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份,一部號稱最大尺度的反貪腐題材進入了大家的視野,並且受到了廣泛的好評,無需贅言,《人民的名義》,評論將這部劇稱為「當代的《官場現形記》」。這部劇筆者也在追,很好看,政治鬥爭和家長裡短都拍得很有意思,很真實,有生活氣息。
目前為止,市委書記李達康這個角色成為了這部劇的「流量擔當」,為人正直,行動力強,脾氣火爆,幾乎成為了人民心中的好官榜樣。然而在筆者看來,李達康是清官,但算不上好官,相對於以權謀私、鑽營取巧之徒,李達康的清廉、耿直實在是難能可貴,但實際上,作為一個官員,李達康的缺點同樣顯而易見。
去年有一部網劇《識汝不識丁》,主人公陶墨胸無點墨,是個花錢買官的富家少爺,卻對師爺說出了「我要做好官,不要做清官,清官不一定是好官」。前半句對錯暫不議論,後半句確十分有見地——清官不一定是好官。
這在如今算不上一個新奇的觀點,一百多年前劉鶚的《老殘遊記》早已提出了「清官誤國」、「清官害民」的現象。
權力階層是容易被神化的,人們常常以為官員若不是被金錢美色所誘惑,便不會做壞事,但實際上,官員也是人,人性也遠比神性複雜,更可怕的是,官員一旦陷入對自己的清廉的自我陶醉,往往更加剛愎自用,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甚至不如貪官謹小慎微。
在《老殘遊記》中,剛弼是「清廉得格登登」的清官,他曾拒絕巨額賄賂,但卻倚仗不要錢、不受賄,一味臆測斷案,枉殺了很多好人。他審訊賈家十三條人命的巨案,主觀臆斷,定魏氏父女是兇手,嚴刑逼供,鑄成駭人聽聞的冤獄。毓賢則有過之而無不及,以「才能功績卓著」而補曹州知府,在署理曹州府不到一年的時間內,衙門前12個站籠便站死了2000多人,九分半是良民。於朝棟一家因和強盜結冤被栽贓,毓賢不加調查,一口咬定是強盜,父子三人就斷送在站籠裡。董家口一個雜貨鋪的掌柜的年輕兒子,由於酒後隨口批評了玉賢幾句,就被他抓進站籠站死。東平府書鋪裡的人,一針見血地說出了玉賢的真相,「無論你有理沒理,只要他心裡覺得不錯,就上了站籠了」。毓賢的邏輯是:「這人無論冤枉不冤枉。若放下他,一定不能甘心,將來連我前程都保不住。俗語說的好,『斬草要除根』。」這「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架勢倒頗有汪精衛的「風採」。
回看《人民的名義》,肯定有人要說,《老殘遊記》裡批評的「清官」,實際上是「酷吏」,怎麼能將達康書記與之相提並論呢?世道變了嘛,時代是在進步的,總有同與不同,貪官值得警醒,清官的有些言行,同樣值得警醒。
電視劇《人民的名義》開頭,丁義珍潛逃,李達康問有沒有要「伸冤」的,省公安廳長祁同偉就說了山水集團董事長高小琴要匯報工作,李達康帶著幾位領導去視察,僅聽高小琴一面之詞,就勒令大風廠拆遷七天內完工,竟沒有考慮到一千多名員工護廠背後是否有隱情。11.6事件當晚,李達康確實做得不錯,陪陳老待了一宿,然而別忘了,祁同偉攛掇後李達康是同意了趁亂拆廠的,直到陳老坐在推土機前,這廠肯定拆不了了,李達康這時開始承認陳老對工人們的承諾有效力了。可以說,沒有陳老,李達康是一定會重蹈當年呂州修路鬧出人命的覆轍的;而實際上,重用丁義珍,他已經重蹈了在林城重用李為民的覆轍。急功近利,用人不慎這兩個錯誤,他二十年前犯過,這二十年裡,大大小小仍不知犯過多少次。
丁義珍逃跑後,李達康質問部下:「我手下的副市長不是個好東西,怎麼都沒有人告訴我?」這一句話,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乾乾淨淨。會見高小琴為處理大風廠事件他當場任命孫連城區長接替丁義珍的工作,很有效率,我有兩個疑問:孫連城之前負責什麼工作?李達康對孫連城的職業素質了解嗎?前一個問題還沒得到解答,後一個問題已經出「問題」了,在後面的劇集中我們都看到孫區長是一個不收錢也不辦事的主兒。李達康用人的另一個問題是,為了避免任人唯親,他卻忘記了有句話叫舉賢不避親,易學習二十年沒有晉升,他也從來沒有推薦也沒有去了解過這個人,一把手不推薦自己的老搭檔,我猜別人一定以為兩人有仇。後來沙瑞金去呂州考察,回來後提名了易學習,李達康卻認為易學習能力不夠——他還用二十年前的印象來看這個人。都說李達康是背鍋俠,在筆者看來,身為一把手卻對手下官員們的能力品性無知到這種地步,李達康一點也不冤!
前面說得有點多,筆者一向認為,經典之所以經典,在於其文化內涵,在於其中揭露的一些不會為時間而改變的東西,約束官員,貪官需要約束,清官同樣需要約束!《老殘遊記》是部內涵十分豐富的小說,社會問題的根源在社會制度,我們萬幸已走出了封建社會,但層出不窮的社會問題提醒著我們,制度仍需完善。
文 | 立心 圖 | 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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