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澤寧
在田林,提起我的老家田林縣百樂鄉板幹村,人們很自然地想起板幹米酒。在老家也有小河魚,稻香糯等特產,但在人們的腦海裡能劃上等號的只有板幹米酒。
板幹米酒是用田林縣浪平鎮香維村三川洞裡流出的山泉醞釀而成的,它有著濃鬱的地域特色,哪怕酒力很好的人,也是「三碗不過崗」。蒸出的酒很醇甜,酒相清澈,安然靜淡,入嗓、入肺、入心,清爽綿柔,同時含蘊口味香甜而不膩,酒性神怡幽長如月清涼,如星溫順。
我第一次喝板幹米酒大概是小學五年級的時候。那是一個夏天的傍晚,家叔從山上打得野雞,喊了親朋好友到家聚餐,光著膀子的村漢子,邊吃邊笑,邊笑邊豪飲,一幅幅梁山好漢的雄酒圖在我腦海裡回放,令我有對酒有嘗試的衝動。我進到裡屋,偷偷倒了滿滿一碗,「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很快就醉了。等我醒過來,已是第二天上學的時間。這次酒後的醉態,有父母的版本,有鄰居的版本,還有小夥伴們的版本,關鍵詞都是瘋瘋癲癲。我和老家板幹米酒,也從此結緣。
老家的米酒除了待客、自飲外,還是絕妙的佐料。雞鴨魚牛肉加少許米酒,即可去除腥味,口味也無比醇厚;米酒中加入紅棗、枸杞或雞蛋,經細火慢燉,是滋陰壯陽補血養顏的上好食品。米酒在蒸製前是泡酒,泡酒的泡米很甜,小時候,家裡窮,沒有零食,放學回家,嚼上一小口,頓時覺得香甜可口,飄飄欲仙。
自五年級那次喝醉酒後,我一直都不敢再喝酒,幾乎到了談酒色變的程度。考上師範那年,父母高興,請了幾桌酒,那時家裡窮,買不起瓶裝酒,招待客人的就是板幹米酒。在眾人的歡呼和父母的鼓勵聲中,我用一碗米酒,回敬了每一位親朋好友的關心和祝福。這一刻,我將所有的情感都融入到碗裡,讓我在以後人生中細細品。
老家人好客是遠近聞名的。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生活貧困艱苦,有朋友或客人來,即使是家裡米酒用完了,到左鄰右舍借酒,也要招待好客人。現在生活好了,老家人一年四季都備有米酒,家家戶戶都有幾個酒缸,烈性的、溫和的、甜膩的。老家人視客喜好上酒,哪怕是路過的陌生人,只要進了家門都是客,都會端上一碗米酒,夏天消暑解乏,冬天驅寒暖身。
板幹男人甚喝酒,他們以酒結緣,用酒聚義,不鬥酒酗酒,酒至七分盡興即可,久不久才發現一兩個醉漢,那可能是心裡不爽或高興過頭的緣故。平常聚酒酣後,不馬上散席,此時話意正濃,平時不喜歡說話的人,也會滔滔不絕,你一言我一語,話到嘴邊即出,好像思維活躍了很多,洗淨了塵世的煩惱,人人都感覺意猶未盡又心滿意足。
參加工作後,見得世面寬了,交的朋友廣了,喝得酒也多了,白酒、紅酒、啤酒、洋酒,烈性酒、低度酒,曾品嘗全具,可我卻獨愛老家的米酒。九十年代開始的十年時間裡,我長期在鄉鎮工作,應酬喝酒,成了我工作中重要的一份子。小領導壓力大、任務繁重,看著那一瓶或高度或低度的白酒,心裡就發毛。我便提議接待改用老家的米酒,起初反對的人很多,擔心沒檔次沒面子,怠慢了上級來人。即便常常不勝酒力,也能以真心勸酒用真情奉陪。酒桌上不談工作,不說感情,千言萬語盡在一杯家釀的米酒中。可能是我喝米酒時的真誠豪爽,加上老酒米酒「不喝不知道一喝心鬧鬧」的緣由,下鄉的上級領導也喜樂開懷,板幹米酒推進了我許多工作。
板幹米酒不同其它白酒,堅持長期飲用,既強身健體,又延年益壽。好酒也要常吆喝,老領導來了,奉上幾瓶;外地的朋友來了,帶上幾瓶;同學來了,送上幾瓶……從此,很多地方就有了來定板幹米酒的慣例,更多的人循著板幹米酒走進板幹,了解板幹,融入板幹。
上周末,我應邀了幾位好友,乘車回到老家,在老家樓頂設宴聚餐,加上左鄰右舍,親朋好友,擺上滿滿的兩臺飯。靠牆的桌面上,放著一桶披著紅條綢帶的五十斤板幹米酒,嬸娘笑鈴鈴地幫大家打酒放碗,酒宴開始了。此時天空正下著大雨,我們任憑屋外秋雨陣陣,任憑世間人歡馬叫,大家都沉迷人間佳釀,賞鄉村美景,談色彩人生,暢飲達旦。
那一夜我醉了,在夢裡,我又聞到了浸潤在血液中老家板幹米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