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讀書更能做事
傅斯年辦事能力強,學問也非一般人可比。他的著作《周東封與殷遺民》,幫胡適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傅斯年的解釋如下:
「那些先到了開化的程度的,是鄉下人;那些後到了開化程度的,是上等人。如問我何所取,則我是站在先開化的鄉下人一邊的。」
先開化的鄉下人自然是殷遺民,後開化的上等人自然是周的宗姓婚姻了。
胡適激賞傅斯年的解釋,說:「我以為對這幾句話解釋得通才配讀經;如果解釋不通,不配讀經!」
傅斯年與胡適合影
把才子氣洗乾淨
幾年下來,王叔岷遵循師訓,以校勘訓詁為基礎,博覽群書,廣輯資料,終摸到學術門徑。1944年8月,王叔岷完成了《莊子校釋》一書,博得傅斯年的讚許。
1946年傅斯年任北大代理校長,百事纏身,但卻影印了日本高山寺舊鈔卷子本《莊子》七卷,讓夫人回南京時帶給王叔岷。收到這七卷珍貴的《莊子》,王叔岷如獲至寶,急忙趕寫《莊子校釋補遺》。傅斯年百忙中依舊牽掛弟子的著述,王叔岷感戴不已,只能埋頭用功,以學問精進作為回報。
對有真才實學的年輕人,傅斯年總是青睞有加。
事後回憶此事,嚴耕望覺得自己太直率了。第一次見面就不聽單位主管的安排。多虧傅斯年度量大,才把自己的「不聽話」不當回事。
傅斯年去世後,嚴耕望回憶恩師對自己的關照,難掩激動之情:「其實他那時極忙,來訪的政要客人絡繹不絕,但仍記掛我這個小職員的生活,實在令人銘感不能忘。當時他拿著內子的履歷表走出史語所大門的步履姿態,至今仍常常浮現在我的眼前,這刻走筆至此,不禁涕淚交零,不能成字。」
傅斯年重原則講規矩,想走他的後門不可能。但對有真本領的年輕人,他也會破格錄用。
對於史語所裡的年輕人,傅斯年像愛護弟子一樣愛護他們。為了留住人才,傅斯年不惜和自己的好友、教育部長蔣夢麟鬧翻。原來,曾任浙江大學秘書長的劉大白想把史語所的徐中舒挖走,傅斯年說服徐中舒留任,將浙江大學給徐的聘書退回。當時劉大白是教育部常務次長,根本不買傅斯年的帳,讓浙大給徐中舒排了下學期的課,可傅斯年就是不放人。於是劉大白拉著教育部長蔣夢麟一道電令傅斯年:「迅予放行,勿再留難。」傅斯年一連回了兩封信,駁回對方的要求,最終留住了徐中舒。
如果不是特別愛才,傅斯年恐怕沒必要和老友蔣夢麟翻臉吧,也不會和教育部次長鬥氣了。
傅斯年脾氣就是這樣,為了人才,誰都敢得罪!
嚴耕望
高標準嚴要求
傅斯年創辦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就是為好學肯幹的年輕人提供一個讀書、研究的場所。當然,他要求這些年輕人能夠運用新工具、新觀念來評述新歷史。
一次,一位助理研究員在外面散步時間較長,第二天傅斯年讓別人出門曬太陽,卻不許那位助理研究員去。他說:「你昨天曬過了。」
在他的嚴格要求下,史語所很多年輕人,後來都成了優秀的學者,在歷史學、人類學、語言學領域取得傑出成就。
傅斯年領導史語所的辦法說來簡單,就是定下規矩,嚴格執行。
傅斯年執掌臺大不過兩年時間,卻讓一所三流大學成為臺灣最好的大學。
傅斯年認為,學校好不好、糟不糟,只是一句話——人才集中不集中。剛上任,他首先整頓教師隊伍,聘用教師以才學為標準,各種請託,一律敬謝不敏。在學校會議上,他公開表態:「這半年以來,我對於請教授,大有來者拒之,不來者寤寐求之之勢。這是我為忠於職守應盡的責任,凡資格相合,而為臺大目前所需要者,則教育部長之介紹信與自我介紹信同等效力;如其不然,同等無效。」
他主持的第一屆教務會議就制定並通過了《臺灣大學教員聘任及升級標準》,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是:「教員新任及升級根據學術成就、貢獻(見於著作或發明者)及年資、教學成績為準」。另外,傅斯年不允任何高官在臺大獲教授職位。
正是靠一系列規章制度,和對這些規章制度的嚴格執行,傅斯年才杜絕了許多弊端,扭轉了不良的教風與學風,臺灣大學這才脫胎換骨,面貌一新。
臺灣大學現有「傅園」、「傅斯年大廳」、「傅鍾」,人們以此來紀念傅斯年,只因他對臺大的貢獻實在太大了。
兩個善意的謊言
傅斯年對下屬對學生要求確實嚴,但這種嚴恰恰出自一種深切的愛。
史語所在李莊時,條件艱苦,所內員工甚至無錢買肉,常吃素。一次傅斯年在重慶籌得一筆小款,附一封信帶至史語所分給員工,要求職位低人口多的家庭多分一點。職位高的人便表示不滿。而傅斯年在附信中已預先感慨:「你們分得這筆錢後,有人一定大吃,有人一定大罵。其實傅斯年是想公平分配的,但僧多粥少,為之奈何?」
臺大校訓出自傅斯年之手,是:「敦品,勵學,愛國,愛人。」傅斯年最重視一個人的人品,故列「敦品」為第一,而他本人在這方面也是無可挑剔的。
傅斯年和政治圈接近,但不染一絲一毫官僚氣息,廉潔正派,疾惡如仇。臺大只有校長和總務長才有車,傅太太上下班都坐公交車,從不搭校長的順風車。那位總務長太太不幸去世,他就去追一位護土小姐,節假日常帶她去郊外兜風,傅斯年知道後就警告他:「你要知道,汽油是人民的血汗。」
傅斯年任臺大校長,薪水不算高,家累又重,手頭頗為拮据。去世前三天,他想去吃一頓烤肉,曾向夫人提起,但因囊中羞澀作罷。傅太太談起此事,忍不住落淚。
傅斯年脾氣大,性子急,人稱「傅大炮」,對學生卻有一顆菩薩心。
他接手臺大時,臺大校舍不夠,很多學生不得不住在校醫院的病房。傅斯年想方設法在短期內籌集一筆資金,在不到一年時間解決了八千多名學生的住宿問題。他曾對部下說:「我們辦學,應該先替學生解決困難,使他們有安定的求學環境,然後再要求他們用心勤學。如果我們不先替他們解決困難,不讓他們有求學的安定環境,而只要求他們用功讀書,那是不近人情的。」
在臺大,一校之長的傅斯年常常去學生宿舍看學生吃飯,見有學生夥食太差,便搖頭嘆氣,設法資助。
這件事,顯示了傅斯年人品之高尚,也表明他會辦事。他撒了兩個善意的謊,前一個謊安慰了妻子,後一個謊讓學生心安。
「師者,父母心」,意思是當老師的心情和做父母的一樣。大學校長傅斯年,對學生就有一顆這樣的「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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