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豆花開
□韋斯琴
蠶豆花開了,在每年的四月。她悄悄地開在油菜花旁,在粉綠而肥厚的橢圓形葉片下,雅雅地舒展著幽幽的淺紫,花瓣上有著清晰的淺赭色脈絡。緊貼花蕊的花瓣上有兩片濃黑的斑紋,令人想及飛舞的蝴蝶,偶爾也會覺得那兩片精巧的濃墨點,像孩子純真的眼。
蠶豆花是開在莖幹上的,三五一聚,簇擁著,有清香淺彌。從葉到花,再到香味,都是淺淡的,悄然而精緻。
到了四月底,花謝之後,那曾綴著花的莖幹上便有了一串串濃綠而日漸飽滿的豆莢。蠶豆的莢,因為飽滿圓潤而自帶光澤,翠玉般地朝向陽光。每每注目,總忍不住彎腰去捏一捏,像摸捏孩童豐腴的臂膀。
當裹在豆莢裡的蠶豆粒硬硬地想要撐破豆莢時,我們便可以摘一些回家,剝開肥嘟嘟的豆殼,將粉綠的豆粒取出來,做成美味佳餚。最初長成的嫩豆粒,連同其粉綠的外皮都可以煮熟後,加入五香調料食用,香糯可口。而漸漸長老的蠶豆粒,便要剝去它那層緊緻的綠皮,食其豆米。
蠶豆米炒韭菜、蠶豆米炒雞蛋、蠶豆米蛋花湯……這些都是江南五月的家常菜。煮熟後仍是翠綠色的蠶豆米,澱粉含量高,做成的菜品色香味俱全。
甚至有商家用蠶豆米打成的糕替代綠豆,製成端午時節的「綠豆糕」銷售。吃不完的蠶豆,便在莖幹上漸漸長成堅硬的豆種,原先深綠的豆莢漸變為黑色。我們將黑色的豆莢敲開,一粒粒赭綠色的蠶豆便從豆莢裡蹦出來。
我小的時候,最愛這老蠶豆。每逢下雨的天氣,奶奶便用鐵鍋炒蠶豆給我們吃。炒熟的蠶豆,褐色的表皮受熱後裂開,我們便順著裂縫咬剝。老蠶豆很硬,但極香。
一群鄉下孩子圍坐在屋簷下嚼蠶豆,此起彼伏的嘎嘣聲是一道風景。偶爾,我們去看露天電影時,也會在口袋裡塞一把炒熟的蠶豆,邊看邊吃。
家裡有客人來時,母親會提前將老蠶豆放入水盆裡浸泡,等外皮泡軟了之後,再用剪刀逐個剪開,或者直接剝成蠶豆米,晾乾後,下油鍋炸熟,之後再灑上白糖。待冷卻後食用,脆甜香韌,是下酒的最好食物。如今世面上賣的「蘭花豆」應該就是這種做法。
記得每年的深秋,是播種蠶豆的最佳時機。通常是我提著半小袋蠶豆,跟著大人去播種。大人用鐵鍬在田壟邊切開一道縫,我便將兩三粒蠶豆丟進縫隙裡。初冬時,蠶豆苗便沿著田埂低低地綠成了一道道風景線。
蠶豆是不畏嚴寒的植物,冬雪裡也依然雅靜地綠著。奶奶曾經聽說了一個偏方:用蠶豆葉煮水後泡腳,可以根治凍瘡。於是我母親每天收工時,都會採一些蠶豆葉回家煮水。我至今都還記得雙腳泡在滿是綠葉的熱水裡,那份潤滑以及呼吸間嫋嫋升騰的清香。
蠶豆花又開了,她幽幽的紫與花瓣上精巧的墨點,仿佛藏在綠葉間朝我微笑。我也彎下身來,微笑著輕撫她。
韋斯琴,1966年12月出生,現為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安徽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安徽省文史館館員,任職於蕪湖書畫院。出版過散文集《六月無痕》《讓我慢慢地靠近你》《藍》《弦情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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