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是「樂聖」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誕辰250周年。
為紀念這位音樂巨擘,B站和青年指揮家&UP主俞潞攜寧波交響樂團即將做一個世界難有的挑戰:連續5天連演9部貝多芬交響曲,並且以全程無損收音直播音樂會內容。
寧波交響樂團是一個剛成立5年的樂團,而俞潞指揮也是做出這一嘗試的最年輕指揮家。
做一個這麼艱難的挑戰,
指揮腦子裡在想什麼?
他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年輕大集體?
樂團中會有些什麼「小八卦」?
會有鄙視鏈嗎?
他們最喜歡貝多芬的什麼作品?
為了揭開這支年輕樂團的神秘面紗,窺探樂團上臺前的魔幻氛圍,小編在上周突襲了已經進入彩排尾聲的指揮和團員們,希望能夠挖出一些樂團中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除了探討學術問題,我們還探討了團員的關係問題。而且為了迎接這5天馬拉松式的演奏挑戰,團員們還都接受了「誰最持久」小挑戰。
愛,
更「不敢靠近」
被譽為「樂聖」的貝多芬,在其一生中所創作的九部交響曲作品無疑是後代作曲家們望塵莫及的。
正如比才所說:「像你一樣,我把貝多芬交響曲置於最偉大之上,最富盛名。帶合唱的交響樂對我來說是藝術的巔峰,無論是誰都無權和貝多芬爭奪』巨人泰坦』的桂冠。」
從指揮俞潞到樂團的每一個團員,貝多芬一定是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存在。
對於俞潞指揮來說,貝多芬是他「不敢靠近」的精神領袖,「我沒有把他當作是一個平常人。」如果有機會能與貝多芬交流,他也只想問一些專業的問題,例如「很多速度標記到底是什麼意思。」
提到他最喜愛的貝多芬的作品,第一個浮現在他腦海中的就是貝多芬的第五和第九交響曲。
「他的《第九交響曲》中的第四樂章《歡樂頌》,可以說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旋律了···不論是哪一個階層,大家都知道這個旋律,這是流行歌也不一定能夠達到的程度。」
「如果你有喜怒哀樂,有對生活的嚮往,對社會的期待,對於世界美好的渴望,你就應該聽他。」而這也是俞潞指揮在如此年輕的年紀,帶領著如此年輕的樂團做這個馬拉松式演出的初心。
(我感覺)整個社會都太浮躁了,年輕人的價值觀有些時候是會偏失的。貝多芬可以帶來正確的價值觀。
對於心目中最喜歡的貝多芬作品,團員們雖各有自己的喜好。但人氣最高的是《第九交響曲》(《Symphony No.9 in d Minor "Choral" Op.125》)。
論偉大 ,在所有交響曲裡面,《第九交響曲》無疑是最偉大的,沒有之一。相信對於很多人來說,貝九都是巔峰一樣的存在。
——樂團代理首席封霄
但於個人喜好而言,他表示:「論完整的交響曲,是《第九交響曲》。論單樂章,就有貝多芬《第三交響曲》的第四樂章,《第四交響曲》的第二樂章,《第五交響曲》的最後一個樂章,非常宏大。以及《第七交響曲》的第二樂章,非常經典。」
小號王恆一心中的第一選擇也是貝九:
你能聽到從一到八的所有動機。它是一個集合,一個總結。
《第九交響曲》卓越的樂曲編排也是大家喜歡它的一個重要原因。
(貝九)編織龐大,曲目風格聽起來更加豐富,敲起來也更爽。
——定音鼓 徐偉藝
在貝九中, 有一個非常有名的宣敘調,也就是男低音唱的主題。這就是大提琴和低音提琴聲部先拉的。這是一個很偉大的事情,因為在此之前,很多人都忽略了低音提琴,大部分的樂曲都是把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當作是和聲樂器或伴奏樂器來用。
—— 低音提琴副首席 錢旭峰
但是他喜歡的是《第六交響曲》。雙簧管首席鄭敏孜的選擇也是貝六。
當然,貝九是最偉大的。但我私心的話,我蠻喜歡貝六,也就是《田園交響曲》。因為裡面有很多是在描寫田園風光,聽起來很舒服,很像在大自然裡面。我特別喜歡裡面的和聲。
在不同時期,不同的心情,我會喜歡不一樣的曲段。前比較喜歡貝三和貝七的第二樂章,感覺曲調非常深沉,優美。但現在壓力大的時候會更喜歡貝一。因為是最輕鬆,聽起來最愉悅的,也是最簡單的,沒有那麼多的技巧,旋律非常的輕盈。
——巴松副首席 姚雲峰
「鄙視鏈」
絕對不能有?
除了大家對於貝多芬的喜好。我們原本還想要八卦一下樂團中的「潛規則」,特別是每個樂器的「樂團地位」,但是團員們內部都極其友愛。
問到「誰最容易摸魚?」「樂團中是否有鄙視鏈?」的時候,大家紛紛表示,沒有,堅決沒有,絕對沒有。
特邀圓號首席曾韻就多次提到「奉獻」二字:「每個人都是其中一環,為了別人奉獻自己最佳的音色。」
低音鼓也表示:「大家都非常重要,演出排練中都是相互依靠的。每個人會聽著別的樂器來進自己的點,進入旋律中。」
但是,「仰視鏈」是可以有的。
長笛首席陸林鋒分享到樂團中大家的配合:「有的時候我們在演奏獨奏的部分的時候,可能小提琴會看我們一眼。不是說我們發揮失常或者怎麼樣,而是一種欣賞或者鼓勵。
如果是以這種心態的話,會是一種良性循環,相信樂團會越來越好。」
「鄙視鏈」絕對不存在,可低音提琴還是承認了「同情鏈」。「比如會很同情小提琴很辛苦,一直都在拉。」
對於每個樂器的存在感,幾乎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存在感接近滿分,但每個人心目中的C位都各有不同。
作為距離指揮最近的人,小提琴首席無疑是整個樂團的最重要角色。他科普到,最早在樂團沒有指揮的時候,小提琴首席就擔任起了一部分指揮的責任。而他心目中的C位是指揮,除了指揮就是各位首席和定音鼓。
木管的四位則認為樂團C位非自己莫屬了。
「第一我們坐在整個樂團的正中間。而且我們都是獨奏的聲部,是會單獨跳出來的。所以我們會閃亮一點。」雙簧管首席說。
「特別是雙簧管,樂團第一個發出聲音的就是雙簧管,因為他負責整個樂隊的調音部分。只要他發出聲音,整個樂團都會向他靠攏。」單簧管首席補充道。
處在樂團最後方的定音鼓,也堅定的認為自己重要性僅次於指揮。「任何打擊樂器都是獨奏家,如果在演出的時候敲錯一下都非常明顯。所有人都會聽到。」
但更多的人則表示C位是難以定義的。
銅管來說,C位一定是小號首席。如果按樂團來說,一定是小提琴首席。就這五天九部交響樂的音樂會來說,肯定是指揮俞潞。
——長號首席張弨
而低音提琴則提到,一個好的交響曲中,C位是會不停轉換的,不然會有審美疲勞。「貝多芬的交響曲就會偶爾給低音提琴一兩段C位。」
這就是
連爬九次
珠穆朗瑪峰!
與樂團總體有愛且相互依靠的氛圍同樣明顯的是,面對這一個馬拉松式演奏挑戰的壓力。
連奏9部交響曲,放在國際上的任何一個樂團,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據不完全統計,卡拉揚曾在69歲的時候,帶領已經成立95年的柏林愛樂,挑戰過連續演出貝多芬一到九全集。在2000年,67歲的阿巴多與成立超過百年柏林愛樂聯手演繹過。
而這次是年僅31的年輕指揮,帶領著剛成立五年的寧波交響樂團做出這一挑戰。
「用指揮的話說,我們要連續五天之內攀登9次珠穆朗瑪峰,而且不帶導航。我覺得就算帶了導航我也攀登不動。」中提琴首席說到。
將全九部交響曲在連續五場音樂會呈現給觀眾,這對於任何交響樂團,哪怕是世界頂級的柏林愛樂和維也納交響也是一次很大挑戰。更何況是年輕的,只有5歲的寧波交響樂團。
即使是音不算多的小號首席,也會表示這是一個讓人身心俱疲的挑戰:「小號擔任銅管聲部渲染情緒的部分。需要身體力量的支撐,心裡是不能出錯的。」
當然,大家還是抱著一種更加樂觀的心態在面對這樣的挑戰。單簧管首席張偉捷就說到:「我覺得壓力是相對的,壓力越大,成就感越高。」
作為樂團指揮的俞潞也說到:「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對於智力、腦力、體力、包括財力都是一個考驗。」
成熟樂團會比較有經驗,有演奏技巧。柏林愛樂好比法拉利,已有百年造車經驗,但我們才剛剛開始。但我們不怕挑戰,可以上任何F1賽道去比。
「我不覺得這件事情年輕就幹不了。柏林愛樂不是一天成為柏林愛樂,卡拉揚也不是一天就成為卡拉揚。」
「年輕就是最大優勢。」
而這也是寧波交響樂團為什麼選擇B站的原因。「B站上面的所有古典音樂用戶是最集中的,他的生態很好。」這樣的組合也算是強強聯手了。
貝多芬曾經說過:「一切災難都帶來幾分善。」(註:張方《貝多芬》,東方出版社,1997年。)
在2020年,相信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平凡的一年。在經歷無數風雨之後,聆聽貝多芬的音樂似乎就更具有治癒意義。正如樂團指揮所說,「貝多芬屬於全人類。他讓人成為更好的人。」
那個在羅曼·羅蘭筆下「身材魁梧,肌肉發達;個頭矮小粗壯,肩膀厚實,長著一張黑紅的臉。」在我們心中,「扼住命運的喉嚨」的「硬漢」貝多芬,即使在200多年之後,也還為我們的各類創作提供「素材」,不斷地給予我們各種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