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書坑儒只是一個傳說?

2021-02-13 生活月刊

我們習慣於用當代的知識結構與判斷標準來揣測歷史。

謬誤代代相傳,有時也會被當成真理。

回歸真實的歷史語境,就變得尤為重要。

從商周到秦漢,柯馬丁(Martin Kern )逐漸揭開的,

不只是一個古老國家的青春記憶,

更是那些被時光掩埋的歷史真相。

柯馬丁MARTINKERN



1962年生於德國,科隆大學漢學博士,曾任教於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現任普林斯頓大學東亞研究系主任,Greg (』84) and Joanna (P13) Zeluck講座教授,當選美國哲學院(The American Philosophical Society)院士,國際漢學界最負盛名的學術刊物《通報》(T』oung Pao)主編之一,兼任上海師範大學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研究中心特聘教授。學術研究領域涵蓋先秦兩漢文學、文獻學、歷史、思想史、藝術史和宗教史,致力於早期文本的形成、接受、經典化研究,同時對中國古代及中世紀詩歌的理論、美學、闡釋實踐有濃厚興趣。他的著作主要有《秦始皇石刻:早期中國的文本與儀式》(The Stele Inscriptions of Ch』in Shih-huang: Text and Ritual in Early Chinese Imperial Representation)、《劍橋中國文學史》(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第一章《先秦西漢文學》等。

40歲以後,皇帝變成了一個內心孤獨的漫遊者。車騎一寸寸碾過他所徵服的六國土地,有時他還會不辭辛苦地登上山巔,試圖與神靈對話。在嶧山、泰山、琅琊、之罘、之罘東觀、碣石、會稽,他立起七塊石碑,刻文頌揚秦德,偶爾也會嚴詞訓誡某些心懷叵測的遺民們。

兩千多年後,當柯馬丁(Martin Kern)在拓片上努力辨認這些古老而斑駁的字跡時,七塊石刻幾乎都已不復存在。存世最久的琅琊石刻,在20世紀初的一次暴風雨中墜落懸崖,沉入海底,只打撈回一些殘片。絕大多數學者以為,這些石刻既無史學意義,也缺乏文學價值,不過是秦始皇好大喜功的一生留下的又一個例證罷了,柯馬丁卻從中發現了早期中國文化嬗變的軌跡。

在專著《秦始皇石刻:早期中國的文本與儀式》(The Stele Inscriptions of Ch』in Shih-huang:Text and Ritual in Early Chinese Imperial Representation)中,柯馬丁將秦始皇石刻納入周代以降的宗教、禮儀與文學的傳統中進行考察,闡釋其傳承與演變;同時,他從文化史、社會史等角度梳理秦朝文本在漢朝所遭遇的闡釋與重塑,這讓他越來越相信,如今對秦朝的一些認知與判斷,絕非事實。

七篇石刻銘文,短則108字,長則288字,卻引導柯馬丁重返中華帝國的開端,重拾久違的真相。

 

柯馬丁的人生與絕大多數漢學家不同。

1962年,他在德國出生,那時,不斷蔓延的柏林圍牆正將這個國家一分為二。高中畢業後,他做了4年記者,當他決定繼續讀大學時,已經23歲。在科隆大學,北島和顧城的詩歌讓他對中國產生了興趣,起初閱讀的是毛漢茂(Helmut Martin)翻譯的版本,後來開始自己學習中文。1987年,他到北大留學,在袁行霈教授指導下,開始注意到魏晉南北朝文學的價值。1989年秋,他回到德國,中國發生的一切,讓他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國家古老的傳統與嶄新的現實,它們似乎始終息息相關。

柯馬丁最終決定集中關注早期中國文學,1996年,憑藉對漢代郊祀歌的深入研究,他在科隆大學獲得漢學博士學位。畢業後,他選擇前往美國,在西雅圖華盛頓大學訪問期間,康達維(David R.Knechtges)教授的提示,讓他對秦始皇石刻產生興趣,成為新的研究方向。此後,他接到哥倫比亞大學的聘書,前往紐約任教。孜孜不倦的研究與寫作,引起普林斯頓大學的注意,他應邀南下,如今是Greg (』84) and Joanna (P13) Zeluck講座教授及東亞研究系主任。

德國與中國早期文學的淵源由來已久,歌德曾對「道德哲學家」孔子滿懷好奇,衛禮賢曾廣泛譯介先秦諸子,海德格爾則與《道德經》相遇,擦出思想的火花。柯馬丁對中國的興趣,卻是從現代啟程,不斷地向更為久遠的古代中國跋涉。從商周到秦漢,他逐漸揭開的,不只是一個古老國家的青春記憶,更是那些被時光掩埋的歷史真相。

 

中國人記憶中的秦始皇,與兩個無比恢弘的意象有關——長城與兵馬俑。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人們仍然願意用秦代的古老意象來象徵現代中國的崛起。弔詭的是,它們被視為民族的驕傲,秦始皇本人卻還是被當成「暴君」——焚書坑儒,窮兵黷武,徭役沉重,法令森嚴。

秦始皇巡遊中國時並不知道,有一個楚國的年輕人曾遙望車駕,宣稱「彼可取而代之也」。只不過,最終「取而代之」的不是項羽,甚至也不是劉邦,而是漢朝的儒生,他們重塑了秦始皇的形象乃至秦朝的歷史。

柯馬丁發現,「焚書坑儒」只是漢代儒生們編造的無數個故事中流傳甚廣的一個。秦始皇確實坑殺過兩名「方士」,但並不是儒生。遍尋早期文本,他也找不到一個被坑殺的儒生的名字,恰恰相反,像伏勝、叔孫通這些儒生在秦朝的處境甚至還不錯。柯馬丁又對比了秦漢前後出土的一些儒家文獻,並沒有明顯的差別。仔細排查歷史,在司馬遷之前,也不存在對秦始皇「焚書坑儒」的指控,司馬遷在《史記》中講的只是「焚詩書,坑術士」,直到公元317年面世的偽造的孔安國本《尚書》中,才第一次出現「焚書坑儒」這個詞。種種證據讓柯馬丁提出,是漢朝的儒生篡改了這一切,他們通過製造「焚書坑儒」的悲劇傳說,為儒生階層建立起道德優越感,也形成了儒生的身份認同,又通過修訂乃至篡改先秦文本,確立了漢朝的合法性。與秦國長達700年的漫長歷史相比,新生的漢朝沒有歷史可循,身份低微的漢高祖劉邦更是與貴族傳統格格不入。怎樣創造漢朝的歷史,確立新政權的合法性,就成為交給漢代儒生們的一個緊迫的命題。顯然,他們完成得相當出色。

回溯秦始皇的人生,柯馬丁意識到,他與中國絕大多數王朝的開國皇帝都不同,他出身王族,自幼受過規範的禮儀訓練,在統一六國、成為皇帝之前,他已經做了26年秦王。他是挾世襲王權之力登上權力巔峰的,而後來許多王朝的開國皇帝,大多出身草莽,或是以將相身份篡位。

我們顯然需要重新看待這個所謂的「暴君」和「破壞者」。柯馬丁認為,秦始皇不但沒有破壞傳統,反而在追尋傳統,並控制傳統。秦始皇巡遊,其實是在效仿舜,度量自己的帝國,重建宇宙的秩序,秦始皇對文化的態度亦是如此,正是在秦始皇的時代,完成了「五經」的經典化,「他還是在強調經典,不是破壞經典。漢代的儒生正好把這個故事反過來說了,而中國的教科書仍然在延續這個說法」。

△  2004年3月5日,中國著名的秦始皇陵兵馬俑在德國柏林共和國宮展出,一位工作人員在調整頭和身體的位置作人員在調整頭和身體的位置

兩千年前的往事,遙遠得仿若神話。其實不只是秦始皇,孔丘、李耳、莊周、屈原、司馬遷等人都被光陰之手塗成了亦真亦幻的模糊身影。中國人對他們無比熟悉,其實又無比陌生。時至今日,我們習慣於用當代的知識結構與判斷標準來揣測歷史,臺灣「中央研究院」副院長王森院士用「後見之明」來形容這種歷史認知的困境,柯馬丁常用的詞則是「時代錯置」 (anachronistic)。謬誤代代相傳,有時也會被當成真理。回歸真實的歷史語境,就變得尤為重要。

2003年,哈佛大學的宇文所安與耶魯大學的孫康宜主持《劍橋中國文學史》(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的編撰,邀請柯馬丁寫第一章,原計劃寫先秦詩歌,柯馬丁卻斷然拒絕,既不想只寫先秦,也不想只寫詩歌。他認為,詩歌並不能代表中國早期文學,必須從漢字、銘文到詩、賦,對早期文學的發展脈絡進行整體觀照;此外,早期中國文學從商周到先秦直至西漢,是一個完整的延續與演變過程,直到東漢才真正出現新的局面,因此,先秦決非斷點,更不是終點。

這部中國文學史起筆就與眾不同。柯馬丁從漢字出發,解讀中國文學傳統。他提出,儘管漢字在早期並不穩定,但是,進入中華帝國時期以後,文學傳統由基本趨於穩定的漢字所書寫。書寫系統(writing system)的穩定性相應地造成了語言、文化同樣穩定的幻象,形成令人敬畏的漫長傳統,這種幻象甚至反作用於人們對先秦的認知,誤以為先秦文學也是穩定的。「自前帝國時期以來,這一現象已經產生了一種永恆的文學共同語(koine),它隨著時間而漸變,但始終堅守其基本的同一性與連續性,囊括了不斷擴大的文本世界。」

柯馬丁對中國早期文學的許多洞察都是顛覆性的。

「天命」在《詩經》、《尚書》中頻繁出現,在西周早期的青銅器銘文中卻幾乎找不到,到西周中後期才開始變成一種重要的概念;「天子」的稱呼到西周中期開始變得普遍,西周末年才大量湧現。種種證據讓柯馬丁相信,《詩經》和《尚書》反映了西周中後期乃至春秋時期的人們對西周早期的記憶,而《詩經》的頌詩、《尚書》的王室演說以及青銅器銘文對西周初年的描述,並非意在記錄歷史,而是為了表達對失落的黃金時代的記憶。

《論語》在戰國時其實毫不起眼,直到西漢被納入太學教學才真正引起關注。孔子也並不是《春秋》的作者,甚至包括孟子、莊子、墨子等人在內,以他們的名字命名的著作,都是經過後世不斷口傳、書寫、編撰過的文本。經過詳細的考證,並深入分析文本的語言風格,柯馬丁推測,《荀子》或許才是第一個主要由一位作者(荀況)完成的文本。而所有這些戰國時代的文本,其實都經過了漢代宮廷學者的修訂與重塑。

他甚至認為,所謂的「百家爭鳴」其實不像爭鳴,他無法從文本中找到諸子相互引用、爭論或應和的痕跡,「最好視之為與某些傑出大師有關的思想、故事匯集」。他也試圖從音樂的角度來考察文學的關係,楚地出土的管樂器、弦樂器與中原出土的鐘、鼓、磬,演奏的音樂效果完全不同,也造成了《楚辭》與《詩經》不同的語言風格。

中國早期經典的命運,在漢代發生了重大轉折。當柯馬丁試圖解讀其間的因果關係時,他發現,「帝國倡導的傳統學問,塑造了一個由數以千計的學者組成的新的社會階層」,儒生們幫助帝國建立起政治秩序和歷史話語,同時也樹立了自身的權威,不到兩百年,這個新生階層就成為帝國的核心,甚至嘗試與帝王分享權力,這一格局從此再未改變。作為漢學家,柯馬丁諳熟中國經典,又站在中國漫長而沉重的傳統之外,跨文化的身份讓他擁有了更加敏銳的視野與更加多元的觀察。

 

自從吉德煒(David N. Keightley)教授在1975年創辦Early China雜誌以來,早期中國研究在西方學界漸成氣候。如今,柯馬丁已是這一領域的領軍人物之一。翻開古籍與拓片,他便進入另一個世界。有時穿梭於淮南王劉安的宴飲現場,有時則循著屈原的腳步,在汨羅江邊遊蕩,有時會重返西周,往盛滿祭品的青銅鼎裡尋找那些向神靈、祖先祈禱的神秘字符,有時則與司馬遷一道在中國的大地上漫遊⋯⋯他對古代史料的諳熟程度甚至超過許多中國學者。有一次,一位北大教授與他討論問題,提及一段史料,柯馬丁竟不假思索地說出了它的出處——在某本書的某一頁。

柯馬丁離開德國已近18年,他精通英文、德文、法文、中文、日文,長年置身於不同文化之間,讓他對中國文學研究的整體現狀倍感憂慮,他希望中國學者能拓寬視野,站在世界文明的高度來觀察中國文學,而不是閉門造車,固步自封。

這個寒冷的冬夜,我們一直聊到茶室打烊,服務員一邊客氣地道歉,一邊迅速熄掉了所有的燈。我們在黑暗裡又聊了很久,柯馬丁原本有些疲倦,後來,他談起一個新的話題——如果重寫《劍橋中國文學史》第一章,他會寫得更加「極端」、更具顛覆性。他講述著自己最新的思考與研究,它們將成為有力的證據,黑暗中,他的眼睛猛然又綻開光芒。


△  秦嶧山刻石宋摹刻本局部,作為秦始皇所立的七塊石刻之一,原石已毀。絕大多數學者以為,這些石刻既無史學意義,也缺乏文學價值,柯馬丁卻從中發現了早期中國文化嬗變的過程

全球化時代的文學研究

《生活》:你翻譯過秦始皇石刻以及《詩經》的部分內容,作為學術研究的基礎。中國詩歌有許多言外之意,翻譯時很難表達,顧彬翻譯中國詩歌時會添加很多注釋。你有沒有遇到這樣的問題?

 柯馬丁:我沒有集中地做過翻譯,我翻譯的主要是早期中國文學的一些內容,它們與唐宋文學、中國現代文學非常不同。當然,我也會注意詩歌的節奏、押韻這些問題,也加了大量的注釋。但是,對我來說,翻譯不是最後的目標,翻譯是一種研究的工具。

 

《生活》:你的文化背景很複雜,你在德國長大,在美國任教,研究中國古代文學,三種語言經常需要相互轉化吧。

柯馬丁:中文是我的第四門語言,首先是英文,其次是拉丁文,然後是法文,第四門才是中文,最後是日文。

我離開德國接近18年了,一直生活在英語的環境裡,德文對我來說已經有些陌生。前段時間我用德文寫一篇論文,感到有些困難。

事實上,可能並不存在完全正確的翻譯。與原文相比,在翻譯的過程中,我們會得到更多,還是失去更多?即便在同一種文化內部,同一種語言裡,由於時代不同了,內容也會有很大的差異。再舉一個例子,作者寫完一部作品,交給讀者,每個讀者的理解不同,也會出現不同的「翻譯」。

我在普林斯頓大學開設了一門課,就是講「翻譯」的問題。「世界文學」(英文World Literature,德文Weltliteratur)的概念,是從德國起源的,1827年歌德對「世界文學」的倡導,讓這個概念更加深入人心。以前歐洲人謂的「世界文學」就是歐洲文學,歌德開始關注伊朗文學,當然還有中國文學,當時他提出「世界文學的時代已快來臨了」。

「世界文學」在當下又有了新的含義,變成了「全球文學」(Global Literature)。以前我們會區分英國文學、德國文學、法國文學,而現在是一個全球化的時代,北島一定是中國文學嗎?村上春樹一定是日本文學嗎?本土文學受到全球化的影響,很多外語詞彙和思維方式已經在原文裡有所體現,在這種情況下,「翻譯」又意味著什麼?甚至是否還需要「翻譯」?這個問題很值得思考。

「翻譯」背後還有更重要的命題——文化認同的問題。在全球化的過程中,需要注意到不同文化間的差異,歷史的差異、宗教的差異、生活方式的差異,要允許多元文化的存在。我覺得不應該過度強調文化的陌生感,當然,也不能沒有陌生感。我們需要超越自身所處的時代。

 

《生活》:你在《秦始皇石刻:早期中國的文本與儀式》中提到,秦始皇在中國東部豎立石刻,意在宣示對該地區臣民與神靈的徵服。這讓我想起特洛伊之戰,希臘人和特洛伊人都在尋求神靈庇護,諸神也分成不同陣營參戰。春秋戰國時期,各諸侯國是否存在不同的神靈世界?

 柯馬丁:我沒有專門研究過這個問題。我覺得比較有意思的是——當然,這是我的推測,秦始皇豎立石刻的地方,除了碣石,都在山上,是傳說中可以與上天、神靈溝通的地方,對當地的臣民而言,它們則具有獨特的象徵意義。秦始皇要控制不同地區的宗教認同,這也是他統一帝國的一種形式。

從秦始皇開始,帝國成為一種理想,需要追求統一,甚至強迫統一,要將一切都納入自己的版圖,拋棄其他文化,忽略了文化的多樣性。

真正的帝國意識是什麼樣的?當年英國自稱「日不落帝國」,整個世界都是英國的,但是在不同的地區仍然保留著不同的文化。中國卻並非如此。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中國的版圖非常大,時區卻只有一個。

 

《生活》:要真正成為一個大國,文化心態很重要。

柯馬丁:我現在經常來中國,每年起碼要來五六次,在中國也有很多同事和朋友。我覺得,中國文學研究缺乏一種比較性的方法。2015年9月我和艾朗諾(Ronald Egan)、田曉菲、商偉他們一起到北京參加一個中國古典文學的學術會議,談論各自的學術研究方法。會議結束前,我對在座的中國學者說,我有三個請求。

第一,漢語是我的第四門語言,我盡力地用第四門語言與中國學者討論問題,中國學者願不願意學習一門外語,起碼是英語?

第二,我一直盡力地讀中國學者的新文章和新著作,就在那次研討會上,我的論文還引用了一篇文章,是一位北大學者一年前在日本的雜誌上發表的,很多中國學者都沒有注意過。所以,我請求中國學者,願不願意也讀一讀我們的文章,願不願意接受另一個角度的研究方法?

第三,我雖然集中研究中國文學,其實還有大半的時間在讀古希臘、古羅馬、古埃及等等其他文明的文章。如果只了解一種文化,那你其實什

麼都不了解。如果沒有比較的視角,就不知道什麼是共同的,什麼是特殊的。當然,這是你們的選擇,如果你們不願意這麼做,你們所做的中國研究,對研究其他古代文明的學者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這樣的研究沒有「護照」。

很多中國學者覺得,西方人不懂中國,中國古代的思想在西方沒有影響力,這個問題其實很容易回答。如果你希望你對古代中國的研究能夠被世界學界所接受,甚至對其他古代文明研究產生影響,你必須也要接納其他古代文明研究,讓它們可以進入你的研究系統,並對你的研究產生影響。

 

《生活》:全球化的時代沒有哪種文化可以孤立存在。

柯馬丁:現在也有一種所謂「例外性」的概念,認為中國是特殊的,只有中國的理論和解釋才能研究中國歷史和文學,外國人的解釋都不對。

 

《生活》:這也是一種中華帝國思維的延續。 

柯馬丁:統一思想。如果一直如此,中國文學研究根本沒有希望和前途。

 

△  秦始皇兵馬俑前面總是人山人海,自出土以來,它們吸引著來自異國研究者的目光

儒生階層與經典重塑

《生活》:西漢時,劉歆曾強調文化衰落的三個階段,以道德感的高低來判斷文學與文化的高低,這種道德標準從何而來?

柯馬丁:漢朝是一樣特殊的朝代,和秦朝不同。在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前,秦國已經有700多年的歷史,而漢朝的開國皇帝劉邦就像是一個從原始森林裡走出來的人物。漢朝沒有歷史,需要創造自己的歷史,來回答一個王朝的終極問題,確立自身的歷史記憶與文化認同。

漢朝的帝王有這樣的需要,官學、太學興起,儒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漢朝的儒生們偽造了秦始皇「焚書坑儒」的說法,質疑秦朝的合法性,同時他們也證明,漢朝同樣擁有自身的歷史與傳統。

劉歆生活在西漢末年,是一個國家走向衰落的時期,在這樣的時刻,王朝更加需要歷史。

 

《生活》:劉歆的時代也是「災異論」盛行的時代。

柯馬丁:這是政治話語中最有說服力的表達方式。「災異論」的形成意味著國家出現了危機,西漢後期的皇帝都比較軟弱,國家走向衰落。政治問題突出,也出現了陰陽五行學說,形成了漢代的宇宙觀,建立起新的闡釋體系和秩序。儒生們也利用「災異論」樹立起自身的權威,形成一個文化階層。漢代的儒生基本都是政治家。他們標榜一種道德感,

但事實上他們自身並沒有道德感,只是一種政治策略。這也一直是中國儒生的問題,他們一面依附於帝王,一面又不斷地批評帝王。

 

《生活》:伏爾泰也遭遇過相似的處境。

柯馬丁:是的,但是,在伏爾泰之後,法國很快就不是帝國了。還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法國思想家薩特和總統戴高樂的思想可以說水火不容,有人認為,薩特晚年有些言行是在犯罪,但是戴高樂說,我們不能逮捕伏爾泰。法國對知識分子非常重視,對於那些猛烈批評政府的知識分子比較寬容。

 

《生活》:最初是什麼契機讓你意識到「焚書坑儒」是偽造的?

柯馬丁:漢代人說秦始皇破壞傳統,其實秦國一直到商鞅變法之前的350年,都是一個非常保守和傳統的諸侯國,一直在模仿西周。

我研究石刻文的時候發現,這些石刻文都是非常傳統的政治話語,如果發生了「焚書坑儒」,為什麼還會繼續使用這樣的語言?這太矛盾了,這個問題我們解決不了,我就去看更多的早期資料,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焚書坑儒」的說法。西漢初年,賈誼寫《過秦論》分析秦朝的過失,根本沒有「焚書坑儒」這樣的說法。西漢初年對秦代的評論和東漢不同,基本上還是贊成秦始皇,批評秦二世,後來之所以出現「焚書坑儒」的說法,是因為一些漢代的儒生要建立自己的地位和權威。

我們相信,「焚書」確實發生過,確實焚燒過一部分書,對「坑儒」則持懷疑態度,我們找不到證據,一個被坑殺的儒生的名字也找不到,反而有一些典型的案例,比如儒生伏勝、叔孫通,都是秦朝宮廷的「博士」,後來又進入漢朝。

我覺得秦始皇不是在破壞傳統,而是在控制傳統。他沒有破壞《尚書》、《詩經》,而是找了「博士」編撰,進行經典化,形成所謂的「五經」。我認為,「五經」的經典化是秦朝的事情。如果你要創造一個經典,就要先說明什麼不是經典,需要丟掉。秦始皇破壞的是他所認為的經典以外的東西。這是「五經」的思路,也是《四庫全書》的思路,漢武帝其實也是如此,「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在這一方面,漢武帝和秦始皇是完全一致的。

秦始皇是在強調經典,不是破壞經典。漢代的儒生正好把這個故事反過來說了,而中國的教科書仍然在延續這個說法。

 

△ 中國人記憶中的秦始皇,與兩個無比恢弘的意象密切相關——長城與兵馬俑。直到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時,人們仍然願意用秦始皇時代的古老意象來象徵現代中國的崛起。弔詭的是,它們被視為民族的驕傲,文明的象徵,而秦始皇本人卻還是被當成「暴君」——焚書坑儒,窮兵黷武,徭役沉重,法令森嚴

如果重寫中國文學史

《生活》:前面講到的許多問題都意味著,漢代是特別重要的時代,直接影響了後世對漢代以前經典的認知,但是它並未受到足夠的重視。

柯馬丁:我想是的,不僅是政治意識形態的問題,漢代的經典化、文本化(textualization)也都非常重要。我在《劍橋中國文學史》中也比較強調這一點。

 

《生活》:因此《劍橋中國文學史》第一章你寫到西漢為止,因此從東漢開始,書面文本(written text)越來越重要。

柯馬丁:我是這樣認為的。開始孫康宜問我要不要寫先秦詩歌這一部分,我說,第一,我不寫先秦,如果寫先秦,必須也要寫西漢;第二,我不寫詩歌,要寫就寫整個早期文學的發展過程。所以他們後來改變了整個的結構。

從西漢到東漢,最大的變化發生在西漢末期王莽時代。在儒家思想經典化的過程中,王莽時代特別重要,如果沒有王莽,我們的經典肯定很不一樣。當然,後來的中國知識分子把這件事情也反過來說了。

此外,西漢末年的文本系統已經存在,東漢時還出現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發明,就是紙。它帶來了巨大的改變。所以,我覺得,東漢文學和西漢文學完全不一樣,西漢文學基本還是戰國末期的延續,東漢則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

現在來看,我覺得我寫得還是太保守,如果今天重新寫,肯定會寫得極端得多。

 

《生活》:怎麼極端呢?

柯馬丁:我繼續研究《詩經》,越來越不相信《詩經》是三百首獨立的詩。這些詩有長有短,有些長詩很明顯不是一首詩,而是一種合成文(composite text),有些看起來是一首詩,其實有散文或者今文散文的成分。另外,有一些短詩也不是獨立的,尤其是《周頌》。我現在看《詩經》,不是一篇一篇的詩,而是一組一組的題目。很難說某一首詩

是從哪裡開始的,或者在「毛詩」之前這些詩的形式到底是什麼樣的。

「清華簡」的《耆夜》裡有首詩叫《蟋蟀》,「毛詩」裡也有,但兩者很不一樣,正好50%的字和詞是一致的,還有50%完全不一樣。現在中國學者在討論,這是一首詩還是兩首詩,他們大多認為是一首詩。他們討論的第二個問題是:哪一首早,哪一首晚,哪一首真,哪一首假,哪一首好,哪一首不好。我覺得這些推測都不對,其實並不存在原文,只是有一個題目、一個意象或者一個故事,叫《蟋蟀》。比如,有一天你和朋友喝酒,你用你的詞彙和方法唱《蟋蟀》,第二天我唱我的《蟋蟀》,選擇我的詞彙和方法。哪一個才是原文?我把這些詩看作一個題目下的不同的具體的實現方式,不存在原文,而是很多種可能性。

如果現在研究《詩經》,我會這樣寫。我和宇文所安有一個計劃,2016年會寫一本書,研究《離騷》,我們的基本概念是《離騷》不是一首詩,也是一種合成文,是被編起來的,有兩種不同的傳統在裡面匯合,《九歌》的傳統和《九章》傳統,這兩種語言很不一樣,在《離騷》中有一部分非常像《九歌》,下一部分非常像《九章》,而且這兩個部分確實是分開的。所以《離騷》的文本是被創造的。

 

《生活》:這兩種傳統是否都來自南方?

柯馬丁:是否來自南方,這很難說,現在資料不夠,還做不到這個分析。我推測都是南方的,或者說就是楚國的。

我覺得,《離騷》經典化的文本,恐怕是淮南王劉安宮廷中的文人們彙編的,淮南國的國都壽春以前也是楚國的國都。我推測,屈原原來應該是楚國的政治神話人物——我不是在說屈原不存在,而是他變成了楚國的象徵,後來,楚國變成漢帝國的一部分,屈原的故事變成國家的故事(national story)。你看司馬遷寫的《屈原列傳》,屈原認為:「秦虎狼之國,不可信」,他就被放逐了,到了漢代,屈原對秦國的批評,就變成了漢朝對秦朝的批評。只有到了漢代,屈原才變成一個國家的英雄(national hero),在漢代之前,並不存在這樣的文本與評價。

另一方面,屈原也存在被神化的過程,我覺得,《離騷》是在表演屈原的故事,他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可是,到了漢代,尤其在司馬遷筆下,屈原變成了《離騷》的作者。我認為,屈原是《離騷》的題目,不是《離騷》的作者。

 

《生活》:這些推測太有顛覆性了。

柯馬丁:如果重寫文學史,我可能會強調這些新想法。當然,《劍橋中國文學史》基本的意義並不是介紹自己的特殊的概念和最新的研究,而是綜合性地呈現大家都基本同意的內容,所以肯定會比較保守。

* * *

本文出自《生活》月刊第122/123期

撰文:張泉  / 採訪:張泉、朱穎婕  /  攝影:吳俊傑/  

感謝:復旦大學中文系陳引馳教授

文字和圖片版權均受到保護

任何未經允許的複製或轉換都將承擔相關責任。

《生活》2016年1、2月刊122/123期,點擊左下閱讀原文,包郵選購

相關焦點

  • 尋找失落的《樂經》,究竟是毀於焚書坑儒,還是另有緣故
    當然歷史發展至今,關於《樂經》是否存在的問題一直都是爭論的焦點,其是否毀於秦始皇時期,也是一個眾說紛紜的問題。如今我們常說的四書五經當中不包括《樂經》可不僅僅是因為其失傳的問題,而是其本身的存在性就是有一點點玄乎的。
  • 清朝時期的焚書坑儒
    新的焚書坑儒蒙元時期可以依靠色目人統治漢族人口,色目人與蒙古人組成了一個強大的領導集團,對漢族人口進行廣泛的防禦,比如,不準漢族人口集會,不準漢族人口獲得武器,甚至幾家共用一把菜刀。這促使清朝的防漢治漢策略比蒙元時期多了一個,也就是新的焚書坑儒,這包括出版審查、文字獄、書籍焚毀。清朝文字獄產生於女真人對敵視清政權的漢族文人的殘酷報復,主要特點是株連甚重。株連是一種可怕的,震撼人心的刑罰措施,而清朝的文字獄普遍如此。1647年,函可身攜一本記錄抗清志士悲壯事跡的史稿,被南京城門的清兵查獲,其人流放瀋陽,這是清軍入關後最早的文字獄事件。
  • 歷史上的」焚書坑儒「是由誰提出來的?它有怎樣的歷史背景?
    歷史上的秦始皇嬴政統一六國後獨斷專行,做了不少慘絕人寰的事,今天我們就聊一下「焚書坑儒」這件事。焚書坑儒源於當時秦始皇頒布的「焚書令」,」焚書坑儒「是秦朝滅亡以後後人因為尊崇儒術而把秦朝的焚書令這一引發的事件概括並有一定程度上的諷刺而概括地名稱。
  • ​馬勇:焚書坑儒論
    秦王朝的統一是中國歷史上的偉大事業,但統一後怎樣治理確實是一個大問題。丞相王綰建議在前人經驗基礎上構建常態體制,而廷尉李斯卻別出心裁希望創建一個前無古人的新體制,荒唐迎合統治者私心,希望"天下無異議",以為只有大家都聽最高領袖一人指揮,才能有效率,不爭執,這才是統一國家的"安寧之術"。從歷史後果看,正是李斯的這些建議將秦王朝送上"二世而亡"不歸路。
  • 抖音每一個傳說都會隨時間褪色是什麼歌 哥只是個傳說原唱是誰
    抖音每一個傳說都會隨時間褪色是什麼歌,哥只是個傳說原唱是誰  抖音每一個傳說都會隨時間褪色是什麼歌:  「每一個傳說都會隨時間褪色」是歌曲《哥只是個傳說》中的一句歌詞。  哥只是個傳說原唱是誰:  該歌曲的原唱是陳旭。
  • 焚書坑儒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是因為秦始皇殘暴不仁討厭儒家嗎?
    焚書坑儒歷來被視為秦始皇一生當中,最大的汙點之一。秦始皇一生統一六國,創立皇帝制度,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封建王朝。在中國曆朝歷代的皇帝當中,秦始皇大概是最有資格稱之為『千古一帝』的皇帝了。
  • 焚書坑儒跟項少龍無關係 戲說歷史劇讓老師無奈
    焚書坑儒跟項少龍有關係嗎 戲說歷史劇讓老師很無奈  本報訊(記者 艾丹青)「講到秦朝的『焚書坑儒』,臺下學生隨口蹦出『項少龍』三個字,我開始還愣住了,後來才知道是電視劇《尋秦記》裡的人物。」這幾天,德國歷史教師協會正在江幹區的學校中間調研。
  • 陳旭:哥只是個傳說?哥真的是傳說
    對於〈哥只是個傳說〉這首歌,當年是紅遍大江南北。那個MV小編現在還記得,有故事有情節,全程就像部電影一樣。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小編還在念初中,當年同桌搖晃著腦袋哼著「請你不要再迷戀哥,哥只是一個傳說。」一臉認真的看著我,叫我不要迷戀他。我當時表情一臉嫌棄,「誰迷戀你?!」
  • 【史話】秦始皇焚書坑儒,徐福東渡不歸,「神武天皇」徵服日本
    秦始皇(前259年1月27日—前210年)十三歲繼任為秦王,以過人膽略結束春秋以來的諸侯割據,統一了中國,建立起一個統一的、中央集權的封建國家。秦始皇認為自己的功勞勝過之前的三皇五帝,於是就取三皇五帝的「皇」和「帝」兩個字組成一個新詞「皇帝」來稱呼自己。
  • 秦始皇焚書坑儒, 到底燒了哪些書? 這幾類書為什麼沒被燒?
    也是在公元前212年,發生了秦始皇「焚書坑儒」事件。焚書坑儒事件的導火線,是淳于越反對在秦國推行郡縣制,李斯認為淳于越奈是妖言惑眾,於是,李斯向秦始皇建議:臣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欲有學法令,以吏為師。
  • 大陸童書被禁,國民黨怒批:現代版「焚書坑儒」
    藍營批評民進黨當局,稱這一做法就是「焚書坑儒」在現代的表現。《等爸爸回家》是長江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的兒童連環畫,講述了一個溫暖的故事:父親作為醫護人員,原本答應和妻兒一起過年,但是由於疫情原因不得不履行職責,前往抗疫一線奮戰,兒子首先不理解父親的爽約,後來明白了父親的奉獻精神,從而理解了父親,和媽媽在家一起等待爸爸回家的故事。
  • 除了秦史皇焚書坑儒外,中國曆朝歷代都是尊儒的
    除了秦史皇焚書坑儒外,中國曆朝歷代都是尊儒的,作為儒家的創始人,及中國歷史上的大思想家孔子一直被稱為聖人孔廟國子監:孔廟是皇帝舉行國家祭孔典禮的場所,國子監是元明清三代國家管理教育的最高行政機構,和最高的學府,他們構成了「左廟右學」的建制。古代皇帝祭祖都是要拜的,也許因為這個原因,作為皇家的專權使用色黃色琉璃瓦被特許孔廟可以使用。
  • 焚書坑儒的真相是什麼?如果坑的是術士,那扶蘇為何要為儒生求情
    這裡就牽扯出一個很宏大的問題了,秦始皇,是不是一位暴君。除了戰爭殺人以外,秦始皇身上最容易讓人抨擊的一件事,那就是焚書坑儒了。一、焚書坑儒是真的沒辦法洗白。春秋戰國時期,雖然大家各顧各的,看似一盤散沙,但是那個時代是允許老百姓們講話的。
  • 胡說|不要迷戀快樂,快樂只是一個傳說!
    我呵呵一笑,很輕描淡寫地安慰他說:「痛苦是真實而正確的感覺,作文教學和寫作文都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不要迷戀快樂,快樂只是一個傳說!」傳統的作文教學是形而上的,很多老師講作文就是如何開頭、如何結尾、如何過渡,如何用修辭、如何用倒敘和插敘等等,一句話,總想做一個「文範」交給學生,只要學生拿著這個「文範」,把內容往裡面一倒,就是一篇好文章。
  • 大禹治水可能不再只是一個神話傳說
    對於這些神話中的至少一個,它是前者。發表在《科學》雜誌上的一項新研究為中國最重要的洪水神話:為大禹治水提供了地質證據。神話涉及一場毀滅性的洪水,有鯀偷取天帝的息壤制止洪水,以及他兒子禹最終通過修建排水渠而戰勝了洪水。
  • 爐石傳說只是幻覺大亂鬥取勝技巧 大亂鬥只是幻覺怎麼玩
    爐石傳說遊戲本周大亂鬥主題是只是幻覺,爐石傳說大亂鬥只是幻覺怎麼玩?99單機網小編分享下爐石傳說只是幻覺大亂鬥取勝技巧。
  • 盧氏縣名稱的由來和傳說
    的確,盧氏縣名由來與我們盧氏姓氏有莫大關係,這其中有不少有意思的傳說。    相傳,秦始皇統一六國後,為了鞏固皇權,實行了焚書坑儒政策。這一下,原先六國中主張連橫抗秦的儒生紛紛遭了難,有的被抓住活埋,有的離家出走。    這時,有個叫盧敖的博士逃出長安,闖過潼關,來到了函古關。函古關關隘重重,重兵把守。怎樣才能闖過這一關呢?
  • 戰忽局曹科長:屈原投江是為了防止秦始皇焚書坑儒!
    據了解,屈原,死於公元前278年。秦始皇,生於公元前259年。也就是說,屈原死的時候秦始皇還沒出生。曹長青在他的個人網站上宣稱:「作為一個中國人,我推崇西方文化、西方文明、西方主體價值和美式民主制度,並且支持臺灣、西藏和新疆人民的自決權。」因為他喜歡批評中國,於是老外以及部分臺灣人都特別喜歡聽他的話。但是呢,他對中國的各種言論基本上都是錯誤的,於是喜歡聽他話的人就接受了錯誤信息,也就是說,被忽悠了。
  • 是傳說,還是真實世界
    是傳說,還是真實世界《山海經》是我國第一部描繪山川與物產、風俗與民情的地理著作,還是我國古代第一部神話傳說的大彙編,其有著巨大的文化與歷史價值。全書共18篇,分為《山經》與《海經》兩個部分,然而,對於這樣一部體系龐大的怪書的性質歸類,卻是各有各的看法。
  • 《哥只是個傳說》的陳旭唱歌是副業,主業惹人羨慕!
    2009年一曲《哥只是個傳說》正式發行,並在發行後擠掉同期發片藝人,佔據各大音樂排行榜之首。沒錯當時這首歌火特別的火,「請你不要迷戀哥,哥只是一個傳說」耳熟能詳的歌詞,甚至成為了一代人的記憶。不過最近出現在大眾視野裡的陳旭卻是因為有人翻唱他的《哥只是個傳說》而且沒有原創署名。他在視頻中表示:「這事兒我本來不想說什麼,畢竟你們商業行為要賺錢,先上車再補票的行為我也能理解,但至少署一個原創者的名字吧,呼籲一下翻唱的朋友們,請大家尊重一下原創作者們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