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21歲的弱女子,敢深入「七十六號」魔窟,刺殺大漢奸丁默邨。她表面文文弱弱,卻曾向中統提議,綁架時任日本首相近衛文麿的兒子。她22歲壯烈犧牲,她的哥哥、未婚夫也都為國捐軀,犧牲在抗日戰場。
圖|鄭蘋如
這位巾幗女傑就是鄭蘋如,她是中日混血,卻在民族危難之際,用自己嬌弱的身軀,扛起了抗日救亡的旗幟。鄭蘋如,父親是同盟會元老鄭鉞,曾經跟隨孫先生參加革命,他們一同去往日本留學。鄭鉞進入日本法政大學學習,跟隨孫先生奔走革命。在日本東京,鄭鉞遇到了日本名門閨秀木村花子,兩人一見鍾情,在日本結為夫妻。
鄭鉞和妻子木村花子,先後生育了二子三女,鄭蘋如是二女兒。在袁世凱復闢帝制83天後,以暴斃而亡匆匆收場。鄭鉞聽說了這個好消息,攜家帶口返回祖國,先進入復旦大學擔任教授。1918年,鄭鉞二女兒鄭蘋如出生,被父母視作掌上明珠。
到了1935年,鄭鉞擔任了上海高等法院二分院首席檢察官,是當時的高級知識分子。鄭鉞有留日背景,妻子又是日本世家大族之後,在日寇看來,他是一個可以「爭取」的人。但是,令日寇沒有想到的是,鄭鉞卻早已經加入中統,還是中統上海地區負責人陳寶驊的助手。
這時的鄭家家庭富足,鄭蘋如可以說是大家閨秀,本可以安穩度過一生。但是從父母那裡,鄭蘋如得到的教導,就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鄭鉞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在日常生活中,鼓勵孩子們要愛國,即使丟掉性命,也不能背叛自己的祖國。
圖|1924年,鄭蘋如一家合照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後,鄭蘋如的哥哥鄭海澄正在日本學習飛行技術。鄭鉞給鄭海澄寫信,讓他想辦法回國,用自己的飛行技術報效祖國。鄭海澄接到父親來信後,準備回到祖國,卻遭到日寇的重重阻撓。
在當時日本軍國主義分子看來,鄭海澄是飛行人才,對日寇侵略戰爭有大用。他們設置各種阻礙,四個字就是「不準回國」。後來,在母親木村花子的幫助下,鄭海澄偷偷搭上日本一艘輪船,才逃離了日本,順利抵達上海。
鄭海澄冒著生命危險,衝破日本的重重阻撓,義無反顧回到祖國,回到父母身邊。他沒有在父母膝下停留多長時間,很快報考了國民政府空軍軍官學校,並以優異成績畢業。後來,鄭海澄擔任過國民政府空軍第26中隊、第32中隊、第24中隊飛行員,是中國的第一批飛行員,多次執行對日空戰任務。
哥哥投身抗日事業,鄭鉞也鼓勵女兒向哥哥學習,鄭蘋如憑藉著自己的優勢,參加到抗日救亡運動中。鄭蘋如的母親是日本人,因此鄭蘋如會說流利的日語,在被日寇佔領的上海,這讓她可以打入日寇內部。
圖|鄭蘋如(左一)和哥哥鄭海澄(左二)合照,鄭海澄1944年犧牲在重慶
1937年,在父親的推薦下,19歲的鄭蘋如被中統發展為特工,和陳果夫的侄子陳寶驊單線聯繫。這時的鄭蘋如通過母親的關係,周旋在日寇高級軍官中間。在同日寇高級軍官接觸過程中,鄭蘋如和時任日本首相近衛文麿的兒子近衛文隆相識,近衛文隆一見到鄭蘋如,就愛上了鄭蘋如。
鄭蘋如看到近衛文隆如此表現,向中統提議,將近衛文隆抓捕,威脅近衛文麿讓步。但是,上級認為即使控制了近衛文隆,也不能迫使近衛文麿讓步,反而會使形勢變壞。最終,鄭蘋如這個提議,沒有得到批准。
除了想要逮捕近衛文隆,鄭蘋如還曾探聽到汪精衛準備投敵的情報,她把情報匯報上去,但是沒有得到重視。1938年12月,汪精衛和陳璧君潛逃越南,並發表「豔電」,公開投靠日寇,成了大賣國賊。
這時,中統後悔晚矣,為沒重視鄭蘋如的情報而懊惱。就在這時,鄭蘋如遇到了一生所愛,那就是王漢勳。王漢勳,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就報考了當時的中央航校,是第二期學員。他後來又去往義大利,學習飛行技術,是中國當時為數不多的全天候飛行員。
圖|飛行員在巫家壩機場合影,從左起是:袁清漢,王漢勳,未知、蔡明雍和王文浩(名字為音譯)
兩人在一次酒宴相識,鄭蘋如是宴會的焦點,經過他人介紹,王漢勳同鄭蘋如相識。兩人志氣相投,郎才女貌,一見傾心。後來,王漢勳贈送自己照片給鄭蘋如,照片後面寫著「送給我最最親愛的人,蘋如。」
鄭蘋如當即給愛人回復,她同樣贈送了一張照片給王漢勳,在照片背後親筆寫上了「最最親愛的漢勳——你的蘋如」。後來,王漢勳多次執行對日空戰任務,兩人被迫暫時分離。就在這時上級一則命令下達,這次的目標是救出熊劍東,熊劍東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別動軍淞滬特遣分隊長,也是軍統成員。
1939年3月7日,熊劍東被日寇逮捕,隨即被關押到「七十六號」。「七十六號」是汪偽政權的一處特務機構,最初設在上海大西路76號,由大漢奸李士群、丁默邨建立,是一處日偽軍關押、審訊抗日誌士的魔窟。
而丁默邨曾是鄭蘋如在民光中學上學時的校長,原本是中統的少將處長,後來成了日寇的走狗。丁默邨一直都是個投機者,誰給他的利益多,他就倒向誰,完全是個沒有氣節的卑鄙無恥之徒。1938年,汪精衛投靠日寇後,在李士群的拉攏下,當時還是中統少將處長的丁默邨,就開始出賣中統情報。
圖|汪偽「76號」特務機關舊址
後來,丁默邨和日偽軍勾連,丁默邨偷偷與日寇特務頭子土肥原賢二見面,正式倒向了日寇。在土肥原賢二的指使下,由漢奸李士群、丁默邨等人建立了汪偽特務機構「七十六號」。「七十六號」位置最早選在上海大西路76號,後來為了方便他們進行漢奸活動,改為埃司菲爾路76號。
李士群本是丁默邨的上司,卻被丁默邨後來居上,丁默邨成了「七十六號」主任,而李士群只是副主任。對於日本人的任命,李士群不敢反抗,但是在暗地裡處處掣肘丁默邨的行動。因此,「七十六號」內部也不平靜,給中統、軍統特工人員留下了行動機會。
鄭蘋如接到營救熊劍東的命令後,知道事情緊急,只好濃妝豔抹,去往「七十六號」見丁默邨。鄭蘋如來到「七十六號」門口,就被漢奸給攔了下來,漢奸上下打量著這位漂亮的姑娘。鄭蘋如直接報出自己的身份,說:「我是丁主任的學生,今天專門來看望老師。」兩個守門漢奸一聽,收起了色迷心竅的模樣,趕緊進去通報。
丁默邨正坐在辦公室裡,聽說學生來了,直接說「不見」。兩個看門漢奸說:「是個穿旗袍的美女」,丁默邨又改了口,說「請進來」。等到鄭蘋如走進門來,丁默邨看直了眼,眼前的女子端莊美麗,丁默邨動了色心。鄭蘋如說明了來意,說只要放了熊劍東,就能保證他參加「和平運動」。
圖|高中時期的鄭蘋如
這時李士群和丁默邨之間爭權奪利,正在狗咬狗,丁默邨一看熊劍東是個軍事人才,能夠「為自己所用」。他不忍心拒絕鄭蘋如這個美女的請求,在幾次同鄭蘋如吃飯、跳舞后,就允許熊劍東保釋了。後來,熊建東被保釋出來,但是被強迫送往日本留學。
這時,丁默邨、李士群為虎作倀,「七十六號」內滿是被逮捕的抗日誌士。丁默邨把舊上海的地痞流氓、漢奸走狗聚集起來,充當「七十六號」的打手。這群喪盡天良的狗漢奸,在上海製造恐怖氣氛,打擊迫害抗日誌士和群眾。
他們在路燈上綁上血淋淋的人頭,往百姓家中丟斷手斷腳,往群眾門上插匕首。尤其是那些公開不與日寇同流合汙的人,他們寄子彈、恐嚇信,甚至綁肉票,威脅這些抗日誌士屈服。在「七十六號」存在期間,他們製造了三千多起綁架案,暗殺了朱惺公、張似旭、金華亭、李駁英、邵虛白等愛國志士。
「七十六號」在上海為非作歹,中統上海站和軍統上海站,與「七十六號」進行著堅決的鬥爭。1939年,陳寶驊領導的中統上海站,同「七十六號」鬥爭進入白熱化。但是「七十六號」收買叛徒,屢屢破獲中統組織,讓陳寶驊氣憤不已。為了除掉丁默邨,陳寶驊同鄭蘋如等同志商議後,決定用鄭蘋如為誘餌,刺殺大漢奸丁默邨。
鄭蘋如再一次濃妝豔抹,去到「七十六號」,尋找機會刺殺丁默邨。這次,鄭蘋如眼淚汪汪,以有人要謀害自己的父親鄭鉞為由,請求丁默邨幫助。丁默邨望著楚楚可憐的鄭蘋如,鄭蘋如一落淚,他就心痛,他保證一定保護好鄭鉞安全。這次,鄭蘋如再次來到「七十六號魔窟」,發現這裡防守嚴密。
圖|在公園遊玩期間,王漢勳為未婚妻鄭蘋如拍攝的照片
「七十六號」位於埃司菲爾路中段,是原國民黨安徽省主席陳調元的一處花園洋房。汪偽政府把這裡當做特務總部後,把四周建起高牆,高牆上又拉起電網。高牆上有一個班的警衛,第二道門的牆上,有兩個射擊孔,放著兩挺機槍,正對著大門和馬路。
第二道門裡面,就是「七十六號」的機關所在地,裡面到處都是崗哨和巡邏士兵。有丁默邨的命令,鄭蘋如可以進出「七十六號」,但是也僅限她一人,每次來回還要被女特務搜身。鄭蘋如來了「七十六號」兩次,就明白中統特工想要潛伏進入這裡,刺殺丁默邨,可能性很小。
她回去後,秘密同上級聯繫,說在「七十六號」內刺殺丁默邨是不可能的。上級決定借著鄭蘋如,將丁默邨引出「七十六號」,在外面將其幹掉。經過緊急的準備,1939年12月,計劃準備完畢,就等丁默邨上鉤了。
12月21日,鄭家的電話「叮鈴鈴」響了起來,坐在沙發上的鄭蘋如接起電話。一聽,原來是丁默邨的秘書打來的,說:「丁主任請鄭小姐吃個飯。」鄭蘋如聽到這個好消息,鎮定了一下,答應了下來。她趕緊通知了門外等待幾天的中統特工們,特工們開始布置,一會兒就埋伏好了。鄭蘋如不緊不慢地化妝,噴上香水,穿上棉旗袍,等著大漢奸丁默邨送上門來。
丁默邨聽到鄭蘋如答應一起吃飯,放下手上的文件,趕緊讓司機開著小汽車,來到鄭家門口來接鄭蘋如。這時,鄭家門口中統特工已經埋伏好了,就等丁默邨下車,就將其擊斃。本來鄭蘋如都不用露面,只要丁默邨下車,就可以將丁默邨擊斃。
圖|丁默邨
可是這次丁默邨罕見的沒有下車,就在車裡等待著鄭蘋如出門,中統特工靜靜等待著。鄭蘋如以化妝為藉口,拖延了一段時間,但是直到鄭蘋如出門,上了車,丁默邨也沒有下車。丁默邨的狡猾可見一斑,好在中統特工還留了後招,就是靜安寺附近的西伯利亞皮貨店。
按照預定計劃,如果在鄭家門口刺殺不成,就去往靜安寺附近西伯利亞皮貨店,以鄭蘋如選購衣物,讓丁默邨下車。車向著靜安寺行駛,丁默邨眼睛一直盯著鄭蘋如,一副色鬼投胎的模樣。到了西伯利亞皮貨店,鄭蘋如笑著對丁默邨說:「我想要選一件大衣,你幫我參謀參謀。」
丁默邨看著鄭蘋如笑了,也不顧危險了,下了車就跟隨鄭蘋如進入皮貨店。這時,皮貨店的老闆看著來了大主顧,連忙讓人招呼。鄭蘋如望著滿屋的衣服,只好拖延時間,讓特工人員有時間刺殺丁默邨。
鄭蘋如在一件件大衣間駐足,時不時讓人把衣服取下來,自己去更換間試一下。然後,她就走到丁默邨面前,旋轉三百六十度,讓丁默邨看好不好看?丁默邨看到鄭蘋如換得一件件衣服,看得眼睛都直了,目光一直停留在鄭蘋如身上。鄭蘋如每換一件,丁默邨都誇好看,讓人給包起來。
鄭蘋如看到中統特工還沒有行動,又提出做一件衣服,丁默邨也同意了。於是,裁縫開始給鄭蘋如量尺碼,丁默邨也一直色眯眯地盯著。突然,丁默邨從餘光裡,看到皮貨店玻璃前,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一直盯著他上下打量。
圖|西伯利亞皮貨店舊址
可能是丁默邨的職業習慣,他像一條喪家之犬,竄出門去,一面跑向小汽車,一面對司機高喊:「快開車。」中統特工拔出槍開始射擊,丁默邨打開車門上了車,司機隨即發動,子彈只打中了車門和車屁股。就這樣,精心準備的刺殺,就這樣被丁默邨這個老狐狸躲過去了。
鄭蘋如幾乎沒有反應過來,槍聲就響了,她也假裝害怕躲藏起來。後來,中統特工判斷,丁默邨老奸巨猾,只是發現了有人想要刺殺他,並沒有懷疑鄭蘋如。上級讓鄭蘋如給丁默邨打電話,看丁默邨的表現,是否發現了鄭蘋如的身份?
上級的判斷是嚴重失誤的,這時丁默邨已經開始懷疑鄭蘋如了,丁默邨接到電話,假裝邀請鄭蘋如來舞廳,給她壓驚道歉。鄭蘋如也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但是還是抱著一絲期望,準備自己用手槍擊斃這個大漢奸。
12月25日晚五點左右,鄭蘋如拿著一個白色小皮包,藏著兩把手槍,準備去往舞廳。可是丁默邨的黑色小汽車一停下來,兩個女特務就下車來,一邊一個和鄭蘋如一同坐在後座。這時鄭蘋如已經發現了異樣,心裡想著還是找機會,擊斃丁默邨。
等到丁默邨到達舞廳,二十多個特務圍靠上來,將小汽車團團圍住。有人給丁默邨開了車門,鄭蘋如下了車,丁默邨就挽起她的手進入了舞廳。鄭蘋如進入舞廳後,發現舞廳裡的工作人員都是生面孔,而且跳舞的人也在盯著她看。
圖|端莊大方的鄭蘋如
鄭蘋如當時就感覺有問題,身邊兩個女特務時時刻刻坐在她的旁邊,她有任何舉動,都會引起女特務的注意。鄭蘋如抱著必死的決心,準備尋找刺殺機會,於是藉口上廁所,在廁所裡,把包裡的槍放到靴子裡。她開始同丁默邨跳舞,等她休息的時候,突然發現白色小皮包被人動了。
多虧她剛才警覺,不然槍就被兩個女特務翻走了,現在槍就在靴子裡。只要找到機會俯下身,從靴子裡拿出槍,就能擊斃丁默邨這個大漢奸。再次跳舞時,丁默邨恰好踩了鄭蘋如的腳,她當即彎下身去,準備取槍,擊斃丁默邨。
可是等鄭蘋如彎下腰,那兩個女特務就抱住了她,以保護她的名義,在她的腰間摸索,尋找證據。兩個女特務沒有發現槍,又坐了回去,鄭蘋如更加感覺出了問題,準備以後再尋找機會刺殺,於是又一次去廁所。她把手槍從靴子裡拿出來,弄髒,從窗戶丟了出去。
就在鄭蘋如回來,坐定後不久,丁默邨的心腹林之江進入舞廳,俯在丁默邨的耳朵旁,說了一些什麼。丁默邨坐到鄭蘋如身旁,和鄭蘋如幹了一杯酒,兩個女特務幾乎是押著鄭蘋如上了車,車向「和平軍第四路軍司令部」(偽軍)駛去。
到了這裡,鄭蘋如什麼都明白了,這場舞會上所有人都是丁默邨的部下,就在等著逮捕鄭蘋如一人。她丟下的槍,當即被埋伏在外的特務發現,丁默邨驗證了心中的疑慮。十天後,鄭蘋如被送入「七十六號」,丁默邨沒有出面,李士群卻認為這是扳倒丁默邨的好機會。
圖|鄭蘋如和母親在一起
但是,鄭蘋如和日本高官都熟悉,李士群也不敢出面。於是,他讓自己的老婆葉吉卿出面,葉吉卿派了兩個女特務拷打鄭蘋如。鄭蘋如經受了毒打,堅貞不屈,只好自己玷汙名聲,承認和丁默邨有感情糾紛,其他一概不認。
丁默邨不忍心殺鄭蘋如,想以後找個機會,把鄭蘋如給放了。而李士群忌憚日本人,也不敢殺了鄭蘋如,只想從鄭蘋如口裡找到證據,扳倒丁默邨。而一個人的出現,卻破壞了這一切,那就是丁默邨的老婆趙慧敏。趙慧敏因為嫉妒鄭蘋如,指使丁默邨的心腹林之江,準備秘密處死鄭蘋如。
在獄中,汪精衛的老婆陳璧君來看鄭蘋如,「勸說」鄭蘋如投靠日偽政權,鄭蘋如不為所動。後來,日偽軍找到鄭鉞,以女兒鄭蘋如的性命威脅鄭鉞,讓他出任汪偽政權司法部長。鄭鉞只說自己有病,斷然拒絕,後來這位老父親流著淚說:「我女兒做得對!我為有這樣的女兒而感到自豪!」在獄中,鄭蘋如思念家人,1940年1月16日,她給二弟鄭南陽寫了信:
親愛的二弟:
上次送去的信看到了吧!家裡都很好的吧,我是每天都想念著你們的,我在這裡很好,和同房間的太太們談談說說,也不覺寂寞,不過有時很想家。
爸爸媽媽身體都很好吧,媽媽的手好了沒有,真是掛念,小妹妹呢,她很用功嗎?常常倍(陪)母親去看看電影,我在報上看到大光明電影很好,你們去看過沒有,大熊有信來嗎,請爸爸代我去封信,說我生傷寒不能握筆,這事託你要辦到,人家欠的錢請你負責去取,我在這裡很好,請家裡放心,祝健康!
蘋如一月十六日
圖|鄭蘋如寫給家裡的信
信的背面是給外甥女王蓓蓓(鄭蘋如大姐的女兒)的話:
培培親愛的你好嗎?學校放假了沒有?這次考第幾名?是不是考第一名?我想假使你唱歌和體育考的 (好)點。
大阿姨寫
1940年2月,在汪精衛的命令下,林之江將鄭蘋如押到滬西中山路一處荒郊野地。鄭蘋如下車後,知道這將是她的殞命之地,她腳步從容,下了車,望著碧藍的天空,只對林之江說:「白日青天,紅顏薄命。你我有數日相聚之情,今若同去,亦不為晚。若君無意,則有死而已。唯勿槍擊我面,壞我容貌。」
對於這位巾幗英雄,林之江這個劊子手竟然手抖了,他不敢開槍,只背過身去,指揮衛兵上前開槍。鄭蘋如沒有任何膽怯,連中三槍,壯烈犧牲,年僅22歲。後來,鄭振鐸先生曾歌頌鄭蘋如烈士:「比死在戰場還要壯烈!」
鄭蘋如的父親聽聞女兒犧牲的消息,不久後臥病不起,一年後溘然離世。而鄭蘋如的哥哥,一直駕機與日寇飛機鏖戰,參加過多次對日空戰。1944年1月19日,在保衛重慶的空戰中,鄭海澄壯烈犧牲,時年28歲。
圖|王漢勳
對於自己的愛人王漢勳,鄭蘋如到死都沒有機會解釋。1939年春天,王漢勳曾多次寫信給鄭蘋如,想讓鄭蘋如來香港結婚。但是,當時鄭蘋如有刺殺丁默邨的任務,只能一再推遲婚禮,他們約定抗戰勝利就結婚。
後來,王漢勳得知了鄭蘋如和丁默邨接觸過密,也曾懷疑鄭蘋如變了心。鄭蘋如犧牲兩年後,才有人把情況告訴了王漢勳,王漢勳抱頭痛哭。王漢勳對戰友們說:「我寧願她移情別戀也不要她死,我要她好好地活著。」
這既有自己內心的愧疚,也有對愛人的懷念,王漢勳此後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對日空戰中。1942年下半年,在執行穿越敵佔區的戰鬥任務時,王漢勳在空戰中壯烈犧牲,時年32歲,一生未婚。這對革命眷侶,在天國可以團聚了,他們可以永遠長伴在一起了。
圖|王漢勳和鄭蘋如
從這些英烈的故事,我們可以知道,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鄭蘋如烈士,為了剷除大漢奸丁默邨,忍辱負重多次刺殺。她不顧流言蜚語,為了祖國的抗日事業,獻出了自己的生命。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他們為了祖國的抗日事業,流盡了最後一滴鮮血。
忘記歷史,就等於背叛,謹以此文緬懷鄭蘋如、鄭海澄、王漢勳三位烈士,因為你們的流血犧牲,我們才有了今天美好的生活!永遠緬懷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