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大多數人都是在恐嚇、威脅和警告的語言中長大的。
你能否回憶起來,每一次聽到威脅、恐嚇和警告的語言的時候,感受是什麼?你的內在是否會馬上變得有些緊張,有些擔憂,有些恐懼,甚至有些不安全?
常見的恐嚇的語言有:
「別哭了,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看你還敢不敢?!」
「走不走,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
孩子如果長期在威脅、恐嚇和警告的語言中長大,不安全感就會捆住他的生命,讓他沒有辦法得到自然而自由的發展。
我分享一個事例。
有一天,我進班觀察教學,一推開教室門,正好對面工作毯上坐著一個不到三歲的小男孩。他看到我的那瞬間,身體抖了一下,顯然他被驚嚇到了。我便有意識地微笑,向他表示友好。
小男孩翻了我一記白眼,把頭轉到了一側。我意識到,不安全感讓他對我產生了一份防禦。他的舉動引起我的好奇,我走到班裡的一個角落坐下,想繼續觀察他。
當我看他的時候,發現他也在看我,顯然他對我也很好奇。但是,當我們目光對視的那一瞬間,他會迅速地把頭轉到一側,不再看我。即便這樣,我還是發現他通過眼睛餘光在窺視著我。他對我很好奇,很緊張,也很防禦。
我觀察了他一會,發現他始終是這樣的狀態。那一刻我產生了一種意識,如果我一上午都這樣觀察他,他的生命會始終處於一種不安和防禦的狀態,那麼他就沒法活動了。這也意味著他一上午的生命是沒有辦法發展的。
於是,我選擇不再觀察他了。但他過度的不安全和緊張仍然很觸動著我,也刺痛著我。我在想,究竟什麼樣的生長背景,會讓一個孩子這樣地敏感。
到了戶外活動的時間,我到戶外繼續去觀察他。我發現,當老師在活動的時候,他始終畢恭畢敬地站在那一動不動,仿佛身體被捆住了。當老師帶著小朋友做體育遊戲、做操或者陪著一起奔跑的時候,他就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地呆呆看著。
那一刻,你會看到一個生命是被鎖住了的,而他的生命力被重重地壓在了生命最隱藏的地方。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靈動和鮮活,我不由得對他產生了深深的擔憂。
後來,我找到了老師,想了解這個孩子怎麼如此的敏感,如此的缺乏安全感。
老師告訴我,孩子是爺爺帶大的,爺爺是一個典型的迴避性依戀特質的人,不善於表達,經常用情緒對待孩子,也不善於跟孩子在一起玩,只能照顧孩子基本的吃喝拉撒。另外,孩子特別喜歡活動,但爺爺又害怕他摔了,經常不讓他活動。如果孩子非要活動的話,爺爺會威脅孩子。
我聽老師說到孩子成長背景的時候,我就知道孩子這麼強烈的不安全感是跟他的成長背景有直接關係的。
同時,我的擔憂是,如果孩子的生活環境一直不改變,那麼他的生命發展會受到嚴重的阻礙。之後,老師跟孩子的媽媽也作了溝通。由於孩子跟老人在一起確實有些問題沒有辦法再進一步溝通,爸爸媽媽就帶著孩子獨自生活了。
半年之後,我再到學校看孩子的時候,發現孩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特別喜歡觀察人,而且會主動跟你聊天。
有一天,我在院子裡面看到他,我說:「早晨好。」
他就用粵語跟我說:「早晨好。」
正好小朋友要做操,我說:「要做操,你去不去呢?」他還有點猶豫。
當我伸手過去拉他的時候,他主動拉著我的手,跟著我去看小朋友做操。
我就知道,他已經從最初不安全的陰影和阻礙中慢慢走出來了,他開始恢復了他的生命力,開始在做自己,那意味著他的生命也開始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