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親眼目睹的兩起校園暴力這些年不斷在自己的腦海中閃現,當看到這樣的主題,打算做一部跟校園暴力相關的戲的念頭便立馬冒出,當時她甚至都沒有想這個題材會不會太敏感進不了青年競演,得獎更是沒想過,「這就是我想要做的東西,不去想結果如何,就好好做好我們自己該做的,那時候我跟孩子們也說過這個事情。」
在後來的補採,楊哲芬一直用語音回復我的一些問題,但提到這兩起校園暴力的細節,我們選擇又通了一次電話。第二次目睹到被施暴者的慘烈,和對學校事後處理的失望,讓楊哲芬始終不能釋懷。
那一年楊哲芬住校,一層樓各個年級都有,大家上樓下樓也都會遇見打個招呼。有一天楊哲芬經過旁邊的低年級同學的宿舍,發現門是虛掩的,擔心是不是因為急著上課忘了鎖門,還是裡面有人門沒關好,就去敲門詢問。
宿舍是六人間,三張高低床,門打開就正對著一張。虛掩的門因為敲擊而越開越大,下鋪躺著一個女孩,穿著一件很俗的碎花睡裙,臀部隱隱有血跡,女孩聽到敲門聲半轉過身體,楊哲芬驚呆了,那一幕回想起來依舊觸目驚心,「我根本分不清她的五官,感覺都是縫,整個頭都是腫的,眼睛也是腫的。」
楊哲芬一問,女孩又開始哭,「我覺得她的眼淚不是流出來的,是從縫裡『滲』出來的。」
在女孩的敘述和後來聽到別人的敘述中,楊哲芬拼湊出了一塊完整的拼圖,多年過去,這件事的細枝末節反而愈加清晰,並沒有被時間的流逝而泯滅。
女孩之所以被打,是因為跟宿舍另外一個姑娘的男朋友多說了幾句話,當時這對小情侶正在鬧矛盾,於是這位姑娘疑心她是不是要勾引自己的男朋友,於是便夥同自己的朋友,一共四個人,打了這個女孩一整晚。那一年流行喇叭褲配尖頭細高跟,施暴者就用高跟鞋踢她的小腹,加上掌摑,四個人輪流打,還能歇,只有這個被打的女孩一直挨著。
楊哲芬當時聽後立馬讓她告訴老師,「但是我覺得她在用生命向我乞求,不要告訴老師。」楊哲芬轉而讓她告訴家長,「總得去解決這個事情。」
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女孩的家長來了學校,與施暴者的家長對峙,但因為那條沾了血的睡裙已經被洗掉,其他家長堅持沒有證據。「那種寡不敵眾的感覺你懂麼?就是跟他們理論,一個人對抗三四個人,勢單力薄,就是說不過。」
這場當時在學校裡引發小轟動的校園暴力事件最終以施暴者被記過告終,「她們甚至都沒有被開除。」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們竟然還住在一個宿舍。」
提到這件事,楊哲芬的語氣難掩憤慨,「難道這能用『握個手大家還是好朋友』來解決?」
對學校事後處理的失望,對施暴者至今安然無事的質疑,讓這件事一直縈繞在楊哲芬心頭,當看到「明」的主題時,一切順勢而出,「有所表達」一定是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