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 太陽照常升起

《太陽照常升起》中人物行事中展現的半虛半實的邏輯感與夢境極為相似，乍一看好像很合理，細想又很是不對勁，好像處於荒謬和真實的邊緣。其場景尤其如此，比比皆是：老唐對小隊長開槍之前，霧氣忽然大漲隔開二人；梁老師的遺體在大堂門口的桌子上陳列，風吹動果蔬壓著的白布；唐和妻子新婚之夜時所有人的狂歡；火車拉起燃燒的帳篷；母親沿鐵道跑向野花越發鮮豔茂盛的光明世界。

類似場景與情節在姜文的其他電影中其實也有所展現，《邪不壓正》中李天然在屋頂的青瓦上騎自行車或披著薄紗跑躍、《讓子彈飛》中麻匪們騎馬穿過疏密的綠林。一種超驗性的美感油然而生。

除此之外我想提一下「季節」的夢幻性。季節的夢幻性是時間的夢幻性，縱觀全片，其中展現的季節因素並不明顯，只在少數時候有所體現(秋的荒草和冬的落雪)，甚至反季節性的事物出現得相當多（不合時宜的著裝等），第一段的「春」的結尾同第三段的「秋」的開頭直接以同一個情節相連，也彰顯了這幾個特意標註出的季節的抽象。因此我認為每段故事開始時，畫面中附的對時間地點的說明中帶上季節，另有其意義。意義體現在兩個方面：一在於前三段的春夏秋相連，表示時間上的連貫性；二在於第四段的「冬」與前三段連續的「春夏秋」補為完整的四季，暗喻了第四段對因果的串連的作用。季節脫開季節的要素，更多地抽象起來，還是那句話：和夢一樣。

不得不說的是，描繪夢幻的詩一樣的美感同時，影片還要表達的是更宏大、更深刻的主題。在夢般的場景、夢中人般的人物、荒誕的情節身上，姜文埋下了很多隱喻。或許正因為大量隱喻的存在，夢境式的敘事成為完成這部作品的不多的方式之一。

關於本文的隱喻，我看了不少相關文章的分析，必須說很多都非常有道理。

有人認為全片對照了我國建國初到文革後期的這段歷史，各個人物的生命軌跡與個人選擇展現了那個時代的一種共同理想與幻想的破滅，太陽是全中國的太陽，是未來；有人認為前後照應之下可以推知李不空就是老唐，人物的很多反常行為其實是更深層需求的映射，太陽是人性的太陽，是希望。

奈何我個人水平有限，只能稍微在鏡頭語言風格和敘事結構上稍作評述，至於故事內容本身，我仍無法篤定其內涵所在。當然，一千個人眼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在肯定《太陽照常升起》的不一般的文學、美學價值的同時，我將為此進行更深入的思考與探索，相信之後我也可以看見我眼前真切的《太陽照常升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