教的一直都是中國的古詩詞。

資料圖:葉嘉瑩2005年在中國海洋大學作報告,王蒙主持。

回家

上世紀七十年代,中國與加拿大建交後,葉嘉瑩看到了回國的希望。

1974年,在離家二十多年後,葉嘉瑩第一次回到北京,回到了那個記憶中的四合院。她一口氣寫下長詩《祖國行》:「卅年離家幾萬裡,思鄉情在無時已,一朝天外賦歸來,眼流涕淚心狂喜……」

「在飛機快要達到北京時,我遠遠看見一排燈火,我就想:那是不是長安街?因為我老家的後門就正對著西長安街。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流淚。」紀錄片中,葉嘉瑩說,這就是他們那一輩的思鄉之情。

1978年,葉嘉瑩申請自費回國教書,此後,她受李霽野邀請來到了南開大學。

21世紀初,詩人席慕容陪葉嘉瑩回到了葉赫那拉的源頭——位於吉林省的葉赫古城遺址。

當時,遺址附近是成片的玉米地。

席慕容回憶,「葉老師轉過頭來對我說:『這不就是《詩經·黍離》中描繪的景象嗎?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我現在的心情和詩裡說的一模一樣。』」

那一年,葉嘉瑩已經快80歲了。

資料圖:2014年,海內外各界人士齊聚天津南開大學,共賀葉嘉瑩先生九十華誕。在致答謝詞時,葉嘉瑩如此坦露心聲:「如果人有來生,我還願做一個教師,我仍然要教古典詩詞。」中新社發 張道正 攝

返鄉之旅

10月16日,紀錄片《掬水月在手》在北京中山音樂堂舉行詩詞誦讀暨電影鑑賞會。這裡離葉嘉瑩出生的地方不遠。

當晚的活動中,葉嘉瑩也從天津發來一段視頻。

她在視頻裡說,「我其實是老北京了。1924年,我出生在北京。在北京成長、在北京受教育,一直到大學畢業,還教了很多年書。後來,我到加拿大教書,在報紙上看到中國恢復高考,我就申請自費回國教書,現在已經40多年了。」

2018年,葉嘉瑩與陳傳興導演合影。片方供圖

活動最後,執導這部紀錄片的著名導演、來自臺灣的陳傳興,緩緩走上臺來。

在他看來,這部電影闡述的就是葉嘉瑩先生的返鄉之旅,這裡的「返鄉」既包括回到祖國,也包括血緣上的尋根。

「我希望這部電影能像種子一樣隨著風吹散到中國各地,落下、生長。雖然現在是秋收的季節,但這些種子等到來年春天發芽之後,肯定會有更多的收穫。」陳傳興說。

[責任編輯:孫麗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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