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一定要忍痛？麻醉會傷到孩子？分娩鎮痛你了解過嗎

丁婷

醫學博士，北京大學第一醫院麻醉科副主任醫師。

專業方向：圍術期認知功能障礙，分娩鎮痛對母兒的影響，圍產期麻醉管理等。

學術兼職：中國婦幼保健協會麻醉專業委員會青年委員會委員

科研基金及論文：在國內核心期刊及 SCI 專業雜誌上發表多篇論文。

主持和參與市級科學專項基金 3 項。

赫英東

醫學博士，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婦產科副主任醫師、副教授。

專業方向：高危妊娠的圍產期保健，尤其擅長妊娠期高血壓性疾病的處理以及妊娠合併慢性腎臟疾病的圍產期處理。

學術兼職：中華醫學會圍產醫學分會青年委員；中華醫學會圍產醫學分會產房安全和助產學組委員；中國婦幼保健協會促進自然分娩專業委員會委員；北京醫學會圍產醫學分會委員、學術秘書；北京醫學會圍產醫學分會圍產期重症學組委員。

科研基金及論文：在國內外專業期刊發表論文 40 餘篇。主持和參與國家自然科學基金 4 項。參與編寫《母胎醫學》、《高危妊娠》等書籍及《婦產科學》教材。

「無痛分娩」醫學上稱為「分娩鎮痛」，為進一步規範分娩鎮痛相關診療行為，提升產婦分娩鎮痛水平，提高圍產期醫療服務質量，2018 年 11 月 15 日，國家衛生健康委辦公廳印發了《分娩鎮痛試點工作方案（2018 ～ 2020年）》。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面對即將到來的新生命，每個媽媽都是非常欣喜與激動的。然而在進入產房之前，相信很多準媽媽都會有這樣的顧慮，那就是生孩子是不是會很疼啊？傳統觀念中，分娩時的劇痛曾被認為是理所應當，影視作品中的分娩場景也大多伴隨著產婦撕心裂肺的喊叫。懷孕過程本身已經讓媽媽們承受了生理心理上的重大變化，妊娠反應、孕晚期水腫等諸多不適讓她們非常辛苦。在醫學技術高度發達的現代，有沒有方法能夠緩解分娩疼痛，讓準媽媽們舒適輕鬆地迎接可愛的寶寶？今天，就跟大家聊一聊有關分娩鎮痛的二三事。

一、什麼是分娩疼痛

在醫學領域，分娩過程被人為地分為三個階段，第一產程：指臨產至宮口開全，這一階段疼痛源於子宮收縮、子宮下段及宮頸擴張，其特點為腹部緊縮及酸脹感，可能伴隨腰背部及大腿的酸痛，疼痛部位及範圍不確定；第二產程：宮口開全至胎兒娩出，這一階段的疼痛在第一產程疼痛的基礎上增加了盆底、會陰部軟組織的牽拉痛，這種疼痛的特點為疼痛尖銳、劇烈，疼痛部位明確，主要集中在陰道、盆底及會陰部。第三產程是胎盤娩出期，常持續不到 10 分鐘，這時的疼痛明顯減輕。對於大多數女性來說，分娩可能是其一生當中所能經歷的最嚴重的疼痛，沒有之一。研究顯示，分娩疼痛的程度可能比癌痛、斷肢及帶狀皰疹後遺疼痛還要劇烈。臨床上常以疼痛數字評分法來評估疼痛的嚴重程度，以 0 ～ 10 來量化疼痛程度。初產婦常將自然分娩的疼痛評定為 10 級左右，有的媽媽更是形象地將分娩痛形容為「被打斷了肋骨的疼痛」。而且這種疼痛一般會持續數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

二、分娩疼痛的危害

儘管分娩疼痛是一種發生在健康產婦身上的生理性疼痛，但其仍可能會給產婦及胎兒帶來一系列不良後果。和其他傷害性刺激一樣，劇烈的產痛會引起產婦呼吸系統、循環系統及自主神經系統的應激反應。疼痛會使產程中的孕婦潮氣量及呼吸頻率增加，導致過度通氣、呼吸性鹼中毒甚至低氧血症，進而可能給胎兒帶來不良影響；還可使產婦循環中的兒茶酚胺分泌增多，導致產婦血壓及心率增加、心輸出量增加、胎盤血流減少、宮縮不協調、胎兒宮內缺氧等；同時使交感系統興奮，進一步加重這一惡性循環。分娩疼痛對於心肺功能不佳、胎盤功能不良的產婦影響更為明顯，劇烈疼痛導致的母體回心血量急劇增加、胎盤血供不良等可能會對母兒造成嚴重的傷害。此外，有研究顯示，分娩劇痛的印象可能會在母親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部分媽媽在產後5 年回憶當初分娩的情形仍心有餘悸，這可能會對其身心健康帶來損害，甚至出現焦慮抑鬱等症狀。

三、什麼是分娩鎮痛

分娩鎮痛的方法有很多，主要分為非藥物鎮痛，如水中分娩、導樂分娩陪伴及藥物性鎮痛，如椎管內神經阻滯、靜脈分娩鎮痛、吸入笑氣、陰部神經阻滯等。其中椎管內神經阻滯（包括硬膜外分娩鎮痛，腰麻—硬膜外聯合分娩鎮痛）的效果最切實可靠，能提供最佳鎮痛效果，因而是目前循證醫學證據證實最安全、效果最確切可靠的藥物鎮痛方法。現在臨床上應用最多的是硬膜外分娩鎮痛方法，這是一種非常成熟的技術，筆者所在的醫院是中國無痛分娩的發祥地，1963 年 9 月麻醉科和產科便已開始合作嘗試實施產婦的硬膜外鎮痛。簡單來講，就是由麻醉醫生將鎮痛藥物注入腰背部的脊柱內，給藥後可在 10 ～ 20 分鐘甚至更短的時間內減輕分娩疼痛。之後通常採用產婦自控硬膜外鎮痛的方法，麻醉醫生將調好參數的鎮痛泵後交給產婦，產婦通過按壓連接鎮痛泵的手柄按鈕來自主給藥，可以根據產程中疼痛的變化進行個體化用藥。

四、分娩鎮痛的優點

硬膜外分娩鎮痛可謂好處多多，首先其極大地緩解了因劇烈產痛造成的產婦不適，減少了準媽媽們對分娩的恐懼，增強她們的自信心；其次，可以幫助產婦在時間最長的第一產程充分休息，保存體力，當宮口開全時，可以全力以赴完成分娩。產婦清醒，可參與產程的全過程，第一時間見到可愛的寶寶，進行早期接觸。更為重要的是，在母嬰情況不穩定需要由順產轉剖宮產時，可直接由預置的硬膜外導管追加麻醉藥物，保證手術能夠儘快進行，節省了寶貴的搶救時間。

一個輕鬆舒適的分娩過程更是有利於產婦產後體力的恢復，對分娩過程的良好記憶也有助於健康的親子關係的建立，這對新生兒的成長發育至關重要。此外，有研究顯示，有著良好分娩體驗的產婦更有意願再次孕育寶寶。

五、分娩鎮痛的禁忌症

分娩鎮痛雖好，也並不是適用於每一位媽媽，比如經產科醫師評估不能進行陰道分娩者，存在神經系統疾病，還有就是存在一些椎管內阻滯禁忌，如：凝血功能異常、穿刺部位及全身性感染等，以及產婦在穿刺時不能配合影響穿刺操作的產婦都不適宜採用分娩鎮痛。

六、分娩鎮痛有風險嗎

首先，硬膜外分娩鎮痛可能會使分娩的過程延長，這和鎮痛後宮縮強度變化有關，但產科醫生可以根據宮縮情況進行適當的處理，以推動產程的進展。其次，硬膜外分娩鎮痛可能使分娩期發熱率上升，但同樣，產科醫師會根據母嬰監測的情況進行處理，且現有的研究結果也提示產程中發熱並不增加新生兒遠期不良結局的風險。在選擇分娩鎮痛前，相信很多產婦也會關心麻醉藥物會不會對胎兒以及產後哺乳產生不良影響。實際上，硬膜外分娩鎮痛的藥物作用在局部，透過胎盤進入胎兒體內或者直接進入母親血液並隨乳汁分泌的藥物劑量微乎其微，目前並沒有明確的證據顯示硬膜外分娩鎮痛會對胎兒產生不良的影響。

當然，硬膜外分娩鎮痛屬於有創操作，許多媽媽在選擇之前可能還會糾結會不會出現相關的併發症。硬膜外分娩鎮痛技術非常成熟，發生風險的機率並不高，且多為一過性的反應可以自愈或是經過積極處理可在較短時間內好轉。分娩鎮痛的全過程都會在產科醫生和麻醉科醫生的嚴密監護之下進行，新生兒的狀態也會由兒科醫生適時評估。事實上，筆者所在的醫院自 2001 年開始規模化分娩鎮痛，迄今為止在上萬例接受了硬膜外分娩鎮痛的產婦中觀察到嚴重併發症的機率微乎其微。

七、孕媽們可以從哪些渠道更多地了解分娩鎮痛

筆者簡要地介紹了分娩鎮痛，孕媽們可能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答。處在現代化社會裡，大家可以從各種電子媒體、紙質媒體上搜索了解有關分娩鎮痛的專業知識。同時，目前大多數提供分娩鎮痛服務的產科中心都開設了孕婦課堂，在產前為大家提供答疑解惑的機會，筆者所在的醫院就是由親身體驗過硬膜外分娩鎮痛的麻醉科醫生來跟孕媽們面對面交流，提供專業的建議。

八、展望

介紹了這麼多分娩鎮痛的好處，讀者可能會問是不是每個準媽媽都能享受到這項技術呢？雖然沒有確切的數字，但大多數專家估計目前我國每年有超過1500 萬名新生兒出生，其中只有不到 10% 的新生兒媽媽接受了分娩鎮痛。客觀來說，由於我國麻醉醫生的總體數量嚴重短缺，再加上一些醫保政策的不完善，推廣分娩鎮痛的工作仍然任重道遠。2018 年的全國兩會上，中華醫學會麻醉學分會主任委員，北京協和醫院麻醉科主任黃宇光教授提交了「關於多措並舉著力推進分娩鎮痛和舒適化醫療的提案」。2019 年 3月 23 日，國家衛生健康委發布了首批國家分娩鎮痛試點醫院名單，30 個省份的 913 家醫院入選。這標誌著被社會千呼萬喚的「無痛分娩」正式在全國全面鋪開。隨著越來越多的專家學者的參與和推動，全社會的重視度提高，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分娩將不再是孕媽們難以承受的生命之痛，分娩可以真正成為舒適幸福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