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消費主張》供稿
「旅遊路上好事來,老闆喜迎雙胞胎。豪爽打折賣玉器,回家方知被狠宰!」一位觀眾在看了關於一日遊調查的節目後,發來了一首形象的打油詩。確實,這種「雙胞胎」的蒙人把戲其實已經上演了好幾年,然而還有一樣東西,最近很多遊客也忽忽悠悠地掏錢買了。之後是大呼上當。什麼呢?菜刀!
央視《消費主張》記者從三亞和桂林分別購買了兩種菜刀。模樣挺像,不過,一個叫南海軍鋼,一個叫鎮甲軍鋼。這些打著「某某軍鋼」旗號的刀具,究竟是什麼來歷?
暗訪 來自軍隊的「好刀」
這是位於廣西壯族自治區陽朔縣葡萄鎮的一家店面,門前掛著兩塊牌篇,右面寫,「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六一零八工廠桂林銷售部」,左面掛著「桂林鎮甲軍鋼 中國人民解放軍廣西桂林警備區軍民共建單位」。通常會有各種旅遊巴士把來自全國各地的遊客帶來這裡,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就恭候在門前。
在工作人員的口中,這裡被稱作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六一零八工廠」,「中國在西南地區唯一一個對外開放的準軍事管理區」。甚至在大廳正中,還擺放著一輛大大的坦克。
2010年6月7日一早,《消費主張》記者在桂林神州國際旅行社象山營業部報名參加了陽朔、興坪漁村精華一日遊,被帶到了這個叫做「鎮甲軍鋼」的地方。講解員繪聲繪色地介紹,「鎮甲軍鋼是隸屬於我們中國人民解放軍6108工廠,同時這裡也是我們廣西最大的國防教育基地……」
遊覽過程中,所謂的工作人員稱擺放的炮彈是真品,甚至可以購買。「賣,像那個是1380元。」「當然是真的炮彈,假的擺在這裡幹嗎?」隨後,工作人員重點推薦一些特別的「軍用產品」——
「為中國特種部隊量身打造的手機」,「手機屏幕是用鋼化玻璃打造的」,甚至在開機狀態下,可以「在水中直接撥打電話」……
「能防水的剃鬚刀」、「使用靈活又方便的刨皮刀」,最有威力的還算是這種號稱「是用退役的炮彈鋼打造」的菜刀了,甚至每套刀具按部隊軍銜分為將、校、尉三個等級。
為了驗證這種菜刀的威力,講解員還讓遊客用菜刀砍鋼管,來驗證刀刃的鋒利。
…… ……
「巧遇」在天涯海角
見識過桂林的「鎮甲軍鋼「後,《消費主張》記者在海南三亞也看到了相似的門店——南海軍鋼。
在門口兩邊,一樣掛著牌子,一邊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6108工廠三亞展示部,另一邊則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海南陸軍預備役步兵師 高射炮兵第二團心理戰保障分隊。穿著類似軍裝的講解員告訴遊客「這裡主要是搞一種特殊的合金鋼,這種鋼材國家管制」。
大廳的牆上赫然寫著「南海軍鋼」。和桂林「鎮甲軍鋼」非常相似的是,一輛巨型坦克也擺放正中。
如出一轍,簡單參觀後,講解員開始介紹「海軍潛艇專用」剃鬚刀,「用特殊鋼材製造」的刨皮刀等「軍工產品」。最後是主打產品——菜刀。和桂林「鎮甲軍鋼」唯一不同的是,三亞的「南海軍鋼」菜刀多了一個級別,除了有尉級別、校級別、將級別還有帥級別。最低級的尉級刀具是198元一套。
「這種管制鋼材做的菜刀硬度非凡,不信,看一個剁鋼管的試驗……」
一個月後,2010年6月9日,記者再次來到這裡,只見人頭湧動,遊客眾多,而所謂的工作人員還在熱情地銷售他們的刀具三件套。「這個是剁肉的,這個是砍骨的。」一番剁鋼管展示後,關於這些菜刀的材料,記者又一次聽到了相同的說法,「這就是廢舊炮彈外殼做的。這前身就是兵工廠。」
「兵工廠」的刀 你買了嗎?
關於旅遊路上的「兵工廠」,許多觀眾都給我們積極反饋,講述了他們的經歷——
雲南昆明史先生,在一次旅遊中,就被帶到了一家號稱銷售軍工產品的商店,對方稱這裡的東西都是「炮彈、子彈剩下材料做的」,
「看樣子還是非常正式的,不過,當時我們旅行團裡面有一個當過兵的,我問他,這些人是軍人嗎?他說肯定不是。」
「感覺心裡特不舒服,因為這不是軍工產品,他們濫竽充數,說白了就是騙人的一種手段。」
貴州的樓先生去海南三亞旅遊時,也被帶到了那家「南海軍鋼」,他親眼看到了披著軍隊的光芒,產品瘋狂銷售的情景。「因為我想如果能擺T99(坦克),不容易的,哪個企業能有這麼大的實力。可能我們就被這個東西(迷惑)。」
「買的人很多的,我們單位的人……起碼買十幾二十套,有的一個人買五套。」
浙江湖州的一位女士,在北京旅遊時,一團人不幸被帶到了一家「軍工」、「國家奧林匹克特別供應」的商店,同去的人紛紛買了削鐵如泥的剪刀。「他叫我們看的時候,剪刀鋼絲都剪得斷的。」「拿到家裡就不快了。」
……
揭秘 虛無縹緲的光環
從我們接到的觀眾投訴中,有人在北京、在上海到南京的路上、在山東、在大連等地方,都在這種銷售「軍工刀具」的商店裡購買過東西,那這些東西和兵工廠有什麼關係?真的是軍工產品嗎?
2010年6月9日晚,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工商執法人員對位於陽朔縣葡萄鎮的「鎮甲軍鋼」展開查處。對大廳內這輛宣稱造價400萬美金的坦克和所謂的炮彈,工作人員承認「都是模型」。而那些所謂「軍用手機」,執法人員初步檢查後發現,「沒有廠名,沒有廠址,也沒有合格證……三無產品。」而主打產品菜刀,實際上也屬於三無產品。
那這些菜刀真的是連剁鋼管都不捲刃嗎?執法人員從還沒有銷售出去的菜刀盒裡拿出一把,當場進行試驗。通過砍鋼管,刀已經崩裂了。
這家店其實只有「個體工商戶」的營業執照。執照上的名稱為「陽朔縣葡萄鎮鎮甲軍鋼玩具百貨經營部」,經營者名稱是葉凱貴,經營範圍為廚具、五金、玩具、百貨等。開業日期是2009年9月16日。
廣西桂林工商局副局長劉煒明告訴記者,「如果是部隊產品的銷售部門,也必須要通過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登記,合法經營」「這裡也僅僅有個體工商戶的營業執照,也就是說這裡不可能是部隊(產品)的銷售部門。」
海南三亞的那個南海軍鋼又是怎樣的來歷呢?
2010年6月10日,海南省三亞市旅遊局和工商局組成的聯合執法小組對這家銷售刀具的「南海軍鋼」進行了調查。經查實,這家店面的全稱是「三亞田獨南海軍鋼刀具商行」,屬個體經營。經營範圍是廚具\刀具\零售。關於公司的名稱,商行經理解釋,「南海軍鋼」只是個名稱,和軍隊沒有任何關係。
至於店面陳列著許多看起來和軍隊有關的東西——巨大的軍用坦克、軍用炮彈,畫廊上掛滿了軍隊訓練的照片,解說員身著制服,制服上還配戴著國旗等標誌。這些坦克和炮彈之類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來頭?經理承認,這只是商行與6108兵工廠之間有一份產品銷售展示合作協議,遊客看到的坦克炮彈等東西都是模型。其它銷售的剃鬚刀、削皮器、菜刀以及衣服、手錶玩具等商品其實都和兵工廠沒有任何關係。
為什麼總帶我來看「兵工廠」
在海南三亞的這家南海軍鋼,執法人員發現了一份南海刀具商行和旅行社籤訂的購物協議,協議上清楚地寫明:商行按遊客購物額的30%返利給旅行社。
在對桂林鎮甲軍鋼的檢查中,執法人員還發現了15本「迎賓登記本」,根據上面的詳細記錄,從2009年8月9日以來,每天這裡接待的遊客客車數量都在50多輛以上,每輛車平均載有30多人。最多的一天,接待了3000多人。
執法人員還搜查出三本寫有「導遊登記冊」字樣的本子,本子裡記錄了每天帶遊客來鎮甲軍鋼購物導遊的姓名、電話、車牌號和導遊隸屬的旅行社名稱。記者看到,這些導遊分別來自桂林市康佳、冠之旅、運通、康輝、天鵝等數十家旅行社。
旅行社、導遊與商店之間,是怎樣的利益關係呢?在桂林市旅遊局詢問筆錄上,記者看到了導遊梁睿勇關於購物提成問題的答覆:
「在該店全車客人共購買了600元左右人民幣的玉器,該店經理現場按購物款總額的30%,共180元返給營業部由我現提,我本人按利潤的10%得18元。」
目前,桂林市旅遊局就旅遊市場開展多項規範整頓活動。
消費提示:旅遊路上,收穫美景的同時,也不斷上演著一出出讓人堵心的戲——什麼「老闆生了雙胞胎」啊,「我和你們是老鄉」啊,還有租來的民居、唯一開放的兵工廠、幫你逃票省錢等等,這些場景無疑是給美好的旅遊心情蒙上了一層甚至許多年都無法抹去的陰影。所以再次提醒大家,旅遊路上進商店,千萬捂好錢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