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觀眾會喜歡自己去生發、去想像,覺得王師傅已經在故宮裡看過那麼多寶貝了,有點「化骨綿掌」的意思,但其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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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工業大學副教授,導演。九十年代中期畢業於中國美院。2011年開始紀錄片創作。代表作品有《麗江·拉夫斯基》、《喜馬拉雅天梯》、《我在故宮修文物》。
近期,一部叫做《我在故宮修文物》的紀錄片在網上走紅,目前點擊率超70萬,豆瓣評分高達9 .5。該片共三集,講述一群「貌似普通卻身懷絕技」的故宮文物修復工作者的故事,記錄了故宮書畫、青銅器、宮廷鐘錶、木器、陶瓷、漆器、百寶鑲嵌、宮廷織繡等文物神秘的「復活」過程。
《我在故宮修文物》導演之一的蕭寒是浙江工業大學副教授,同時也是一位紀錄片導演。去年,他和梁君健聯合執導的《喜馬拉雅天梯》就曾創收千萬票房,囊括多個國內外紀錄片電影節的諸多獎項,而這次的《我在故宮修文物》則在年輕人中引起熱烈討論和空前好評。近日,蕭寒接受了南都記者的專訪。
五年前已開始田野調查
南方都市報(以下簡稱「南都」):整個拍攝從立項到後期完成,一共花了多長時間?
蕭寒:五年前就在做了,包括田野調查,但因為故宮的特殊原因嘛,拍攝都得在特定的它合適的時間才行。2015年正好是故宮90周年大慶,突然就允許我們拍攝了,其實也都是機緣。
南都:進故宮拍攝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蕭寒:申請進宮拍攝並不算困難,只是程序比較繁瑣,相對周期會比較長,這是一個問題。還有一些特殊拍攝的審批,比如我們想拍故宮晚上的星空,拿到了夜間拍攝的允許,結果這一個星期都是陰天,於是又要重新審批。但是做任何片子都會遇到類似的問題,這個不算什麼。比較難的是拍到好的藏品的機緣,這個要去碰。
南都:你和葉君導演是怎樣分工的?
南都:葉君主要是現場盯得更多一些,因為他相對年輕,我想讓他多做一些執行層面的工作,包括後期製作,我在大的問題上考慮得比較多,包括我跟製片人雷建軍、監製徐歡,不過這也是年齡的原因,我們都是70後,葉君是80後,助理團隊是90後,等於是三個年齡段的人集中在一個團隊裡。
裡面的人物讓觀眾喜愛
南都:文物修復這個題材,一開始大家會以為很沉悶,你們是怎麼做到一點兒不悶的?
蕭寒:其實修文物的題材不算少見,故宮系列的紀錄片從央視最早的《故宮》,到《故宮100》,再到今天的《我在故宮修文物》,都有從文物的角度去關注故宮的,只不過我們切入的視角更鮮活,《我在故宮修文物》花最多心思的地方不是「文物」而是「修文物的人」,這個很重要,包括最終能夠引起觀眾這麼強烈的反應也是裡頭的人物受大家喜愛。
南都:這片子裡有很多生活化的鏡頭,像是師傅們打杏子、逗貓、種樹這些。
蕭寒:這本來就是我們紀錄片的風格,一開始就定下的創作基調:跟蹤融入式的紀實拍攝,真正地融入他們的生活。我們用了四個多月的時間和這些師傅們摸爬滾打在一起,他們上班我們上班,他們下班我們也下班,一起去吃飯,晚上去樹林裡割漆,他們出差我們也跟著去……到最後我們團隊已經是他們工作中的一部分了,很要好,到現在還經常約出來玩、去吃飯。
南都:有一段很有意思,就是王津和一位華人收藏家的對話,收藏家拿著刻有「伊莉莎白」的表很興奮,說「我只要有一兩件故宮沒有的我就開心了。」相比之下王師傅顯得很淡定。
蕭寒:觀眾會喜歡自己去生發、去想像,覺得王師傅已經在故宮裡看過那麼多寶貝了,有點「化骨綿掌」的意思,但其實沒有。從鐘錶收藏的角度來看故宮肯定是最大的,但是每一個收藏家都會有那樣的心態,故宮成為了文物收藏的標杆,想無限地接近它,這很自然,但王師傅真的是一個特別的溫文爾雅、很平和、很禮貌的人,他也不喜歡掃別人的興。
不急不躁的氣質當下太稀缺了
南都:我發現片子裡很少拍到具體修復過程,是不是因為像有些人說的,修復技藝是密不外傳的?
蕭寒:因為很多東西說出來就一句話,但做到就需要一輩子。像青銅組,一件東西光打磨就要幾個月,沒有任何其他的新的勞動,所有技藝的高超都要讓它熟練到跟人融為一體為止,它就長在你身體裡了,不是一個教程你就掌握了。我們主要是從創作角度去考慮的,羅列技巧沒有意義,這不是一個科教片,這塊不是我們要去鑽的東西。
南都:旁白裡有這麼一句話,「現代中國需要『工匠精神』」。你理解的「工匠精神」是怎樣的?
蕭寒:它裡面有好多層,首先是敬畏、熱愛,中間可能會出現厭倦,但到最後就變成真正的融合了。一輩子只幹一件事兒,這太牛了,現在我們的年輕人可能做不到,三年跳兩次槽,一年跳三次槽,這就是為什麼年輕觀眾會一下被打中,都說「獻出我的膝蓋」、「跪了」什麼的,說「原來我們身邊還有這樣的人,真的一輩子只幹一件事兒」那種耐下心來,不急不躁不趕地去做一件事,這樣的氣質現在太稀缺了。如果我們的社會是人人都能慢下來,不著急的社會,那這個事兒大家也就不覺得牛了。
有望剪輯一個「國際版」出來
南都:有沒有一些最後被剪掉的畫面,讓你覺得有點可惜的?
蕭寒:有,但也談不上可惜吧,因為最終要呈現的作品形式決定了我們要用怎樣的敘事結構,用哪些素材來支撐。現在《我在故宮修文物》反響很熱烈,很多觀眾說三集太少了,但就是因為它不「水」,所以我們才覺得好看,覺得三集短,如果我們把它往裡「注水」變成六集,你們也不會覺得它好看了。
南都: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蕭寒:這次年輕人的反響特別熱烈,所以接下來我們考慮推出一個短視頻系列,適合網絡傳播的,每集五分鐘,做十集、二十集這樣,比如王津師傅,比如亓昊楠、屈峰……我們會把這些人物單獨拿出來。另外,現在這片子的國際傳播也很好,我們可能也會再增加剪輯一個國際版的,以單片的形式。(文/蕭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