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馬世芳開始做廣播,整整25年,他一直在用文字和廣播兩個渠道不遺餘力地介紹推廣自己喜歡的音樂。不只是推薦而已,讓人嘆服的還有他所做的歌曲背後的細緻爬梳與整理工作。
他這樣用心的聽者,不僅讓音樂人的努力和付出有了價值和尊嚴,也讓如我們一般有志精進的樂迷尋獲指引,豐厚了聽覺的支撐增添了玩味的樂趣,逐步建立起感性聆聽之外的審美高度。
▲這張照片是在馬世芳家的客廳拍的,照片上是年青的李宗盛、蘇來等人,大家群聚而坐,在鏡頭最前方,鄭怡巧笑嫣然。馬世芳童年的記憶,大抵與這張照片相去不遠——家中的民歌手來來去去,大多是大學生,見了面還要叫聲叔叔阿姨。但對於這樣的場景,年幼的他通常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青年時期的李宗盛(左)和趙樹海(右)
《美麗島》是書中多篇文章都提到的一首歌。這首由李雙澤和梁景峰於1977年創作的歌曲,原本應該是首明亮歡悅的作品,然而後來發生的事,竟使這首歌輾轉成為臺灣最重大的政治反抗事件的標題,為它披上了悲情色彩。
而《美麗島》也是對民歌運動具有重要意義的一首歌,不僅因為它歷盡滄桑曲折與臺灣近代歷史的種種顛簸緊密相連,也因為曲作者李雙澤是最早提出「唱自己的歌」的那個人。
《橄欖樹》這首歌是1979年收錄在齊豫的第一張個人專輯的標題曲,這首歌應該是中文流行音樂史上傳唱最廣、流傳最久,也最受歡迎的歌曲之一。這首歌的作詞人是作家三毛,作曲人是音樂家李泰祥,演唱人是歌手齊豫。
這首歌也讓許許多多做著音樂夢想的年輕人,看到了他們之前難以想像的高度。我們知道雅俗共賞這四個字,大家常常放在嘴巴裡面說來說去,但是真正能做到雅俗共賞,那是多麼多麼難的境界,李泰祥他真的做到了,他和齊豫一塊兒做到了。
綜觀羅大佑在《童年》之前的創作,敘述方式仍然有濃厚的文藝腔,但從1980年的《之乎者也》開始,羅大佑很清楚自己要做的,是跟當時樂壇所有作品都截然不同的搖滾樂。他起初並沒有對這張專輯有多大的期待,他還準備重披白袍、繼續以醫生為正業。
青年羅大佑
沒想到的是,這個黑衣墨鏡的青年竟一夕之間成為年輕人心目中的叛逆偶像,唱片賣得極好、媒體也掀起羅大佑是洪水猛獸還是時代良心的論戰,在毫無心理準備的前提下,他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暴風圈的中央,被戴上「青年世代的先知兼代言人」這頂大帽子了。崔健橫空出世的八十年代、乃至於影響力延續下來的九十年代,青年人多半帶著「大時代」的自覺,卻也要從集體主義的思維走出來,踏上個人主義的道路。
他的「一無所有」、「一塊紅布」、「快讓我在這雪地上撒點兒野」、「紅旗下的蛋」,都在處理集體主義時代漸漸融冰的壓抑感、空虛感,同時總算能唱出「我們不再是棋子兒,走著別人畫的印兒」,那是解脫,也是自許。
出版《神的遊戲》這年,張懸三十一歲。這張專輯絕對不是市場標準「朗朗上口、好K好聽」的那種流行音樂。但卻光在預購階段,累積訂單已經超過一萬兩千張(上市之後,銷量很快衝到了兩萬)。
這個數字饒富意義:這群聽眾,是一批堅強的、介乎「大眾」與「小眾」之間的「中眾」。他們不能滿足於市面上曲意討好「大眾」的那些流水線拼裝出來大同小異的音樂,他們願意更認真、更挑剔地聽音樂。一旦你給他們「對」的作品,一群「中眾」便會凝聚在一起,發揮關鍵的影響力,讓作品效應一波一波擴散出去,漸進地、靜水流深地改變一些事情。
馬世芳說,「何其有幸,在唱片工業全面崩潰的不景氣年代,臺灣竟然成全了張懸這麼一位歌者——她做到的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稱得上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