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葉菜饃
文/劉瑞娟
今晚的晚飯是紅薯葉菜饃,做成後我拍照發了朋友圈,並誇下海口說:「有饃有故事。」值此夜深人靜之時,我開始講述有關《紅薯葉菜饃》的故事。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菜饃是家家戶戶夏天待客的佳餚,我家也不例外。每逢家中有客人來臨時,全家開始忙活,媽媽洗菜,奶奶拿出珍藏的白面迅速和好面,揪成桌球大小的面劑擀成薄餅,把菜攤在上面,然後再擀一張薄餅覆蓋於菜上,合在一起放在鏊子上烙,等兩面都起花均勻,一合菜饃就算烙熟了。我的任務則是剝蒜、搗蒜、打芝麻醬和蒜汁。等我忙活完,奶奶和媽媽那邊已經烙好了一大摞菜饃,把菜饃從中間切開,分成四牙兒,端上桌來,熱騰騰地,冒著熱氣。拿上一牙兒熱騰騰的菜饃捲成卷,蘸上酸辣可口的涼蒜汁,咬上一口,夏天的暑氣都立刻減少了許多。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每天中午不是紅薯蒜麵條就是紅薯餄珞面,偶爾吃上白面烙成的菜饃,確實是美味佳餚,再蘸上配有芝麻醬和小磨香油的蒜汁,現在回味起來還是口津生香。「家有萬貫,抵不上吃饃蘸蒜」還真的成了那個年代的至理名言。
菜饃裡的菜多種多樣,菠菜、紅蘿蔔絲、紅薯葉子……凡是容易烙熟的菜都被人們當成過烙菜饃的食材,但我尤其喜歡紅薯葉菜饃。
生活條件好了以後,家家戶戶待客食材變成了雞鴨魚肉,紅薯葉菜饃被遺忘到了小吃街的街角邊落。想解饞了,就在某小吃街的路口找到賣菜饃的小攤,要上一個菜饃,配上一碟蒜汁,但總也吃不出原來的味道。
一九九三年夏天,我陪閨蜜去伊川鴉嶺鄉訪友,看到漫山遍野的紅薯葉,勾起了我吃菜饃的欲望。見朋友的母親端了一碗黃豆去換豆腐時,我阻止了她:「嬸兒,不用麻煩了,我們不吃豆腐。你們地裡那麼多紅薯葉,摘點兒紅薯葉烙幾合菜饃就行了。」朋友的母親吃驚地看著我說:「紅薯葉能吃嗎?我們都是用那餵豬的。」
我更詫異了:她們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婚後,發現先生也愛吃紅薯葉菜饃。但我不會烙,便時常在街邊攤上買上四五個帶回家打打牙祭。家中不見油煙味兒,感覺這菜饃冷冰冰的。
後來又發現先生會烙菜饃。我負責擀餅,他把菜攤在餅上,然後把我擀好的第二張餅覆在菜上,包好以後,放在平地鍋裡烙。他特意強調第二張餅得比第一張餅擀得大些,這樣才能裹住菜。於是每年夏天,家中又開始飄散出濃鬱的「吃饃蘸蒜」的味道。
今年春天,父親在鄰居家門口的一片空地上種了幾十棵紅薯芽,幾場雨過後,紅薯葉瘋長起來,父親隔三岔五送來一兜紅薯葉,我隨手丟在冰箱裡。先生出差在外,我也懶得去學烙菜饃。
上周末為了讓孩子們吃上紅薯葉菜饃,我只好把冰箱裡的紅薯葉子洗了,和了一團面,憑著記憶,按先生以前烙菜饃的順序,學烙紅薯葉菜饃。面和得有點軟,(以前都是先生和的面)怎麼也擀不勻,一遍厚一遍薄,攤上菜還沒有進平底鍋,餅就被扎爛了。手忙腳亂地試到第五個菜饃時,才找到了竅門:小火,在平底鍋裡抹上油,把第一張餅鋪在鍋中,然後攤上菜,把第二張餅覆在菜上後,剛好能翻過來烙另一面,翻過來後,蓋上鍋蓋,擀下一張餅。等兩張餅擀好,鍋裡的菜饃剛好起鍋。
今晚,索性又和面備菜烙起了菜饃,女兒剝的蒜,兒子搗蒜和汁兒……
人們常說:「女大自巧」。我這巧是否來的遲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