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讀書計劃·耳畔書香
經典文學,你不能只是路過
她是錢鍾書先生口中「最賢的妻,最才的女」。在《我們仨》中,她以簡潔而沉重的語言,回憶先她而去的女兒錢瑗、丈夫錢鍾書,回憶一家三口那些快樂而艱難、愛與痛的日子。她是楊絳,她曾說,「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5月25日,是楊絳先生逝世四周年的日子。一起來緬懷這位永遠的女先生。
楊絳,1911年生於北京,江蘇無錫人。1932年畢業於蘇州東吳大學。1939年後歷任蘇州振華女中(滬校)校長,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學院外文系教授,國立清華大學外語系教授,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高級研究員。
楊絳通曉英語、度法語、西班牙語,由她翻譯的《唐·吉訶德》被公認為最優秀的翻譯佳作,到2014年已累計發行版70多萬冊;她早年創作的劇本《稱心如意》,被搬上舞臺長達六十多年,2014年還在公演;楊絳93歲出版散文隨筆《我們仨》,風權靡海內外,再版達一百多萬冊,96歲成出版哲理散文集《走到人生邊上》,102歲出版250萬字的《楊絳文集》八卷。小說有《倒影集》、《洗澡》;論集有《春泥集》、《關於小百說》;散文《將飲茶》《幹校六記》等。
出身讀書世家,從小迷戀書
楊絳先生一輩子手不釋卷、以書為伴。她的曾祖父、祖父秉性正直,酷愛讀書;父親楊蔭杭是晚清留日學生,曾做過胡適的老師;而三姑母當年應選赴美留學,回國後成為女師大校長。
楊絳於1911年生在北京,她自小受父親楊蔭杭的影響,迷戀書裡的世界,無論是中英文的她都拿來啃,慢慢地讀書成了楊絳最大的愛好。一次父親問她:「阿季,三天不讓你看書,你怎麼樣?」她說:「不好過。」「一星期不讓你看呢?」她答:「一星期都白活了。」
1928年夏,楊絳準備報考大學。這時清華大學剛開始招收女生,但是不到南方來招生。她只好就近考入蘇州的東吳大學(江蘇師範學院、蘇州大學的前身)。到了東吳大學,學習一年後要分科,老師建議她讀理科,她自己因為「在融洽而優裕的環境裡生長,全不知世事」,她在其生前所寫的《回憶我的父親》一文中如是說。當時,楊絳很嚴肅認真地考慮自己「該」學什麼,但拿不定主意,便去問父親。楊蔭杭告訴她,「沒什麼該不該,最喜歡什麼,就學什麼」。其父認為,「喜歡的就是性之所近,就是自己最相宜的」。喜歡文學的楊絳最終選擇了文科。
偶遇錢鍾書,好像姻緣前定
1932年初,楊絳本該讀大四下,東吳大學卻因學潮而停課。為了順利完成學業,她就想到燕京大學借讀。
這一年3月,入學考試結束後,楊絳便急著到清華大學去看望老朋友,同伴孫令銜也要去清華看望表兄,這位表兄不是別人,正是錢鍾書。對於第一印象,楊絳覺得錢鍾書「眉宇間『蔚然而深秀』,瘦瘦的,書生模樣」。似乎冥冥之中的緣分,在楊絳晚年的文字中,她這樣描述這一次相遇,「好像姻緣前定,我們都很珍重那第一次見面。因為我和他相見之前,從沒有和任何人談過戀愛」。
1935年春,錢鍾書獲庚子賠款公費留學資格,那時候楊絳還沒有畢業,「但是考慮到老錢這位大名鼎鼎的清華才子從小生活在優裕的家庭環境中,被嬌養慣了,除了讀書之外,其他生活瑣事一概不關心,尤其是不善於生活自理,處處得有人照顧、侍候他。所以我就下定決心跟他完婚一起去英國」,楊絳在《我們仨》中回憶道。
被譽為「最賢的妻,最才的女」
同年7月,錢鍾書與楊絳在蘇州廟堂巷楊府舉行了結婚儀式。多年後,楊絳在文中幽默地回憶稱,「(《圍城》裡)結婚穿黑色禮服、白硬領圈給汗水浸得又黃又軟的那位新郎,不是別人,正是鍾書自己」。
楊絳成名比錢鍾書早,她寫的幾個劇本被搬上舞臺後,錢鍾書在文化圈裡被人介紹為「楊絳的丈夫」。但楊絳把錢鍾書看得比自己重要,比自己有價值。楊絳曾說:「我賴以成名的幾齣喜劇,能夠和《圍城》比嗎?」為了支持丈夫的寫作,楊絳甘做「灶下婢」。錢鍾書的母親感慨這位兒媳,「筆桿搖得,鍋鏟握得,在家什麼粗活都幹,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入水能遊,出水能跳,鍾書痴人痴福」。
多年後,楊絳讀到了英國傳記作家概括最理想的婚姻:「我見到她之前,從未想到要結婚;我娶了她幾十年,從未後悔娶她;也未想過要娶別的女人。」楊絳把它念給錢鍾書聽,錢鍾書當即回說,「我和他一樣」。楊絳答,「我也一樣」。共同經歷了63年的風雨,錢鍾書生前曾這樣評價楊絳:「最賢的妻,最才的女。」並認為楊絳是「絕無僅有地結合了各不兼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
視錢瑗為她平生唯一傑作
在陪錢鍾書求學英國期間,楊絳懷孕了。和大部分準父母一樣,懷孕期間,楊絳和錢鍾書也對即將到來的孩子充滿了期待。楊絳在2003年出版的《我們仨》中回憶說,當時,「鍾書諄諄囑咐我,『我不要兒子,我要女兒——只要一個,像你的。』我對於『像我』並不滿意。我要一個像鍾書的女兒。女兒,又像鍾書,不知是何模樣,很費想像。我們的女兒確實像鍾書,不過,這是後話了」。
1937年,唯一的女兒錢瑗在牛津出生,被楊絳視為自己「平生唯一的傑作」。有了孩子後,錢鍾書就是個「大小孩」。「每天臨睡前鍾書都在阿瑗被窩裡埋置『地雷』,埋得一層深入一層,把大大小小的各種玩具、鏡子、刷子,甚至硯臺或大把的毛筆都埋進去,等女兒驚叫,他就得意大樂。」楊絳曾回憶說,女兒臨睡必定小心搜查一遍,把被裡的東西一一取出,「鍾書恨不得把掃帚、畚箕都塞入女兒被窩,博取一遭意外的勝利」。
在楊絳的文字裡,「我們這個家,很樸素;我們三個人,很單純。我們與世無求,與人無爭,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難,我們一同承擔,困難就不復困難;我們相伴相助,不論什麼苦澀艱辛的事,都能變得甜潤。我們稍有一點快樂,也會變得非常快樂」。
然而,人世間這種最單純的快樂並沒有一直延續。「我們仨」充滿坎坷,到了晚年稍微安定後,但病痛纏身。1977年,一家人終於搬進了三裡河的宿舍小區,從此就再也沒離開過,成為「我們仨」的老地方。
18年後,「我們仨」終於再聚
1997年,被楊絳稱為「我平生唯一傑作」的愛女錢瑗去世。
一年後,錢鍾書也離開了。臨終時,一眼未合好,楊絳附他耳邊說:「你放心,有我!」內心之沉穩和強大,令人肅然起敬。「鍾書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裡去呢?我壓根兒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間,打掃現場,盡我應盡的責任。」
「我們三人就此失散了。就這麼輕易失散了。」2003年,92歲的楊絳重新提筆,在該年出版了散文集《我們仨》,回憶一家三口那些快樂而艱難、愛與痛的日子。
她說,「其實人間也沒有永遠。我們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個可以安頓的居處。但老病相催,我們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盡頭了。我清醒地看到以前當作『我們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棧而已。家在哪裡,我不知道。我還在尋覓歸途」。
18年後,2016年5月25日,她也去了,享年105歲。這一次,「我們仨」重聚;這一次,「我們仨」的世界再無生離或死別。
作品風格
楊絳文學作品語言的成功是有目共睹的。其沉定簡潔的語言,看起來平平淡淡,無陰無晴,然而平淡不是貧乏,陰晴隱於其中,經過漂洗的苦心經營的樸素中,有著本色的絢爛華麗,乾淨明晰的語言在楊絳筆下變得有巨大的表現力。有時明淨到有些冷,但由於滲入詼諧幽默,便平添幾分靈動之氣,因而使靜穆嚴肅的語言自有生機,安靜而不古板,活潑而不浮動,靜中有動,動還是靜。沉靜詼諧中有沉著老到、雍容優雅的氣派,鋒芒內斂後的不動聲色,有種靜穆超然的中和之美。(節選自《人在邊緣──楊絳創作論》,《文學評論》1995年第5期)楊絳的文字韻致淡雅,獨具一格,更難得的是,當她用這潤澤之筆描寫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時,擁有不枝不蔓的冷靜,比那些聲淚俱下的控訴更具張力,發人深省。
其人語錄
1、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楊絳 《我們仨》
2、假如「心如明鏡臺」的比喻可以借用,她就要勤加拂拭,抹去一切塵埃。——楊絳 《洗澡》
3、「我只怕人不如書好對付。他們會看不起你,欺負你,或者就嫉妒你,或者又欺負又嫉妒。…」 ——楊絳 《洗澡》
4、「假如說,人事有靈性、有良知的動物,那麼,人生一世,無非是認識自己,洗鍊自己,自覺自愿地改造自己,除非甘心於禽獸無異。但是這又談何容易呢。」 ——楊絳 《洗澡》
5、上蒼不會讓所有幸福集中到某個人身上,得到愛情未必得到金錢,擁有金錢未必擁有快樂,得到快樂未必擁有健康,擁有健康未必一切都如願以償 ——楊絳 《百歲感言》
6、父親說,沒什麼該不該,最喜歡什麼,就學什麼。我卻不放心。只問自己的喜愛,對嗎?我喜歡文學,就學文學?愛讀小說,就學小說?父親說,喜歡的就是性之所近,就是自己最相宜的。——楊絳 《將飲茶》
7、姚宓的眼睛亮了一亮,好像雷雨之夕,雷聲未響,電光先照透了烏雲。——楊絳 《洗澡》
8、希望的事,遲早會實現,但實現的希望,總是變了味的。——楊絳 《幹校六記》
9、可惜能用粗繩子纏捆保護的,只不過是木箱鐵箱等粗重行 李;這些木箱、鐵箱,確也不如血肉之軀經得起折磨。——楊絳 《幹校六記》
10、再過幾天 是默存虛歲六十生辰,我們商量好:到那天兩人要吃一頓壽麵慶祝。再等著過七十 歲的生日,只怕輪不到我們了。——楊絳 《幹校六記》
11、我國有句老話:」寫字是出面寶」。憑你的字寫得怎樣,人家就斷定你是何等人。在新中國,」發言」是」出面寶」。人家聽了你的發言,就斷定你是何等人。——楊絳 《洗澡》
12、所謂窮,無非是指不置辦家產,自食其力,自食其力是沒有保障的,不僅病不得,老不得,也沒有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幹自己喜歡或專長的事。——楊絳 《將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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