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一附院這113位本該安享晚年的古稀名醫,今天仍不願放下拿了一輩子的聽診器,對患者的那份細心、愛心讓人為之動容。來吧,走近他們,看看這群沒有選擇「走出去」的大醫,他們是怎麼對待工作、對待患者、對待人生的......
為醫,為師,他們一輩子都蠻拼的!
在鄭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1000多名醫生中,有113位皓首名醫,至今仍在坐診、查房、帶研究生。他們當中,70歲以上的有95人,80歲以上的有18人,年齡最大的95歲。
95歲的眼科泰鬥張效房,每周一、三、五到鄭大一附院門診樓18樓的《中華眼外傷職業眼病》雜誌編輯部上班,每周二坐診。從家裡到醫院不足1公裡,他慢慢走,要走20多分鐘。
86歲的普外科主任醫師謝志徵,步履有點蹣跚,經歷過「上山、下鄉、支邊、援外」,援助非洲的時候經歷車禍,昏迷32天,命懸一線。
李樹新邊為患者講解,邊把有問題的地方圈出來
85歲的放射科元老李樹新,每天上午都坐門診。除了每天坐診,他到現在還堅持給留學生講課,兩度赴美留學的他全程英語教學無壓力。
83歲的腫瘤科主任醫師王瑞林,滿頭銀髮。記者陪他坐診那天,他下午門診結束,還要參加一個會議,第二天要到外地參加一個會,第三天一早還要趕回來查病房。
82歲的兒科主任醫師高鐵錚,仍然坐診,沒有門診的日子,他也每天到門診看看,到病區走走。以前,他經常夜裡11點多到病房查房,見到偷懶的醫生,他就吵他們,醫生們都很怕他。提起這事,他很得意,笑得像個孩子。
75歲的心血管內科主任醫師魏經漢,保持著每天晚上閱讀醫學資料的習慣,白天到醫院,他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像個彌勒佛,且說話風趣。
70歲的心血管內科主任醫師黃振文堅持坐診、查房,遇到喊住他諮詢的老病人,他習慣性地握住患者的手。
「沒有兩個人的病是一樣的,不問清楚咋看病?」
王瑞林在認真書寫病歷
現在,老百姓在醫院最常遇到的事兒就是看病問不了醫生幾句話,住院好幾天見不到主治大夫。
接觸這些老名醫,第一印象是「話多」,他們管這叫「話療」。
「之前拍的片子你咋不帶著呢?幾張片子又累不著你。帶上片子省錢還省時間。你吸菸一二十年了?你年紀不大應該不糊塗啊,這多划不來呀,花了錢,買了病。」魏經漢說話慢條斯理,用開玩笑的形式批評患者。
「王主任,我這是不是事兒大了?」一位從寧夏趕來看病的女士問王瑞林。
「先別想這麼多,先做個檢查,看吸碘不吸(判斷甲狀腺癌是否轉移的一種檢查),不吸,就沒事兒。」王瑞林說。
「那要是吸了,是不是就事兒大了?」這位女士不放心。
「吸了,事兒也不大,都有辦法治。」王瑞林接著說。
得知陪診的是記者,這位女士告訴記者:「我兩年前做的甲狀腺癌切除,最近刀口感覺不對勁,我讓我兒子在網上掛了王主任的號,昨兒從寧夏趕過來,我是第二個號,後面等的人很多,王主任一點兒不嫌我煩,給我耐心說了十幾分鐘,以前在寧夏看,跟醫生都說不上話,兩三句就把你打發了。我前天晚上怕得睡不著覺,聽王主任說說,現在心裡好多了。」
王瑞林說,腫瘤不比別的病,患者都擔心害怕,甚至情緒激動,得多體諒他們一點。現在治療手段多了,不像以前,沒啥好辦法,現在多數治療後都會有效,所以他最常對病人說的一句話就是,「要有信心」。
魏經漢說:「看病看病,就是要看到病人,我看病看了50年,沒有兩個人的病是完全一樣的,不問清楚,怎麼看病?」
「我以前都是每天早晚兩次查房,有比較重的病人,下了手術臺也要24小時守著病人,隨時跟家屬溝通,見到了醫生,病人心就不慌。」謝志徵說。
李樹新即使是放射科醫生,問診也特別詳細:「你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是怎麼不好?突然暈過去了?暈過幾次?自己醒了還是送到醫院治療後醒了?暈了多長時間?」看到一張片子,拋出一串問題。
聽診器用前先放手心暖暖,細心愛心責任心都在那兒......
魏經漢總是暖暖聽診器,再為患者聽診
魏經漢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聽診前會把聽診器放在手心暖暖。「以前沒有暖氣,我看有的醫生聽診直接伸過去,病人冷得一激靈,說你咋把一個鐵餅子直接放上來。我就養成了這個習慣,其實這幾秒鐘能暖和多少,但你一個小動作,患者就明白你是為他著想了。」魏經漢說。
門診上,一位患癌症即將手術的患者拿著會診單來評估心臟功能及手術風險。魏經漢一個波形一個波形地審查,這個時候,他看到心電圖的報告上寫著:QRS120ms。這個QRS波這麼寬,不可能只有120ms。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分規,在心電圖上反覆測量,果然測量出是160ms。魏經漢把之前報告單上描述不嚴謹的地方圈出來改正過來,最後連同描述清楚、寫明自己處理意見的會診單交到病人手裡。「清楚了嗎?」他問。「詳細得不能再詳細了。」患者千恩萬謝。
「一個病人來了,說頭暈,我可能得給他量好幾次血壓,不但量站著的血壓,還要量坐著的血壓、躺著的血壓。」黃振文說,疾病的症狀多種多樣,醫生費點事兒,患者就省點事兒。
「以前我們收了一個患兒,剛滿月,便血,貧血很嚴重,我懷疑是鉤蟲病,鉤蟲就像一個鉤子一樣鉤在腸黏膜上,吸人的血,會造成貧血,另外,被鉤住的地方不容易癒合,就會造成便血,於是我試著用打蟲藥。那個時候檢驗設備落後,我就用篩子把孩子的大便篩篩,就看到了白色的鉤蟲,我一條一條數數,一共打出來一百多條,這麼做是為了驗證我的診斷和治療,幾分錢,孩子好了,在這之後我們遇到了很多這樣的病例,因為那個時候農村衛生條件很差,這種感染性疾病很多。」高鐵錚是湖南株洲人,鄉音仍在。
鄭大還有一位90歲高齡「潮」教授
「今天我來給大家上生理學課的概論部分,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王雨若,已經是90歲的老頭子了。」老人憨厚地笑著說。
「90歲!精氣神這麼棒!還能給我們上課!」……雖然能想到面前的這位老教授年事已高,但鄭州大學基礎醫學院的學生們沒猜到教授竟然已經90歲高齡。
王老師是鄭州大學基礎醫學院的退休教師,畢業於北京大學生物系,之後在北京協和醫學院深造,畢業後曾在北京醫學院任教五年,是當時的風雲人物——「北醫八大講師」之一;在洛陽醫學院從教4年之後又歷任河南醫學院講師、副教授、教授50餘年。
「學校是我熱愛的場所,老師是我熱愛的職業,學生是我熱愛的群體,只要身體允許,我一定要在講臺上站到最後,把正能量傳遞給更多的孩子們。」王教授說。
王教授每節課後,都會把自己的家庭住址和聯繫方式寫在黑板上,邀請學生們到家裡做客,「我們就要學習90後這些年輕人的心態,敢想、敢拼、敢做。」
從教60餘年的王教授的學生遍布全世界,例如在美國凱斯西楚大學建立自己的實驗室的馮平福教授,在美國生理學領域頗負盛名的房激冬教授、在加拿大生理學領域大有作為的楊中豪教授,更不乏國內多個領域的傑出人才,但王教授始終低調做人,從不炫耀。
「林語堂先生說過:『學問都是煙燻出來的。』我們做老師的只有放低姿態,才能親近學生,低調做人才能成為學生的榜樣,那些頭銜都是虛的,只要學生們不嫌棄我這個老頭子,我就願意拿自己的知識『燻燻』他們。」王教授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