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打擊網絡黑產提供法治保障
網絡黑產套路層出不窮相關法律亟待完善
□ 本報記者 蒲曉磊
在短視頻平臺上，「假靳東」的噓寒問暖，讓現實生活中被忽視情感需求的中老年人淪陷其中，甘願「被帶貨」、購買虛假理財產品；
在QQ群和微信群裡，中小學生根據「免費贈送遊戲皮膚」的提示操作後，父母銀行卡被盜刷；
在刷短視頻時按照主播指引點擊賭博網站後充值，上萬元積蓄被騙個精光，事後才知道遭遇了「殺豬盤」；
……
近年來，網絡黑產犯罪事件層出不窮，已經形成了上遊負責收集提供各種網絡黑產資源、中遊負責開發定製大量黑產工具、下遊負責將黑產活動「成果」進行交易變現的網絡黑色產業鏈。
為了維護網絡信息安全，中央網信辦、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安部、中國人民銀行等部門持續開展網絡黑產治理工作，網際網路企業也在不斷加大治理力度。但儘管如此，網絡黑產仍然大量存在。
中國政法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近日接受《法治日報》記者採訪時說，網絡黑產治理需要主管部門、企業、社會組織及公眾共同參與。其中，有著技術優勢的網際網路企業發揮著重要作用，建議進一步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對網絡黑產具體行為進行定性，推動網際網路行業在貫徹協同和自律原則基礎上實現協同治理，為打擊網絡黑產提供法治保障。
可操控上百臺手機刷贊
進入「寵粉」的微信群、QQ群，就有人免費送遊戲皮膚、手機……這樣的好事，不是餡餅，而是陷阱。
今年7月底，山東臨沂費縣的姚某就遭遇了這樣的「寵粉」詐騙，把母親的微信帳號、密碼、支付密碼交給騙子後，母親銀行卡內20多萬元被轉走。收到警方調查需求後，抖音立即對涉案帳號公開發布的內容進行核查，確認該帳號發布了「寵粉」引流信息後，組織專人配合警方破案。隨後警方迅速確定了湖北荊州引流窩點、福建莆田詐騙窩點，組織警力循線打擊，抓獲犯罪嫌疑人5名。
除了「寵粉」送禮，貸款投資、假冒客服、點讚刷單、「殺豬盤」、仿冒名人帳號也是網際網路上常見的詐騙行為和流程。而且，這些詐騙行為普遍形成黑色產業鏈。
新技術的高速發展給網絡黑產提供了極大便利。抖音安全風控專家張曦盛介紹說，黑灰產團隊利用新技術、新手段對平臺的攻擊滲透行為，效率要超過傳統攻擊的100倍，甚至更高。例如，黑灰產團夥成員利用「群控軟體」，可以操控上百臺手機，自動關注、點讚、發評論，甚至可以自動私信並回復用戶信息。
對於日益猖獗的網絡黑色產業，公安機關持續保持嚴打高壓態勢。今年以來，全國網安部門發起了打擊網絡黑產犯罪集群戰役，聚焦「網絡帳號惡意註冊、非法交易和使用」網絡黑產，重拳打擊電信網絡詐騙、網絡賭博、網絡水軍等突出違法犯罪團夥手機黑卡、網絡黑號源頭。
據公安部網安局12月16日發布的消息，截至目前，全國網安部門偵辦此類案件265起，抓獲違法犯罪嫌疑人1637名(其中運營商「內鬼」152名)，查處關停接碼平臺38家，收繳物聯網卡和手機黑卡548萬餘張、「貓池」設備15121臺，查獲被惡意註冊、非法使用的網絡帳號2.25億個。
相關法律規定還需完善
事實上，已經暴露出的網絡黑色產業，還只是這個產業的冰山一角。
例如，今年以來，抖音安全中心封禁色情導流和色情招嫖帳號超過100萬個。但實際上，抖音安全中心每天攔截處理違法違規內容、行為超過10億條，其中包括違規註冊、刷量、刷粉、點讚以及發布違規評論、視頻等。
信息技術的發展和應用，使得犯罪行為更加具有迷惑性和隱蔽性，也給網絡黑產治理帶來了極大的難度。
北京郵電大學副教授謝永江認為，網絡黑產鏈條對大眾信息進行收集、販賣，為整個黑產行業提供了重要支撐。黑色產業鏈呈現長鏈條協作特點，使不同犯罪環節環環相扣，導致犯罪認定非常困難。
與此同時，相關法律法規制度的不完善，也是影響網絡黑產治理效果的一個重要原因。
「新技術新應用迭代發展，網絡黑色產業也因此隱蔽『壯大』，與此同時，相關法律規定和國家監管體系還需完善。例如，針對刷流量的監管，國內還沒有對流量統計的統一標準，如何判斷虛假流量並無定論，虛假流量的認定標準和鑑定標準尚無統一意見，相關證據的調取、固定和回溯也比較困難。」北京網際網路法院法官顏君說。
顏君說，對於流量欺詐等一些網絡黑灰產行為，儘管沒有直接對應的法律法規，但民法總則、反不正當競爭法、《網際網路廣告管理暫行辦法》等法律法規中均有相關規定可以適用，「雖然沒有成文直接對應的法律法規，但是國家有明確的價值導向和判斷，刷流量等行為違反基本法律精神，突破了法律的底線，可以肯定地說，是屬於違法行為」。
構建網絡平臺協作機制
跨平臺操作現象突出，是網絡黑產的一個顯著特點。
11月27日發布的《網絡黑產協同治理研究報告》指出，跨平臺犯罪現象突出體現在網絡黑產的「引流」環節。
流量為王，黑產運營同樣需要聚集大量的人氣，而人氣必須建立在足夠多的用戶數和數據傳輸量的基礎之上。黑產推廣的重要手段，就是在全網各個平臺，尤其是大量的社交媒體平臺、比較火爆的視頻類平臺，以各種方式進行引流式的宣傳推廣。黑產先通過這類平臺或服務，用精心設計的文案將用戶引流到色情、詐騙、賭博網站或其他黑產類服務實施的場所。比如在發布內容中夾雜特殊關鍵詞(動漫、資源、精品)，在評論中粘貼涉黃文字片段等，引誘用戶點擊個人主頁或者通過私信，將其引流到微信等私密性較強的即時通訊服務埠，再接著實施色情內容傳播、色情表演和賣淫嫖娼等犯罪活動，從中謀取非法利益。
通過短視頻和直播引流的情況近年來也有不斷擴大泛濫之勢。這類引流具有較強的流動性和私密性，無論對平臺和管理者來講，還是對政府監管部門來講，及時發現並予以處理的難度都增加了不少。
當前，很多網絡黑產寄生於網際網路平臺，網際網路企業加大對網絡黑產的打擊力度，既是自身利益的需要，也是承擔社會責任的要求。同時，網絡黑產傳播鏈條的跨平臺特徵，決定了這一問題的治理不能僅靠一家來做，必須構建網際網路平臺協作機制才能實現治理效果最大化。
朱巍建議，針對網絡黑產的鏈條協作特點，在立法上實現全生態治理，每個環節都必須治理到位。其中，網際網路企業應當作為重要環節加以重視。建議通過立法的方式，推動網際網路平臺建立協同治理機制，對網絡黑產信息的共享、聯動機制等作出明確規定，從而提升對網絡黑產的打擊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