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玄同邀魯迅為《新青年》寫稿 贊其翻譯忠實

2020-12-25 中國新聞網

  張家康

  錢玄同是在日本留學時認識魯迅的,那是在1908年。他們都是章太炎的學生,每個星期都要到章太炎先生處聽課,見面機會雖然有了,但卻很少說話。那時,魯迅和周作人正在翻譯《域外小說集》,「志在灌輸俄羅斯波蘭等國之崇高的人道主義,以藥我國人卑劣、陰險、自私等等齷齪心理。」錢玄同讀了《域外小說集》,認為「他們思想超卓,文章淵懿,取材謹嚴,翻譯忠實,故造句選辭,十分矜慎」。

  他印象很深,魯迅為使翻譯的文章更符合漢字的訓釋,特意向章太炎先生討教,「以期用字妥帖。」這樣,「《域外小說集》不僅文筆雅訓,且多古言古字,與林紓所譯之小說絕異。」

  回國後,魯迅在教育部供職,錢玄同則執鞭教學。1917年1月,北大文科學長陳獨秀將《新青年》由上海帶至北平,使它成為北大文科的同人刊物。陳獨秀慕魯迅的大名,很想讓他加入《新青年》行列,寫寫文章,以壯聲色。這就是魯迅後來所說的:「他是催促我做小說最著力的一個。」

  此時,作為「願意給它(《新青年》,作者注)當一名搖旗吶喊小卒」的錢玄同,已在《新青年》發表了很多戰鬥性的文章,他的文章風格獨特,如魯迅所評:「玄同之文,即頗汪洋,而少含蓄,使讀者覽之瞭然,無所疑惑,故於表白意見,反為相宜,效力亦復很大。」文學革命是錢玄同和陳獨秀所共同努力的目標,而讓這個陣營壯大發展,又是他們的願望和企求。

  這一年,中國已經經歷了太多的震蕩,面臨如此多的變故,魯迅失望了,沉默了,用他自己話說,「我的生命卻居然暗暗的消去了,」整天在紹興會館內抄寫古碑文,把這當作「惟一的願望。」

  陳獨秀想到了魯迅,錢玄同更想到了魯迅,因為,他對魯迅的了解畢竟要深入得多。他說:「我認為周氏兄弟的思想,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所以竭力慫恿他們給《新青年》寫文章。」周作人先於魯迅,在《新青年》發表文章,而魯迅還沒有文章送來,錢玄同有些急了,他說:「我常常到紹興會館去催促,於是他的《狂人日記》小說居然做成而登在第四卷第五號了。自此以後,豫才(即魯迅,作者注)便常有文章送來」。

  魯迅在《自敘傳略》中說:「初做小說是在1918年,因為我的朋友錢玄同的勸告,做來登在《新青年》上的。這時才用『魯迅』的筆名。」據周作人的記憶,錢玄同來紹興會館,也就是魯迅在《吶喊·自序》中所說的S會館,時間當在8月,一共來了三次。這天晚上,錢玄同戴著深度眼鏡,夾著公文包,來到紹興會館,他的微胖的身軀剛一落座,臉上便沁出一滴一滴的汗珠。

  錢玄同翻著魯迅抄的古碑文,以不經意的眼光望著魯迅,問道:「你抄這些有什麼用?」又說:「我想,你可以做點文章……」魯迅當然清楚,這是他在邀自己「入夥」,為《新青年》寫稿件。《吶喊·自序》中記下了他倆當時頗有意味的對話:

  「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就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並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了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麼?」

  「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魯迅被說服了,再也不抄古碑文,以筆作投槍,鋒芒所指,當然是這「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鐵屋子,它的意義就絕非是一篇白話文小說,而是周作人所說:「如眾所知,這篇《狂人日記》不但是篇白話文,而且是攻擊吃人的禮教的第一炮,這便是魯迅,錢玄同所關心的思想革命問題,其重要超過於文學革命了。」顯而易見,如果不是錢玄同的催促,魯迅的創作也許要推遲許多年,進而言之,文學革命的成果也許會是另一種表述文本。

  魯迅稱錢玄同是「我的朋友」,錢玄同也說自己是魯迅的「老朋友之一」。他們之間的交往長達二十九年,這個過程被錢玄同總結為尚疏、最密、極疏三個階段。「頭九年(民國前四年至民國五年)尚疏,中十年(民國六年至民國十五年)最密,後十年(民國十六年至民國二十五年)極疏」。這種交往關係,既能使他近距離地接觸和了解魯迅,又能使他以一種超然的心境來認識魯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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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交往長達29年,這個過程被錢玄同總結為尚疏、最密、極疏三個階段。「頭九年(1908—1916)尚疏,中十年(1917—1926)最密,後十年(1927—1936)極疏」。 章門弟子  錢玄同是在日本留學時認識魯迅的,那是在1908年,他們都是章太炎的學生,每個星期到太炎先生處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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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論戰的結果,是在中共地下黨組織的安排下,奉魯迅為左聯即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的盟主,同時派遣成仿吾到國外遊學。所謂「納妾」,指的是魯迅沒有與原配妻子朱安正式離婚便與許廣平過上了同居生活。對於魯迅的左轉,錢玄同與周作人都是持反對態度的。1930年8月19日,錢玄同在致周作人信中,就是用「左翼公」和「左公」來稱呼魯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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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來自:百度知道日報錢玄同小傳:我鼓勵魯迅寫出狂人日記,推行國語羅馬字【1939年1月17日】79年前的今天,推行普通話,簡化漢字的先驅錢玄同病逝錢玄同拜章太炎為師,與黃侃、魯迅、周作人等人結識,加入同盟會。【鼓勵魯迅寫出《狂人日記》】1910年(23歲),回國後任中學教員。1913年到北京,在國立北京高等師範學校任教授,長達二十餘年,同時長期在國立北京大學兼課。
  • 胡適導演「悼念活人錢玄同」鬧劇,魯迅也來起鬨,男主:呵呵一笑
    於是,他們就打算為這句話搞個紀念活動,在當時的《語絲周刊》上「惡搞」了個專號,集體發表賀詞集《錢玄同先生成仁專刊》。後來,因為當時北方政治氣氛緊張,《語絲周刊》沒發出來,被南方某雜誌刊登了出來。錢玄同的很多親友和學生看到了,都信以為真,於是紛紛發函悼念,表達哀思,結果就上演了一場「悼念活人」的鬧劇。
  • 「人物」民國大師 新文化運動倡導者之錢玄同
    1908年(光緒三十八年),始與魯迅、黃侃等人師從章太炎學國學,研究音韻、訓詁及《說文解字》。1910年(宣統二年)回國後曾任中學教員、浙江省教育總署教育司視學、北京高等師範附中教員、高等師範國文系教授、北京大學教授、《新青年》編輯、北平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和系主任等。
  • 「魯迅先生是百年來中國第一好玩的人」
    所以,我所說的這八年,肇自辛亥革命失敗,終自錢玄同與周樹人的一席長談,然後周樹人寫了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第一篇白話小說《狂人日記》,發表在1918年5月的《新青年》雜誌上,署名魯迅,從此魯迅橫空出世,一個文人的八年沉寂或者說八年隱居就結束了。
  • 民國文學大師之魯迅先生
    留學日本時期的仙臺故居28歲(1909年)回國從事教員和翻譯工作,31歲(1912年)應蔡元培之邀在教育部(1912年南京國民臨時政府設立的教育機構)任職,工作比較清閒,但收入不菲37歲(1918年)應錢玄同之邀參加新青年(1915年陳獨秀創立,倡導科學、民生和新文學)改組,任編委。同年以魯迅的筆名寫下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第一篇用現代體式創作的白話短篇小說《狂人日記》。並隨後的幾年裡在北京大學、北師大,女師大等學校授課,以中國小說史為主。
  • 他們就商量著,想把《新青年》辦成同人刊物!
    胡適到北大後,陳獨秀和胡適、錢玄同商量,想把《新青年》辦成同人刊物。陳獨秀說:「我現在忙著文科學制改革,一個人辦《新青年》,著實忙不過來。」錢玄同立即表示贊同:「眾人拾柴火焰高,辦同人刊物好,現在適之來了,守常、半農來了,加上尹默、一涵、豫才、啟明,光北大就有七八個同人了。」
  • 魯迅與林語堂的恩怨:真是為一床蚊帳絕交?
    1936年10月19日,魯迅因肺結核不治而亡。在魯迅逝世的第四天後,林語堂寫了這樣的文字:魯迅與我相得者二次,疏離者二次,其即其離,皆出自然,非吾與魯迅有輊軒於其間也。吾始終敬魯迅;魯迅顧我,我喜其相知,魯迅棄我,我亦無悔。大凡以所見相左相同,而為離合之跡,絕無私人意氣存焉。
  • 他才是跟舊文化戰鬥最激烈的第一戰士,堪稱魯迅的引路人
    在錢玄同的眼裡,中國的所有東西都應該徹底擯棄,而代之以全盤西化,比如文字,要以好學好記、發音整齊的世界語來代替;還比如小說,要以西方名著為準,中國的作家最重要的工作不是創作,而是翻譯外國名著;而且,「適用於現在世界的一切科學、哲學、文學、政治、道德,都是西洋人發明的,我們該虛心學他,才是正道」,「應該將過去本國舊文化遺產拔去,將現代的世界新文化全盤接受」。
  • 翻譯的一般標準:忠實、通順
    在前一本書中,編者將前人的有關論述概括為「忠實、通順」四個字,作為翻譯的一般標準,後一本書則採用了魯迅的「信、順」二字,意思和前者是一樣的。作為對翻譯的一個最基本、最起碼的要求,「忠實」首先是指譯文要忠實於原文的內容,即儘可能不增不減、完整而準確地把原文的內容表達出來,同時也指忠實於原文的風格,即儘可能使譯文在風格上也保持原文的本來面目;「通順」是指譯文的語言要文從字順,明白曉暢,符合規範。
  • 錢玄同的婚姻是父母包辦,朋友勸他找情婦,他的一句話說得真好
    他給出的理由是,一旦這樣做,那些"反對新文化維持舊禮教的人,就要說我們之所以大呼解放,為的是自私自利,如果借著提倡新文化來自私自利,新文化還有什麼信用?還有什麼效力,還有什麼價值?所以我自己拼著犧牲,只救青年,只救孩子!"錢玄同身上,有著截然相反的兩面。
  • 周作人:魯迅之外的另一個異端
    北京魯迅博物館中收藏的僅有的兩張魯迅與周作人合影之一,第一排左三為周作人,右三為魯迅。 「三十歲前不讀周作人」。周作人太複雜了,他不同於魯迅,他的複雜在於思想不易被人們所理解。1906年隨魯迅赴日本留學,與魯迅一起編譯《域外小說集》,後入東京政法大學、立教大學文科學習。周作人從紹興離開後,就一直在魯迅的庇護下成長,在日本留學期間,兄弟倆都沒按部就班地拘泥於本專業學習,其間,魯迅總是督促周作人翻譯,周作人偷懶時,魯迅往往以兄長名義斥責他,魯迅的這種習慣甚至在周作人已顯赫成名時,仍未更改。
  • 樓適夷曾受魯迅扶掖,他的翻譯作品被魯迅稱讚為「沒有翻譯腔」
    樓適夷出獄後歷任《新華日報》編委、出版總署編審局副處長、人民文學出版社副社長、《譯文》(後更名為《世界文學》)編委。1995年,樓先生獲得了「彩虹翻譯獎」,這是專為老一代翻譯家設立的榮譽獎,可見其在我國文學翻譯領域的泰鬥級地位。
  • 湯志輝丨錢玄同致沈兼士未刊信札四封考釋
    這裡透露一個重要信息,錢玄同想以研究化學的方法來研究文字形,也就說文字的字形諸如一些符號,表示一種意思。還提到魯迅也贊成此一觀點。此期,錢玄同常至魯迅處閒談,有時談至深夜。錢玄同勸魯迅寫小說,加入新文化運動。從該信看來,關於文字學的問題,也是他們談及的內容之一。信中「我請它(他)把已見到的寫一點給我。」此前,錢玄同就給魯迅去信,希望魯迅將知道的關於此類文字學材料告知他。
  • 「爬翁」「茭白」「仇偶」……魯迅筆下的外號指的是誰?
    在魯迅住宿的宿舍裡,還有個老頭,每天下午就一個人出去,到半夜才回來,一進門老太太就問他:「今天哪兒著火了?」一開始魯迅不解,便叫他「放火的老頭」,後來才知道,他是消防隊值夜班的。文字學家錢玄同,曾與魯迅同讀,聽章太炎講《說文解字》,結果聽的時候,錢玄同很不安分,坐不住,總在榻榻米上挪地方,魯迅便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爬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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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雜誌就是創刊於1915年9月的《新青年》  從《青年雜誌》到《新青年》  1915年9月15日,《青年雜誌》由陳獨秀創刊於上海,這是一份綜合性文化月刊,每號約100頁,六號為一卷。後因與上海基督教青年會的《上海青年雜誌》同名而改名為《新青年》,自此一直沿用到終刊。
  • 重讀《新青年》:陳獨秀曾提推倒"陳腐的古典文學"
    ◎孫鬱  編者按  1915年9月15日《青年雜誌》(1916年更名為《新青年》)在上海創刊,陳獨秀任主編﹐由上海群益書社印行(月刊)。當時人們沒有料到,這份雜誌的問世竟改寫了文化的地圖,成為新文化運動興起的標誌。恰逢《新青年》創刊100周年之際,本報特推出《重讀》欄目,陸續刊登系列文章。
  • 翻譯家孟十還與魯迅通信多達32封 曾為魯迅抬棺
    三天後,魯迅靈柩被抬出上海萬國殯儀館,送至萬國公墓下葬,上萬名上海市民參加了這場葬禮。十多裡路的送葬路程中,多位青年作家為魯迅抬棺。親歷者蕭軍後來回憶,為魯迅抬棺的作家一共有16位,其中有兩個遼寧人,除了他,另一個就是籍貫瀋陽的翻譯家孟十還。孟十還是誰,何以為魯迅抬棺?對這個陌生名字,一般讀者不熟悉,很多遼寧文學史的研究者們也知之甚少。
  • 《新青年》:青年是國家未來的主人
    青年之於社會,猶新鮮活潑細胞之在人身,新陳代謝,陳腐朽敗者無時不在天然淘汰之途,與新鮮活潑者以空間之位置及時間之生命……」1915年9月15日,陳獨秀在他租住的上海法租界環龍路老漁陽裡,即今天的南昌路100弄2號,為自己主編的《青年雜誌》撰寫發刊詞《敬告青年》。同年6月,陳獨秀從日本回到上海,決定給中國的青年辦本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