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容天涯
葉嘉瑩作為詩詞研究大家,是多年來該領域的巨擘,也是隨著詩詞這一古文學體裁「出圈」的當代學者之一。當這部紀錄片《掬水月在手》觀後,筆者和數位觀眾一起伴著陳粒演唱的《短歌》坐等到字幕走完,靜靜的沉浸在這無比寧靜的兩個小時觀影過程之中。
目前,這部2020年華語院線唯一的一部,也是口碑最好的紀錄片在豆瓣上的分數是8.1分,上映首日只有不到1%的排片,市場與口碑的鮮明對比歷歷在目,值得思考。
筆者是三尺講臺上的教書匠,與葉先生有幸有著同樣的職業,雖學識與閱歷宵傾之間,卻仍然有著不少的共鳴。觀看這部紀錄片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長恨歌》的寫作背景,白居易與友人同到馬嵬驛遊覽,友人認為,此等大事件若無人記錄,就會慢慢消逝。於是白樂天才揮筆寫就了這部傳世經典。由此聯想,如果沒有當今這些位拍攝了《掬水月在手》的電影人,打開電影記錄功能,承擔起時代之重責,這些關於葉先生事無巨細的記錄便難有影像這種鮮活立體的方式來傳世。從這個角度來講,這部作品的意義可謂偉大之至。
在這個時代,電影不應也不會只是娛樂,《掬水月在手》的記錄意義,大於一切,也遠高於這個時代。
再者,一部人物傳記電影,如果單純用線性的時間軌跡拍攝,便會顯得過於沉悶與索然無味。這次《掬水月在手》裡的一切,不僅有葉先生的自述,以及輾轉北京—臺灣—加拿大的三地拍攝的資料,可謂從正面入手;此外更有學者、同事、夥伴和知己等人的側面烘託,兩相結合之下,一個鮮活立體的形象躍然眼前。
期間空靈的歌聲配合庭院與石窟的空鏡頭,充滿了禪意,點綴成了催化劑,視聽感受從而引發了情感共鳴,頗有詩詞中「意象組合成意境」的處理方式。這種處理帶來的「高級感」是難以複製的體驗,既有編導手法的高明,也有葉先生本身學識厚重,與詩詞主題高深兩相結合帶來的奇妙體驗。
「高級感」每個人都在談,但是比之千載傳承,這親和唱熱間的情感載體,詞還是贏了。它「順理成章」地凌駕了當代大部分娛樂形式之上,讓每個銀幕下的觀眾如沐春風,是娛樂目的商業電影難有的作用和深度。
此外,這部作品中,筆者認為葉先生和編導傳遞出對於詞的理解,應該被文學愛好者和觀眾們反覆思索。從第一階段,王國維思想中泛指的情感傳遞之宜修,再到第二階段,體現與「柔弱」反其道而行之柔中帶剛的「弱德之美」,最終第三階段,葉嘉瑩先生對於詩詞的理解浮出水面。葉先生理解的詞的主題,不是遺世孤立,也不是孤獨和脆弱,而是讓所有人能夠退後一個位置,通過詞作為一個角度,來審視彼此的人生。
再者,本片還包含了葉嘉瑩先生對於杜甫和李商隱的看法,與顧隨等大家的唱和寫作,以及同席慕蓉一起尋找葉赫水等片段,點滴碎片,交織於此,非常精彩與迴響不停。
我喜歡《掬水月在手》,它難得的能夠在這個時代「以退為進」,這是留給每個人最難能可貴的體驗。這部「年度最佳」,適用於行色匆匆的每個人。試問:詩詞沒有隨時代前行嗎?實際上是她在陪我們向前方緩行,且思索不停。
千載字裡行間念念不忘,如今銀幕再見必有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