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網訊 「老師,我不同意您的觀點。」
清華大學自動化系2003級本科生趙茁站了起來。他口中的老師是中國工程院院士、清華大學教授錢易。
在這門名為「環境與發展」的課上,院士與「菜鳥」在「先發展後治理」還是「經濟環境協調可持續發展」的觀點上產生不同意見。環境研究正是錢易院士的專長。
去年以來,越來越多清華大學的小「菜鳥」開始敢對自己仰慕的大師們說「不」了。這種變化起源於2003年秋季新設立的一門被稱之為「新生研討課」的課程。
所謂新生研討課,是由清華大學知名教授專門為大一新生開設的小班專題討論課。學生們以小組方式與開課教授就某一專題共同開展研究,在教授指導下開展小組討論,進行口頭辯論和寫作訓練。在國外,新生研討課有多年歷史,哈佛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等世界知名研究型大學已有20多年開設此類課程的經驗。
從去年秋季開始的一個學年裡,清華共開設70門研討課,課程內容幾乎涉及清華所有的院系。所有的課程都有一個共同特點:教授任教,院士和長江特聘學者也在教學行列之中。
在2003級清華3000多名本科新生中,2700多名同學提出申請。由於人數限定在每個班15人左右,只有1000名同學能夠如願。
清華大學教務處處長胡和平教授解釋學校的初衷:縮短教授與新生的距離,啟發新生從入學伊始就體驗研究型學習方法和氛圍,推動以傳統的知識傳授為主的教學模式向以探索和研究為基礎的研究型教學模式轉變。
李衍達院士則以自己的經歷現身說法。他在上大二的時候參加過一次科技活動。當時討論的熱點是「電磁場出現和物質消滅了」。幾位同學與老師一起,在看書、查資料之後進行激烈的討論。正是這次討論決定了他日後的研究方向。
幾年前印度一所大學教授帶領兩名本科生發明一種新算法,在國際上引起很大轟動。這件事情深深觸動了孫家廣院士,他思索了很長時間:清華擁有如此優秀的本科生,為什麼沒有做到?
楊振寧先生說過,中國的教育是填鴨式的,一定要把這個框框打破,才能把我們的創新人才培養出來。要做到這點,首先要把學生從被動聽課中解放出來。
新生研討課與一般課程不同:它沒有固定教材,開課專題可以涉及任何學科領域,由教師依據新生特點自行確定,學校鼓勵交叉科學選題。全校學生不分專業,原則上可以根據自身愛好與興趣自由選擇一門專業課。學生們沒有考試的壓力,最後由任課老師自行選擇考察的方式,可以根據學生平時的表現,對選課學生作出「優秀、通過、不通過」的考核評價。「這門課最重要的是讓學生們體驗興趣所致的快樂學習。」一位老師這樣總結。「酒神的歡愉-體驗快樂英語的寫作」、「我們身邊的高壓電」……這些課程名字聽起來就很有誘惑力。內容也很「另類」。以清華大學校長顧秉林院士為例,他開設的課程叫做「走進量子世界」。上課的15名學生來自12個院系。講課內容看似與量子不著邊際:嶗山道士穿牆的咒語是真的嗎?1995年魔術師大衛·科波菲爾穿越長城是怎麼回事?索羅斯的量子基金會是怎麼回事?
在這樣的課堂上,教師們更像是一個旁觀者,學生才是課堂的主角。在錢易院士的一次課上,同學們討論非常激烈。錢易院士剛開口說話,就被一位同學打斷,「老師,你違反規則了。」「新生研討課是由老師與學生共同來研討,因此老師是課堂上的『主持』者,而不是講授者。」錢易院士說。
衛鵬選擇了李衍達院士的「後基因組信息學」。學會與別人「吵架」,是衛鵬和許多同學在新生研討課中的一大收穫。老師在下面坐著,在臺上的,更多的是自己的同學。每次學生做完報告,都有許多問題與同學討論。而不少同學更是對已有結論提出質疑。「這門課有時完全是一場辯論會,同學們分成兩方唇槍舌劍,有時打下課鈴了,兩個同學還不依不饒地爭論。」衛鵬說。
在孫家廣院士的課上,經常是幾節課連下來同學們還在討論,直到吃飯時間勸他們,他們才肯走。「在爭論之中,兩個人的思想會碰撞出火花,這些東西常常會給人靈感,這就是發現新東西的必要條件。」衛鵬這樣總結。
這種變化讓老師們看到希望。孫家廣院士說:「中國的學生特別缺乏創新精神,哪怕是課堂上舉手提問這麼一個簡單的事情都不能做。這就特別需要像新生研討課這樣一個環節營造一種氛圍:讓學生敢於發表自己的見解,哪怕是錯誤的見解。」在他看來,清華的課堂就是要打破傳統的「教師講,學生聽」的模式,要以培養學生自學能力和終身學習的能力為目標,而不應以學生記住多少知識為目的。
據介紹,清華大學正在考慮,是否在專業課程中開設一些這樣的研討課。
一名同學說:「學生和老師平等交流,這是真正的大學的感覺。」 (編輯:林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