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就不得不考慮衣食住行四大問題。
尋常人家感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覺得沒有米,連頓飯都做不來,而刀口上舔血,刀尖上跳舞的紅軍戰士們,卻沒有把「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兵家法則放在心裡。
他們以動制敵,以天為蓋地為廬,有什麼吃什麼,少了許多後顧之憂。
1934年秋,紅軍開始長徵。
紅一方面軍跨過22條江河,翻越了20座大山,耗時一年,最終抵達陝北。
在兩萬五千裡的路途中,戰士們能不能吃得好,取決於供給好不好。
供給好不好,又歸因於路過地區的物產豐不豐饒,當地駐守的敵人多不多。
轉移的過程,是由東部向西部運動的過程。
走到湖南、四川,吃的很好,走到廣西、貴州、雲南,稍微差了一些,到了川西北和甘肅,那基本吃不到大米了。
部隊抵達藏區,遊牧為生的藏族人民耗費的熱量高,青稞、糌粑和酥油茶是他們的主食。
有的時候,紅軍戰士找不到其他的糧食,急行軍一天又急需補給,只好帶著未脫粒磨粒的青稞上路,等到餓了的時候,大家把青稞放在瓦片上烤熟,就可以直接下肚了。
只不過,粗糙的青稞,人和馬吃了,都難以消化。
一些聰明的人會把青稞磨成炒麵,但如此一來,就不夠吃一個月了。
過草地的時候,青稞也沒了,大家只能吃野菜,但並非所有野菜都能吃,有些吃了會中毒,輕則上吐下瀉高燒不止,重則頭疼昏迷。
一出現此類情況,免不了要減員,因為藥物不夠,無法醫治。
為了儘可能的保護戰士的生命安全,朱總司令提議嘗百草,共產黨員優先試吃,不願意把中毒的機會「讓」給別人。
吃過之後,根據黨員們身體的反應,做好有毒野菜和無毒野菜的標本,下發到各個部隊,讓戰士們學習和辨認。
如若碰巧遇到當地的老鄉,紅軍會耐心地詢問周邊可食用野菜的樣子,再舉辦野菜展覽,讓新兵和老兵排隊參觀,從根上杜絕中毒現象的再次發生。
長徵時,紅二方面軍走在最後面,吃的野菜、野草自然最多。
賀龍回憶,他吃過三十多種野菜,比方說可以長到一人多高的臭蒿子,用火燒了之後,可以吃它的籽,再比如長在牛糞上的青花菜,比較容易找到,而且確定無毒。
野菜用水煮過以後,像撒胡椒粉一樣撒上一些炒麵,那便是最美味的食物。
紅四方面軍過了三次草地,吃野菜吃出了經驗,不少女紅軍心靈手巧,想出了很多新奇的野菜吃法。
當肚子嘰裡咕嚕鬧革命時,她們就分頭去搜集野菜,按照種類洗乾淨之後,用盆盆罐罐裝起來,有涼有熱,有拌的也有煮的。
沒有酒,她們就以水代之,月光下,大家滿懷希望,期待早日會師。
當然了,電影和電視劇裡總說,紅軍長徵時吃草根、樹皮和皮帶,這些確實是事實,但謝覺哉在他發表的《謝覺哉文集》裡已經解釋了,並非整個過程都是如此艱苦,不必談長徵就色變。
就拿行至遵義的日子舉例。紅軍在遵義打了勝仗,進城後在當地活動了46天左右,共打土豪268戶,老百姓們為紅軍碾米20多萬斤,為紅軍趕製軍裝4000餘套,把軍需和吃飯問題一併解決了。
每個戰士都發了夥食尾子,可以在市集上買自己喜歡的好吃的。
遵義會議的第一天,與會人員在總司令部加餐,菜擺了整整三桌,回鍋肉、梅幹肉、肉片炒萵筍、炒白菜、砣砣肉、豬肉蘿蔔湯、羊肉粉、泡菜、黴豆腐等。
這是紅軍長徵以來吃得最豐盛的一頓飯。
當時,大家還有幸嘗了一種叫雞蛋糕的特產,毛澤東同志誇它香甜酥軟。
朱總司令在長徵中親自下過廚。
有一次,一位紅軍戰士殺了一頭豬,不知怎麼處理豬肝和豬肚子,著急忙慌的問自己的戰友:「這些東西怎麼做?」
在一旁的朱德聽見了,便和藹地回道:「切碎了,我來炒,我燒這道菜很在行。下次有豬肚的時候,搞一些醋和辣子,我幫你一起炒了吃。」
即使是在漫無邊際的草地上,紅軍偶爾也會改善改善夥食,開開葷。
草地上的野生動植物挺多,野羊,野牛……
賀龍的警衛員張昌華就曾在大半夜騎著棗紅馬外出狩獵,但運氣不太好,沒有收穫。
野牛的話,雖然開國將領的回憶錄裡沒有提及,但一些逸聞中,紅軍曾拿路邊的野牛骨架燉湯喝,滋味也是不錯的。
紅軍還吃過魚。
據紅四方面軍的女戰士萊玲描述稱,第三次過草地的時候,大家餓得前胸貼後背,卻在尋覓野菜的路上發現了兩個大水塘。
塘裡的水不深,但可以清晰地看見裡面一群又一群遊來遊去的魚兒,十分肥美。
眾人商議後,決定把縫衣服用的繡花針燒製成釣魚鉤,用蚯蚓和蝗蟲做誘餌,引魚兒上鉤。
草地裡的魚與世隔絕,幾乎沒怎麼見過生人,不怕人,大家把魚鉤伸到水裡,魚兒爭先恐後地上前搶奪食物,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釣到了26條大魚。
此外,塘裡還有一些橫著走的螃蟹,大家挽起褲腿,下到塘裡,抓回了不少來。
這下可解決了吃的問題。
女紅軍們是燒菜的行家,三下五除二就把魚處理好了,洗淨魚體,開膛去髒,丟到沸騰的水裡,撲鼻的魚香冒出,惹得大家都饞了。
柴火發出「吧嗒吧嗒」的響聲,其餘的魚烤的烤、燒的燒、煮的煮,即使沒有佐料,可比起野菜來,卻是難能可貴的肉食。
陣陣煙火飄到空中,大家席地而坐,捧著碗筷大快朵頤,一下子就把菜吃了個精光。
雖然草地上一旦下起了雨,泥巴就會溼漉漉的打滑,可下雨了,凹地上就會出現大大小小的魚塘,也就意味著又可以飽餐一頓了。
所以,只要條件允許,紅軍們都會垂釣,摸魚蝦來改善自己的夥食。
現代人吃火鍋,紅軍那時候也吃火鍋。微雨過後,蘑菇冒出了頭,還有一些地木耳,都是可以食用的。
野兔、飛禽,通常是男戰士們捕來的,一旦抓到,斷炊的部隊就又能圍坐在篝火旁,吃上一頓熱騰騰的火鍋。
燒開了水後,把所有的菜先後投進鍋中,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的別提有多香。
萊玲說:「現今無論吃什麼火鍋,都沒有過草地時的火鍋香。」
雖然,這些菜不放鹽(沒有鹽巴),也不放辣椒(因為辣椒不利於瘧疾、疥瘡、痢疾、下肢潰瘍等病症的恢復),但是大家仍然記憶深刻。
負責飲食的是炊事班,這夥人在行軍中最為辛苦。
別人可能只需要走路,他們得負重走路,背著行軍鍋之類的物品,很多炊事員就是體力不支,倒在了草地裡。
中途部隊休息,他們要燒開水給指戰員們喝;宿營時,他們又要安鍋灶,劈柴火,洗菜,煮飯,還得燒好開水給大家洗臉洗腳,故每夜只睡兩三個小時。
紅軍三軍團一個連隊有九個炊事員,到陝北時全部犧牲了,都是累死的。
而連隊的其他戰士除了戰鬥犧牲外,沒有因為飢餓掉隊、犧牲的,由此可證明炊事員把大家照顧得很好,證明了炊事員的偉大。
漫漫長徵路,紅軍什麼都吃,什麼都不挑,野菜野草、樹皮草根、肥魚野兔、牛骨頭湯,還吃過牛骨燒化後的骨灰。
他們是一支了不起的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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