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故事 | 這裡有一份4500年前良渚古人的淘寶訂單

2020-12-25 錢江晚報

浙江24小時-錢江晚報記者 馬黎

4800年-4500年前,浙江德清雷甸鎮的一家工廠,收到一張訂單。

買家信息不詳,帳號被隱去了,廠長只接到命令,要做上千件玉錐形器和玉管。

這樣的訂單,對他來說稀鬆平常。

鎮裡,這個叫做中初鳴的地方,沼澤分布,水網密集,他開了一家玉器製作工廠,家族生意,選料、開料、雕琢,他的工人每天都在生產線上忙碌,但做的大部分都是不上檔次的玉器產品。

父親心裡有些疙瘩。

這麼多年了,兒子的工廠老是接這些低檔次玉器的單子,而且量還那麼大,到底是供給誰的?買家是誰?

退休前,父親也是做玉器的頂尖工匠,家裡五代人,制玉技術代代相傳。但老祖宗和他的這雙手,碰的可都是精貴的玉料,行話叫透閃石軟玉,細膩、緻密,用它做的產品,比如玉琮、玉鉞,更是皇家定製,是專為住在18公裡以外——良渚王服務的,普通人無法享用。

但怎麼現在到了兒子這一代,日子越過越粗糙了。先是工廠開到了良渚古城外圍,離王不遠不近的,他也跟著兒子搬家,而且廠裡接的訂單,看起來不再皇家血統,不再高精尖。

訂單背後買家,是王嗎?這麼大批量的貨,到底要發到哪裡去?

4500年後,方向明也在想這個問題。

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員方向明和他的同事們,發現了當年那對良渚父子的制玉工廠。

2019年3月29日,「工廠」有了最新消息——「浙江德清中初鳴良渚文化制玉作坊遺址群」入圍2018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工廠介紹如下——

是迄今為止長江下遊地區發現的良渚文化時期規模最大的制玉作坊遺址群;

出土了大量制玉相關遺存資料,是目前出土玉料、玉器半成品最多的良渚文化遺址;

父子倆可想不到那麼遠的事。

雖然他們一直對制玉很驕傲,也希望生意越做越大,但那幾天,兩人憂心忡忡,各懷心事,因為接到了這張淘寶訂單。

中初鳴遺址出土條狀玉料

(一)

這顯然不是一家單獨的工廠。

群——遺址最終的定名可以看出,此地分布了好幾家工廠,相當於一個工業園區,標準說法是:數個制玉作坊遺存組成的作坊遺址群。它們所在的這片區域叫中初鳴,定位顯示:浙江省湖州市德清縣雷甸鎮,一個叫楊墩村的地方。

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天下枇杷數塘栖,塘栖枇杷出楊墩」。楊墩村是浙江省有名的枇杷產區之一,枇杷皮薄,肉厚,核小。而德清本來就多水,有好多帶「漾」字的地方,比如百畝漾、半段漾、薴溪漾,雷甸鎮就有個黃婆漾,養殖業發達。

考古隊員怎麼就把目標鎖定在這裡了?

中初鳴這一區域,早年就有玉料出土的記載。民國(1932)《德清縣新志》卷二:「中初鳴、下初鳴、桑育高橋(即現新安高橋),地中時掘有雜角古玉及圈環步墜等物,質堅,色多紅黃,時人謂之西土漢玉,佳者極珍貴。」

這段記載,專門歸在了「物產」這一章,描述非常精確。尤其是「雜角古玉」,方向明是慈谿人,用慈谿話念起來,就是「雜個楞登」,不太正規的意思,顏色還有紅色,和後來他們的發現吻合。

上世紀90年代,此地挖魚塘曾出土大量玉料,盜掘現象也很嚴重,引起了文物部門高度關注。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劉斌曾在這裡試掘,發現了很多玉料,推測這一區域可能存在面積較大的制玉作坊遺址。

2007年,良渚古城發現後,關於良渚文化核心區的布局已經搞得非常清楚了,這些年,考古隊員的目光,移到了古城外圍,以餘杭為主的1000平方公裡範圍,包括德清,可以說是良渚古城的腹地,也是支撐我們認識良渚王國的核心區域。

劉斌和方向明同時想到了德清中初鳴,此地有戲。

2017-2018年,為了配合良渚古城外圍遺址調查,以及國家文物局十三五重大專項課題「考古中國:長江下遊區域文明模式研究——從崧澤到良渚」的開展,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德清博物館對中初鳴這一地區進行了大規模的系統調查、勘探和試掘。

「時間過得太快了,兩年過去了。」

車子經過一條古河道,名西大港,不遠處,指示牌顯示:木魚橋,上面還植入了枇杷的廣告——千年枇杷,水韻楊墩。

中初鳴項目負責人方向明,執行領隊、90後塘栖姑娘朱葉菲回到「故地」,木魚橋遺址,2017年考古隊進行試掘的地方,如今成了葡萄園,種了大頭菜、蘿蔔,安安靜靜,鳥鳴花香。

2017年下半年,方向明在中初鳴前前後後走了七八趟,發現了一處盜掘地。

那天,他們正在打探眼,一條自來水管的洞口有點奇怪,一看,原來盜挖分子嫌玉料太小,不要了,竟然塞在了裡面。

方向明對朱葉菲說,我們下一步就在這裡發掘。

有發現的點,不止這一處。

考古隊員經過調查和勘探,陸續發現和確認了木魚橋、田板埭、保安橋、小橋頭、王家裡等多處遺址點,目前已有7處,這些遺址點均有玉料出土。

這就可以判斷了,此地並不是單純一個做玉器的房間或是工廠,而是存在一處有組織有紀律有規劃的「園區」,是良渚文化時期的大規模製玉作坊遺址群,專家統稱它為:中初鳴制玉作坊遺址群,總面積達到了100萬平方米,規模非常大,而且每家工廠都離得不遠。

離木魚橋遺址點差不多1公裡,就到了另一個遺址點:保安橋。

車子一路開,小鎮兩邊建了很多大型工業廠房,這裡正在做通航智造小鎮的建設,一個工業開發區。

鑑於中初鳴遺址的工作對良渚文化的玉料來源、玉器製作、流通的研究具有重大意義,在此前勘探的基礎上,也配合通航智造小鎮的建設(基礎建設開始前,需要先進行地下文物的勘探),2018年,考古隊員選擇保安橋這個點,進行正式發掘,發掘面積近1100平方米。

中初鳴遺址範圍

(二)

連續下雨,來保安橋遺址的這天,總算出了太陽。方向明指著北邊,一條溝,呈斜坡狀,就在這些不起眼的堆積裡,有了發現——

在土臺周邊的廢棄堆積中出土了大量玉料,玉器成品、半成品、殘件等,以及少量陶器、石器。玉料數量驚人,具體包括玉料1600餘件,玉器成品、半成品、殘件200餘件,石器200餘件(其中加工工具燧石、磨石50餘件)。

這些玉料,是良渚人在做玉器的時候,從上面扔下去的,他的工作場所就在臺子上。

他的工作檯——眼前的土臺上,發現了什麼?

朱葉菲說,目前土臺頂部發現了4座墓葬,以及1個灰坑(你可以看成是古人扔生活垃圾的地方),裡面有少量玉料,還有一塊不規則的紅燒土堆積,是房子的基礎殘跡。

這說明,檯面上,初步判斷至少存在房址、墓葬,良渚人在這裡工作,死後也埋在這裡。

「工作檯」的平面形狀差不多是個長方形,揭露部分東西長約23.5米,南北寬約20米,面積不到500平方米,不算很大,海拔標高約2.4米,殘存深度只有40-120釐米。

中初鳴遺址保安橋臺Ⅰ

我們再看四座墓,儘管是殘存的,但能反映當時的規模。方向明說,這個臺子上工作的人,可能是小家庭制的作坊模式,人數不會很多。

四座墓葬主要分布於土臺中部偏東位置。其中一號墓(以下簡稱M1)裡發現了一個玉鐲子,還有玉料。

不要以為這是女人用的,男人也帶鐲子。方向明說,這個墓,又出土成組錐形器,一定是男人,因為出土成組錐形器,是良渚古城和周邊區域有一定身份的人的愛好。

我們把遺物攤開細數下——

M1出土隨葬品13件,其中玉器10件,分別是鐲1件,錐形器5件,半圓形飾1件,管2件,玉料1件;另外陶器3件,分別是罐、圈足盤、鼎。

朱葉菲認為,這個墓葬出土的玉料,代表了墓主人的特殊身份——他一定與做玉器有關。

溝的邊緣和外圍,還有發現,挖出了兩口井,這說明什麼?

方向明說,從聚落的格局上看,良渚人沒有直接從臺子上打一口井,而是跑到外面去打,還說明當時的地勢環境和現在有所區別,比現在的水位還要偏低,不然就失去打井的意義了。這裡儘管有沼澤堆積,但人們還是需要清潔的用水,洗洗刷刷。

保安橋這個「工廠」雖然面積不大,但僅僅這一個遺址點的發現,範圍明確,布局功能清晰,就能讓我們看到當時良渚人制玉的生產模式和規模。儘管房子長什麼樣不知道,但一定是房子,死了也埋在這裡,而且人們扔的廢棄物,在一處特別多,越到邊緣廢棄物也越來越少,說明他們就在臺子上工作。

看這張更直觀的「工廠」布局復原圖,你就秒懂了,來自方向明老師的手繪——

(三)

跟那位老父親一樣,我們也對這張訂單覺得困惑。

訂單要求做什麼產品?

考古隊員在堆積裡發現的玉器成品、半成品、殘件200多件,基本上只有兩種產品:玉錐形器和玉管,還有一些零星的小墜子。

竟然不是良渚王和貴族用的三大件琮、鉞、璧?反而是小件玉器,檔次不高,類似義烏小商品市場的水平,而且,種類如此單一,量又大。

方向明認為,這說明當時良渚人的玉器生產已經能達到高度專業化的水平,因為做玉錐形器和做玉琮、玉璧,完全是兩種技術,玉料也有差異,需要不同的專業方向、專業人士。

遺址出土玉錐形器以及半成品

玉錐形器的需求量有那麼大?給誰用?

很多人對良渚人的三大件已經很熟悉了,但對不怎麼好看的玉錐形器會覺得有點陌生,我們來補充一下【知識點】。

良渚人一大早起來,梳妝估計要半小時以上,因為頭上要插一大堆玉飾品,主要包括三叉形器、成組錐形器、成組半圓形器、冠狀飾等等。而前三者,男性專用,通過梳、簪等多種形式插在頭部。

良渚博物院的展板上有一張復原示意圖,借來一用——

這個良渚男人頭上一根根的東西,就是玉錐形器,它的底部鑽孔榫卯銷在某一有機質載體上。錐形器有的是光面的,有的還精心雕琢成了琮式,上面刻了良渚神像的LOGO。玉錐形器一般成組插在頭上,身份越高,根數越多,最多的9根、10根,比如反山王陵裡多數9根一組。而良渚古城西南的文家山墓地裡,等級最高的墓葬,也只是3根一組,身份待遇形成鮮明對比。

這樣看起來,玉錐形器,一用就是一大把,無論貴族,還是普通人都要用,在良渚古城及其周邊,甚為流行。

方向明做過一組錐形器數量統計,我們來看看——

瑤山12座墓,去掉被盜的M12,總58件,平均每墓4.8件

反山9座墓,總72件,平均每墓8件

新地裡140座墓,總82件,平均每墓0.59件

亭林23座墓,總16件,平均每墓0.70件

上海福泉山是區域中心,30座墓總59件,平均每墓1.97件

就是江蘇人不太愛用,寺墩M3,僅3件

越靠近良渚文化核心區域,王氣聚集區,用得越多,「說明中初鳴生產的錐形器,具有極大的需求。」

那麼,這個訂單究竟是誰拍的?貨發到哪裡?會不會是當時嘉興地區地位低端的良渚「窮人」下單的?

目前還無法確定。但方向明說:「我們將通過無損微量元素和同位素測試的比對,確定產品的最終流向。」

(四)

產品的「物流」走向,尚且無法得知,那麼,這次最重要的發現——做錐形器的原料,也就是這個作坊群中發現的1000多件大大小小的玉料,能不能「識玉尋蹤」?

比如,這批產品的工藝,有什麼特點?良渚人是怎麼做玉的?

朱葉菲拿來一塊玉料,其中一個切面非常平整,明顯做過加工,而且上面能清晰地看到一圈一圈波浪形的拉線痕跡。

這是線切割。

遺址出土線切割玉料

做玉要開料,也就是我們說的開璞成玉。一塊璞玉,玉料表面的外皮因為長時間風化或氧化,需要外皮去除而得到內裡最精華的玉料。

良渚人做玉器開料,主要兩種方式。

一種就是線切割,用一根柔性繩子,沾上解玉砂,兩隻手來回拉(解玉砂,由硬度比玉高的石英、剛玉、雲母等自然礦石加工而成的砂礫,這種砂礫具有極高的硬度和自銳性,即使碎裂成很細的顆粒也能磨削玉料)。

線切割示意圖

還有一種,就是片切割,也叫鋸切割。

片切割

這倒不是新鮮事(雖然對很多普通人來說,沒少能看得這麼細),早在考古前輩、考古學家牟永抗先生這一代,已經解決了工藝的問題。牟先生在《關於史前琢玉工藝考古學研究的一些看法》中,早已有過詳細論述——他著重提出了片切割的三種模式,以及如何觀察管鑽技術留下的工藝痕跡,詳盡論述了以砂為介質的間接摩擦為特徵的線切割、片切割、推蹭和管鑽為標誌的前砣琢玉工藝體系,徹底打破了唯砣方能琢玉的傳統觀念(砣,打磨玉器的砂輪)。

中初鳴的開料以片切割為主,但讓考古隊員覺得蹊蹺的,是這些玉料的開料痕跡。

比如這塊,槽切到將近5毫米的深度,但再往下切,也不會超過1.4公分。

還有一件玉料,幾個面都切了一條線,但這條線都沒有超過1.4公分。

說明什麼?

良渚文化時期,良渚人用片切割開料,實際上根本切不深。

為什麼?

方向明說,可能跟工具有關。

片切割的工具無非是就是兩類,一類是石刀,還有一類,就是軟性的,比如毛竹。

玉料上的微痕,跟良渚玉器是吻合的。

比如柱狀體的玉琮,尤其玉璧、玉鉞,100%是線切割,沒有用片切割。我們目前所能見到的良渚玉琮,幾乎所有都是用線切割做成的柱狀體。儘管有的玉琮很高,體量很大,良渚人還是喜歡用線吭呲吭呲來回拉。

所以,中初鳴的良渚人「接單」,不接那些大體量的玉器單子,只做片切割深度比較淺的。

做哪些呢?

錐形器、玉管、小墜子——和此地的發現吻合。

(五)

當年,那個良渚工匠的父親很疑惑,除了這批訂單產品很單一之外,還來自玉料本身,那些「柔潤淡雅」的玉料去哪兒了?為什麼兒子手裡做玉器的原料,大部分都是很普通的蛇紋石——質地要甩開好幾條街啊。

這裡再插入一節良渚人的玉器【小課堂】。

良渚人的玉器講究,是身份的象徵,所用玉料也有好差之分。良渚最好的玉料,排名第一位的,叫透閃石軟玉,也就是那位父親念叨的高級玉料,牟永抗先生把它的特點概括為「柔潤淡雅」。我們熟悉的琮王、鉞王,細膩,緻密,就是用它做的,顏色白花花的,標準色叫黃白色,也就是我們俗稱的雞骨白。這個黃白色,是當時高等級墓地隨葬玉器的主流顏色,反山、瑤山墓地中的隨葬玉器中,經過抽樣檢測,多為這類玉器,也是良渚玉器的最佳代表。

反山、瑤山遺址出土的玉器,良渚最高等級玉器的代表

第二名,是陽起石軟玉,還可以作為一味中藥,胡慶餘堂中藥館裡就有。它的代言人是玉璧,顏色偏綠,因為含鐵量高。1938年,施昕更先生早在《良渚》報告中,就形象地提到了這種顏色:「古色盎然,以青綠色俗名鴨屎青者為主」。

第三名,就是中初鳴遺址發現的玉料了,經檢測原料大部分為蛇紋石。除了蛇紋石,還發現其他少量的葉臘石等,這是更低端的玉料了,當時嘉興地區窮人墓葬裡的玉器,都是這種材質。

這說明什麼?

中初鳴遺址的年代,為良渚晚期,也就是說,這個時間段,蛇紋石在良渚人的生活中佔據了很高的比例。

難道說,良渚晚期的人只能用低端玉料做玉器了?

方向明舉了個例子,比如反山遺址,哪怕是王的12號墓,也有手一捏就要變成粉的玉器,年代偏晚的14號、23號墓,有很多拿在手上都覺得輕飄飄的玉器,當時沒有系統檢測,現在懷疑就是蛇紋石。

「我們經常說,玉在良渚人的世界中分等級,好的玉可以刻紋樣、微雕,等級高的人才可以擁有。差的玉,低端的人用。但是,高等級的墓葬裡也出這些差的玉料,證明當時並不是說你要定製好的玉,一定都能拿到,工匠也會用蛇紋石去替代。而最窮的良渚古人,像嘉興地區的普通百姓,就用葉臘石來湊合了。」

良渚文化發展到晚期,人們的生活水平是否發生了變化,最重要的用玉,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問題?資源枯竭?

疑團重重。

(六)

但有一個發現,這回可以說有了實錘。

除了玉料、半成品、成品外,中初鳴遺址還發現了很多和加工玉器有關的加工工具,比如礪石、磨石。磨石個頭比較小,是手拿的;礪石,相當於磨刀石。

磨石

除此之外,考古隊員更有興趣的,是它們:一些不起眼的小石頭,黑的,紅的,拿在手裡,像炒豆子那麼一把,那是燧石製品和石片,種類有雕刻器、鑽頭。

拿著放大鏡,我們能很明顯看到,一些燧石石片的刃部做過加工,很尖銳。

燧石工具

這些燧石,有兩種功能,一種用來刻劃玉器,方向明拿來刻過,硬度高於玉璧。

還有一種功能,玉鉞開料前,需要先畫幾道槽,增加摩擦力,否則繩子或刀容易打滑,解玉砂不一定能磨得下去。

而此前,考古隊員在江蘇磨盤墩、丁沙地、良渚塘山金村段、良渚古城鍾家港,都發現了燧石,中初鳴的發現,這件事又一次得到確認——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良渚人拿什麼攻玉?

「可以明確地說,燧石是良渚琢玉的必備工具,如果沒有燧石,做玉器就無從談起,它才是真正的『他山之石』。」方向明說。

(七)

在考古人看來,每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玉料,破碎不堪的,都不能放過,那一條微痕,細枝末節,可能就是破案的關鍵。

朱葉菲拿起另一塊玉料,一面有線切割的痕跡,另一面,粉粉碎碎,如果用手稍微一捏就能捏成粉。

「這說明,他當時在做的時候,已經把這塊料利用到極限了,沒法再割過去了。」

方向明說,還可以反映另一件重要的事。

浙江大學地球科學系教授董傳萬對這塊玉料,有一段描述:表面有比較強的反光,有些自然擦痕,蠟狀光澤,肯定受到構造應力的作用。

他的結論是:這塊玉料來自山上。

也就說,玉料,良渚人是直接從山上開採的。

仔細看,這塊料的另一邊坑坑窪窪的,專業說法是——有著沒有磨圓度的玉皮。

但是,上世紀90年代,良渚遺址群塘山金村段制玉作坊出土的大批玉料,卻不是這樣情況。

【知識點】

1996年12月-1997年1月,由王明達領隊,考古隊員在位於良渚遺址群北部長約4公裡塘山金村段進行試掘,有重大發現。

【方向明日記】:

12月20日,T1結束,為了與土墩地層銜接對照,決定先清理土墩南部斷面,那裡灌木叢生,我親自動用山鋤,在高出水田約70釐米發現異樣石塊,可惜被我挖破了一點點,在水田裡清洗後大喜過望,原來真是玉料!連忙拍攝場景。收工時天色已晚,費國平和我一起回吳家埠工作站,一進門我就向王老師報告意外消息,王老師也甚喜,當晚,大酒。

2002年4-7月,考古隊員再次對塘山金村段進行的發掘,獲得了460餘件玉石製品,發現了與制玉有關的石砌遺蹟3處。《中國文物報》2002年9月20日第一版發表了王明達、方向明、徐新民、方忠華聯合署名的《良渚塘山遺址發現良渚文化制玉作坊》一文,認為塘山是一處良渚先民人工修築的防洪堤,其上的制玉作坊是利用塘山地勢較高、相對安全的條件選擇的地點。

方向明在塘山金村段發現的玉料,外衣光潔。為什麼?

它們從山上崩裂下來後,掉到河灘裡,溪流不斷滾動,毛茸茸的「外衣」消失了,最後剩下了玉的精華部分。

而中初鳴的這一塊,不可能是這種情況。

玉料上毛茸茸比較「爛」的外衣還在,證明它是「純種」的、來自原產地的、無添加的原生態,它就來自山上,沒有經過自然搬動。

「經過自然搬動,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家比較熟悉的和田玉籽料,最後剩下的都是精華,小小一顆,原來是很大的外表很軟的,滾著滾著就是精華了。」方向明說。

所以,良渚人是怎麼拿到這些玉料的?

一種,是從河灘裡撿的,比如塘山金村段發現的玉料。另一種,像中初鳴發現的這種玉料,就是從山上直接採的。

哪座山?

良渚玉器聞名天下,可是這麼多年來,玉礦在哪裡,也就是良渚玉料的原產地在哪,我們還不知道。

目前有跡象顯示,有可能來自天目山系中。

王明達等考古學者曾在良渚遺址群及其西部進行過短期考察,結合地質構造分布圖,認為天目山脈有生成玉礦的地質條件,良渚遺址群塘山金村段制玉作坊大批玉料的出土證明了這一推斷,推測當時的先民就是在天目山中溯溪撿拾。

而中初鳴與原料產地有一定的距離,與周邊良渚文化遺址也有相當的間隔。

還有一些半成品,也有點特別。

比如這塊,原來是一個成型的器物,可能是玉鉞,但碎了,良渚人沒有扔掉,而是廢物利用琮芯,進行再加工。

「這跟我們在塘山金村段發現的玉料情況一模一樣,塘山有很多廢的玉琮、玉璧、玉鉞,當做廢料來加工,這麼神聖的刻著神像的琮,照樣射口被切掉,去做低端的錐形器去了。」方向明說。

總結一下:工廠不做玉鉞,也不做玉琮,訂單產品單一,產量大,玉料來自山上,不是河灘裡撿的。

那麼,良渚人是怎麼把玉料帶到中初鳴來的?既然是山上開採來的,又是誰給他們的?

方向明還有一件事想不通,跟中初鳴看似無關,實則有關。

在良渚文化中,幾乎所有的玉器都有神像的影子,神像完全主宰了良渚玉器,從早到晚,一直存在。

但畫遍良渚玉器的他發現,神像到了最後,拐角怎麼變得不圓潤了,方方正正的,這種風格的變化,會不會跟它的材料變化有一定關係?

「本來橢圓畫得很橢圓,『眼角』也很圓潤,弧線很美,但到最後,線條開始變得有點傻乎乎的,我經常說有點呆板,這就很奇怪。有人說是不是人群發生了變化,但這已經是沒有答案的了,那批人群已經找不到了。而且如果人群發生變化,陶器什麼都應該有變化,不可能只是玉器的問題。可能有多重因素,材料是一個大方面。」

未解之謎很多,但此地的意義,明確無疑——

良渚晚期用玉和獲取方式發生了重大變化,是良渚晚期社會發生嬗變的徵兆之一,也為正在尋找玉礦的課題提供新啟示;

有別於以往發現的各類各級良渚文化遺址,它是良渚文化田野考古的新內容;

它是繼良渚古城外圍龐大的水利系統、臨平茅山大面積的水田,以及玉架山多環壕聚落的又一重要發現,豐富了良渚古城外圍考古的內容;它反映了遠距離大規模專業生產的模式,為討論良渚文化晚期的社會結構、聚落模式和手工業經濟模式提供了豐富的資料。

這是一筆有「問題」的訂單,卻讓人覺得有些興奮,中初鳴的出現,讓我們離答案,離良渚人又更近了一步。

(八)

懸疑劇放到這裡,關於這筆訂單的內容,可以說已經巨細無遺。但是,如何解開良渚人的秘密,考古人的目的,並不是解決玉料的原料,或者什麼工藝,而是這些材料背後反映了什麼。

有一個關鍵問題,很多人會問起:這筆看上去檔次不高的訂單,跟王有沒有關係?王知道嗎?

換句話說,德清中初鳴的這個制玉遺址作坊群,跟良渚古城,有什麼關係?

這兩年,方向明經常從杭州城西的家出發,騎車到德清,31公裡,騎2個小時,對這位運動狂人來說,小菜一碟,這是從杭州到遺址最近的路線。

而良渚古城離德清中初鳴的距離,只有18公裡,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

他們離王還是很近的,比茅山和玉架山都要近。

嚴文明先生曾在《華夏文明五千年,偉哉良渚》中說,「茅山遺址發現的八十多畝的水稻田,很可能是良渚國的國營農場。」

有國有糧倉,有國營農場,那麼中初鳴,是一個跟良渚古城有關的制玉集散中心嗎?

中初鳴遺址位置示意圖

聽方向明從幾個角度來分析。

先說說這18公裡的距離,跟古城有沒有關係?

北京大學教授、中華文明探源工程首席專家趙輝說過,良渚古城的糧倉被燒掉,這裡2.4萬斤(莫角山東),那裡40萬斤(池中寺糧倉),可以推斷古城的人口數量在2萬人左右。於是,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鄭雲飛博士推算出了當時的糧食畝產量:141公斤,300斤不到。

如果是這樣的畝產量,按照茅山來算的話,要2000到3000個那樣的村落(遺址)來支持良渚古城的日常運轉。因為古城裡的人不勞動,不種水稻,那這100平方公裡的範圍,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我們的調查範圍拓展到了1000平方公裡,自然就包括了餘杭的東部,以及德清。

所以從距離上看,此地需要被王照顧到,反過來說,也需要為王服務。

另一方面,還是剛才那個問題,這樣大規模的制玉作坊遺址,原料從哪裡來?德清不產玉料,良渚人還是要跑到良渚古城所擁有的玉礦這裡來。

第三方面,來看墓葬。

中初鳴遺址保安橋M1

保安橋遺址點發現的四個墓葬中,陶器的組合方式,就是鼎、豆、罐、壺,這和良渚遺址群、臨平的墓葬出土的陶器一模一樣,屬於良渚人的標配,成組錐形器作為頭飾,更是典型。

但是,到了嘉興地區就會不一樣,像海寧小兜裡的盉就特別多,包括桐鄉新地裡,酒水器比較發達,而跑去上海看,雙鼻壺就會特別多(雙鼻壺很少埋在墓裡)。但中初鳴的酒水行業好像看起來不發達,「我想喝酒肯定是喝的,可能因為離王挨得比較近,比較嚴格,不太敢喝多,禁酒,否則刻玉器要眼花的。」

所以,這個遺址,現在專業表述為良渚古城外圍大型制玉作坊遺址群,跟水壩一樣,前綴也是「良渚古城外圍」。

我們再回過頭看交通環境。

方向明覺得,這裡的地理位置其實蠻有意思的——近,但還不是特別方便。

我們說此地水路發達,但這句話其實有另一層意思,雖然它靠近現在的苕溪和京杭大運河,但水網發達,就跟擺迷魂陣一樣,隱蔽性很強,容易到死胡同裡去。

所以,這個地方做玉器,並不是特別適合,與原料產地有一定距離,周邊也沒有特別大的聚落,方向明認為種水稻也有難度,太低洼,臺面的海拔只有2米多。雷甸的甸,草甸子,說明此地地勢低洼,「無人機上去一拍,全是水汪蕩。」

為什麼良渚人費盡心思要把製作低端玉器的工廠放到這裡?

現在,我們還無法完全解決這些問題,「如果最後確定與良渚古城存在密切的關係,這意義的重要性就更毋庸贅述了。」

接下來,考古隊員會進一步了解這批訂單產品的流通、支配,將做大量礦物學微量元素的檢測,來確定這批產品的去向,它的背後買家,究竟是誰。

手工業考古,就是這樣繁瑣,但,值得期待。

2019年,中初鳴的調查也將繼續,隨著長江下遊國家大課題的開展,以良渚古城為核心的區域系統調查工作已經全面展開,今年的調查重點將以雷甸為中心,覆蓋200餘平方公裡。隨著調查的開展,該區域的面貌及其與良渚古城的關係將會越來越清晰。

【再問】

錢報記者:為什麼說這裡是制玉作坊遺址群,而不是單一的作坊?

方向明:遺址出土的大量玉料、玉器半成品、殘件、少量成品和磨石、礪石、雕刻器等加工工具,以及相關遺蹟現象,是確認專業性制玉作坊遺址的重要證據。

光說作坊,那多了去了。比如良渚古城鍾家港,河道裡什麼都有,有做骨器的,有做漆器的,有做玉器的,也有做石器的,我們都說是「百工」。塘山金村段,也是玉器作坊,但規模不大,而且金村段不排除做石器的可能性,也有可能做箭頭(石鏃)。而中初鳴不做石器,也沒有發現石器的半成品,以及其他類型的產品,是純做玉器的。

玉器是良渚文明的重要因素,發現一個制玉作坊群就極為重要,不能因為它產品單一,低端就輕視它。發現的規模範圍那麼大,才叫遺址群,進一步工作,不但要解剖麻雀那樣了解每個遺址點的生產格局,還需要總結整個群的生產模式,這對於討論良渚文化晚期社會結構、聚落模式和手工業經濟模式非常重要。

錢報記者:既然找到了做低端玉器的作坊群,那麼,做高端玉器的作坊遺址群在哪,有可能發現嗎?

方向明:我覺得發現的可能性極少。透閃石軟玉利用程度相當高,比如鑲嵌(黏貼)技術,有些小的玉粒,比米粒還小,還會裝飾到漆器上,也就是說,該用上的玉料都最大可能利用了,所以不可能像中初鳴,廢料、半成品就這麼扔掉,被我們發現,因為材質不好,比如邊角的地方,不止是坑坑窪窪,還有氣孔,那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切到一半,就扔掉了。

但像高端的透閃石軟玉,本身質地就好,外表爛的東西全部隨著河流的滾動已經掉了,剩下的已經是精華,所以會把這些皮啊什麼的全部利用起來做玉器,所以我們平時看一些玉鐲子上有些凹,不是有意的,而是原來玉料上就是這樣。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琮王,下角有一塊凹缺,但還是特意刻了紋樣,可見作為當時王墓的M12,已經最大程度利用了這塊玉料,否則不會這麼委曲求全。(圖)

這個制玉作坊遺址群的確認,說明良渚文化晚期,除了高端產品為代表,還存在多種經濟形式,可能還存在不同經濟模式,這預示著重大的社會變革。中初鳴制玉作坊遺址群,是良渚文明和良渚古國高度發達的重要體現。

【關於中初鳴的一句話乾貨】

記:牛在哪裡?方:遺址群面積大,年代和性質明確,是迄今為止中國新石器時代發現的最大制玉作坊遺址群,豐富了良渚古城外圍考古的內容,更體現了良渚文明和良渚古國的高度發達。記:做玉的人是誰?方:單一遺址規模不大,可能是小家庭式的作坊模式。記:玉料怎麼樣?方:玉料主要為蛇紋石玉,比較低端,山料特徵鮮明,說明良渚晚期用玉和獲取方式發生重大變化,是良渚晚期社會發生嬗變的徵兆之一,也為正在尋找玉礦的課題提供新啟示。記:玉料來自哪裡?方:山上直接開採,目前有跡象顯示,有可能來自西側的天目山系中。記:制玉工具是什麼?方:燧石,可用於雕刻和剖料切割前刻劃,是繼江蘇磨盤墩、丁沙地、良渚塘山金村段、古城鍾家港之後的再次確認,可明確為良渚琢玉的必備工具,是真正的」他山之石「。記:做哪些產品?方:產量大,種類單一,以錐形器為主。我們將通過無損微量元素和同位素測試的比對,確定產品的最終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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