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我而言相當早期的作品,固定的機位,單調的鏡頭變化,「拙劣」的布景,燈光會反自然地為角色調節,歌唱的背景音等等,這一切都是「新奇」的,開頭竟還有廣告般的片名介紹,著實有趣,因此它仍具有舞臺感,或許這就是舞臺與幕布青黃相接之時的作品吧。
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去講述一個簡單的故事,而主題又是關於死亡,使得整體顯得緩慢又煎熬。
片頭男主領著年幼的孩子們祭奠早逝的母親,阿婆轉過頭,向高聳突兀的楢山望去,無數墓碑的襯託下,楢山顯得如此陰森可怖——那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當死期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時,生活就不再充滿未知的探索,而是冷酷的倒計時。一年之期,每一天都是苟活,都是迫近。
而阿婆又相較同齡老人更為健朗,一口堅實的好牙,在如今本應該是長壽的美好象徵,可在那個食不飽腹的年代,就是罪惡。於是她成了青年人歌唱調侃的對象,甚至親孫子也如此。影片裡,父親和妻子以外的人對於老去、死亡,對於行走在生命邊緣的人,不可思議地天真與刻薄,他們唱著恐怖的歌謠——「當耳朵聽不見逐漸老去時,你的骨頭都會碎掉」,沒有一個人為此而難過、同情,他們唱著笑著,用可憎的笑臉把老人們推進更深的深淵。
這也是有緣由的,過於貧困的農村,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沉重的負擔,隔壁的鄰居為了養活一家12口,半夜去偷別人家的東西,被村民在下一個半夜全家滅口。這是就是現實,赤裸裸的壓迫下,沒有人性,滿目悲哀。
可阿婆是不一樣的存在,她善良、寬容、充滿希望,沒犯過任何錯誤,對神明篤信不疑,甚至對死,她也是輕鬆的。阿婆是有大智慧的人,她生不逢時,生在了一個封建愚昧暴力的農村,無力反抗,便只好順從。相較於多活幾天,面對沒有上山而源源不斷的譏諷和鄙夷會更令她無法接受,生不如死。人到頭來都難逃一死,更體面、更有尊嚴地離去,不是更好?所以,如父親所言,阿婆是幸運的,不僅是那天下了大雪,阿婆在死神面前,沒有丟盔卸甲,失去人格,那白雪覆蓋的弱小身軀,神聖如斯。
當父親從楢山狂奔而下,冰凍三尺的雪天裡,他靜靜看著他的兒子和兒媳無知地玩樂。冷漠的社會裡,仍懷有熾熱之心的人們啊,將如何活下去呢?
妻子說:「等我們七十歲時,也會去楢山的。」是啊,每個人都會與這個世界告別,而能做到無愧於己、無愧於心的,才算是真正地活過一回。
緩慢的時間裡,我放肆地流淚,為影片,也為自己午夜夢回裡那些深深陷入求而不得的無意義命題,可當燈光亮起時,我又收起了一切,無解的問題就不要在珍貴的青春裡苦惱了,會有合適的機會讓你去哭泣,比如電影,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