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航MH370機長：失聯背後的神秘者
在有關失聯飛機的各種離奇傳言中，機長逐漸走到輿論的中心
文 | 孔令龍
3月9日，倫敦當地時間下午5點半，一位20歲出頭的姑娘一邊抽泣著一邊在機組乘務人員的陪同下登上飛往北京的CA938航班。這位姑娘剛剛得到消息，在幾個小時前馬來西亞航空從吉隆坡飛往北京的MH370航班與地面失去了聯繫，而她的親人就在那架馬航飛機上。聽聞噩耗後，這位姑娘第一時間選擇了回國。
在從倫敦到北京的9個多小時的飛行途中，這位姑娘雖然得到了佔據經濟艙第二排三個座位的特殊待遇，但心急如焚的她依然吃不下、睡不著，只是緊緊摟著一隻毛絨熊來尋求慰藉。國航的空乘人員安慰她：「在這個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這話在當時並沒有讓她感到寬心，不過在馬航客機失聯一周之後，空乘的話似乎越來越有道理。失聯航班仍然沒有任何消息，這意味著飛機上的乘客可能仍在世間，當然，也可能已遇難。
在有關失聯飛機的各種離奇傳言中，機長逐漸走到輿論的中心。
失聯之痛：從絕望到希望
扎哈裡.艾哈邁德.沙，是馬來西亞航空公司MH370航班的機長，也是這家航空公司經驗最豐富的航空人員之一。他從33年前成為一名飛行員以來，截至目前已經累計有1.8萬小時的飛行時間了。
3月8日凌晨，艾哈邁德看上去和以前數百次執行飛行任務沒什麼區別，駕駛著載有227名乘客和12名機組人員的777-200ER客機從吉隆坡飛往北京。而不同的是幾個小時後，這架航班像是穿越一樣與地面失去了聯繫。
當時馬航的飛機起飛和爬升半小時後，最後一次向地面發回ACARS數據，包括發動機維護數據，隨後該系統關閉。在幾分鐘後，27歲的副駕駛法裡克.阿卜杜勒.哈米德在駕駛艙中向馬來西亞空管說了聲，「好的，晚安」。這是MH370航班發出的最後一句話，隨即，這架客機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由於向雷達發送識別信息的應答器關閉，飛機從空管雷達屏幕上消失。越南民航局表示，飛機在飛越馬來西亞與越南胡志明市之間海域時未能在預定的時間登記。馬來西亞當局認為，飛機上的某個人關閉了通訊系統，並大幅改變航向，向西飛行。
對於消失的客機，馬來西亞航空公司次日稱要做好最壞準備，並與專門從事災難恢復的美國公司合作。航空公司的表態無疑傳達了一個噩耗，而之後在馬來西亞參與調查的消息人士也表示，調查人員縮小調查範圍，重點調查客機在飛行中解體的可能性。
根據馬來西亞方面提供的消息，在客機下落不明後， 不少國家立即展開大規模搜救工作。來自中國等多個國家的數十艘艦船和飛機，在馬來西亞周邊海域和越南南部海域搜尋。馬來西亞搜救船隻在飛機最後聯繫時所在海域未發現殘骸，越南方面曾表示，該國水域內見到大片油跡和煙柱，但最終採樣分析證明油汙屬於漁船，而非客機。
為了找到失聯客機或飛機殘骸，多國聯合展開了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國際海空搜救行動，迄今一無所獲。
在失聯發生後幾天，美國對其間諜衛星成像圖進行分析，得出結論是未發現有空中爆炸跡象。而根據逐漸透露的消息，馬來西亞軍方雷達最後發現MH370航班位於普吉島南部的馬六甲海峽，此處在已知最後位置以西數百英裡。然而，根據衛星追蹤數據，最後一次收到飛機發出的信號。對此進行分析的結論是，飛機所在的可能地點位於兩個狹長地帶：一個是泰國北部至哈薩克斯坦的狹長地帶，另一個是從印尼至南印度洋之間的狹長地帶。
從3月16日開始，參與搜尋馬航失聯航班的國家數量翻了一倍，達到約26個。調查人員把目標搜索區域定在了廣闊的亞洲陸地和海域。而且搜索的性質已發生變化，從原先的主要集中於淺海，擴展至跨越11個國家的大片陸上地區，及深海和偏遠海域。
從飛機可能遇難到判定客機可能降落的兩個區域，對所有關心馬航下落的人來說，都經歷了一個從絕望到希望的心理變化過程。這一變化其實並非由馬來西亞政府主動提供新信息而主導的，是隨著眾多真相被披露，由「福爾摩斯」們用事實一個個「追問」出來的結果。
福爾摩斯在行動
馬航MH370航班在失去聯繫後，人們在尋找其下落的同時，也在積極探求該航班失聯的內在原因。隨著調查的推進，不少疑點逐一暴露出來。
馬來西亞警方最早從機上人員的身份下手，調查失聯客機上乘客和機組人員存在個人和心理問題的可能性，同時也在研究飛機被劫持、破壞或發生機械故障的可能性。這個努力方向很快就發現了一些問題。
先是人們發現，馬航失蹤航班旅客名單中一名奧地利人和一名義大利人實際上並未登機，他們稱護照早已在泰國失竊。國際刑事警察組織也佐證，至少有兩個記錄在案的遺失或被盜護照被乘客冒用，且正在「檢查其他可疑護照」。
國際刑警組織秘書長羅納德.諾貝爾在航班失聯三天後稱，兩名使用被盜護照登記的乘客是伊朗人，年齡分別為18和29歲，兩人都是使用真實護照進入馬來西亞。諾貝爾指出，「我們獲得的信息越多，就越傾向於認為這不是一起恐怖襲擊。」
馬來西亞警方雖然沒有阻止使用假護照的人登機，但在身份確認方面還算給力，馬來西亞警務首長很快表示，那名年紀較輕的冒用護照者看似是非法移民，他的母親此前就在法蘭克福等待兒子，已經和當局聯繫。
恐怖襲擊嫌犯被降格成了偷渡客，雖然假護照使用的黑色產業鏈被曝光，但一場人們最擔心的9.11式恐怖襲擊的可能性在逐漸降低。
當然，另一方面，由於在天羅地網式的搜尋中都沒有見到任何飛機殘骸，有關客機是否遭遇炸彈襲擊或劫持而導致墜毀的疑問增加。美國科羅拉多州的一家公司推出「眾包」搜索活動，請求公眾幫助梳理和分析超過3200平方公裡的高解析度衛星圖像，以尋找任何失蹤客機殘骸的跡象。
然而即使這樣的「群眾路線」也沒有找到失聯客機的影子，這讓人們開始回到疑問的起點：飛機是否安好。馬來西亞民用航空管理局主管阿普度勒.拉蒙特對此也一頭霧水，他認為不能排除劫機可能，並稱該起失聯是民航史上前所未見的謎團。
在失聯事件的調查過程中，馬來西亞官員發布的一些數據，最終被證實是不真實或前後矛盾的，這在被國際社會密切關注的空難調查當中，聞所未聞。馬來西亞方面的這種做法，本身也加大了人們的疑慮。
馬來西亞當局的遮遮掩掩至少說對了一點，即這起失聯事件確實是個謎團。在調查推進中在一些可能性被否定的同時，也不斷有新的線索蹦出來。熟悉調查的消息人士後來透露，軍用雷達跟蹤的證據顯示，馬航失聯客機被人為操縱飛過馬來半島，飛向安達曼群島。
多名軍方調查人員的分析說，飛機失聯後受人操控，操控者是「有經驗、勝任駕駛飛機」的人。調查人員相信，操控者駕駛飛機數小時。「他必須是一名有經驗的、能勝任的現役飛行員，」這個軍方消息源說，「他知曉如何躲避民用雷達。他似乎學習過如何躲避雷達監測。」因此失聯事件很可能是一起「受控制的故意行為」，而不是「機械故障」。
然而，大型的民航客機可不是自動擋汽車那麼容易操作，駕駛需要極高的專業性，那麼是誰開著客機與全世界玩捉迷藏呢？隨著疑點排查的深入，越來越多的線索指向了這架客機的機長、53歲的扎哈裡.艾哈邁德.沙身上。
機長之謎：飛行高手的政治訴求?
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3月15日稱，馬航失聯客機在有人蓄意關閉通訊和追蹤系統後改變了航向。這是馬航客機失聯後納吉布首次召開記者會。在納吉布結束新聞發布會後不久，警方開始搜查失聯客機機長扎哈裡的住所，尋找有關他是否曾參與不當行為的證據。
在扎哈裡的家裡，警方發現了那架失蹤的波音777的模擬飛行器。模擬器有三個電腦顯示屏，有多根電線和幾個控制面板。
據其馬航同事透露，這個模擬飛行器是扎哈裡請假在家裡自己動手製作的。這臺自製的模擬器，配置了最新款的顯卡、中央操縱臺和觸摸式屏幕。模擬器擁有六個顯示屏，至少兩臺桌面電腦，一臺飛行管理計算機、油門操縱裝置、飛行搖杆、飛行腳舵。這些儀器均安放在寫字檯上，而不是排列在座艙機殼中。扎哈裡平時要開波音777，休息在家還要模擬駕駛同一機型，他對飛行的熱衷程度可見一斑。
「他是個航空迷。你可以問他任何事，而且他會幫你。他就是這樣的人。」一名曾與扎哈裡搭檔的飛行員表示。同事稱，扎哈裡的技術和經驗俱佳，在飛行中有應付突發事件的能力。一位馬航同事說，扎哈裡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航空技術迷」。他不僅僅迷戀于波音777，還收藏了各種遠程遙控的微型飛行器，其中包括了一架輕型的雙引擎直升機。他把這些照片都上傳到了自己的臉書（facebook）個人主頁上。
除了飛行外，扎哈裡還喜歡烹飪，手藝不錯。熟悉他的人透露，他最拿手的菜餚是炒米粉、黃油幹燒大明蝦、咖喱魚和西蘭花炒蘑菇。不過，這些背景還不足以支撐扎哈裡成為「內鬼」的證據。
家裡擁有航空模擬器並非可靠證據，因為民航飛行員稱，他們中的一些人使用家庭航空模擬軟體熟悉海外航線。更多時候，飛行員用這些模擬軟體進行娛樂。一位亞洲民航機長稱，每一名飛行員都想嘗試駕駛噴氣式客機在航空母艦上著陸。
馬來西亞警方已經從扎哈裡家中搬走了模擬器以作進一步的調查。比起這些設備來，扎哈裡的政治傾向更為調查者所矚目。扎哈裡被曝是馬來西亞被監禁的反對黨領導人安瓦爾.易卜拉欣的忠實支持者，在起飛幾小時前他曾參加了安瓦爾的司法聽證會。
在他起飛前一天，馬來西亞上訴法院推翻一項無罪判決，認定反對派領袖安瓦爾一項性侵犯罪名成立，判處他5年監禁。66歲的安瓦爾原定於3月中旬登記參加地方選舉，如果獲勝，他將掌管馬來西亞最富裕的雪蘭莪州，該州目前處於反對派的控制之下。而法院的這項定罪意味著他不得擔任公職。
如果把前後幾件事聯繫起來，有人猜測扎哈裡是出於安瓦爾的政治訴求而劫持了客機。但在成功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力後，為何還不現身發言，而是一直隱匿，這又是這種推斷難以解釋的地方。事實上目前也還不能武斷地認為扎哈裡要為失聯事件負責。
除了扎哈裡外，客機上另外一些擁有駕駛能力的人員也得到了警方的重點調查。馬來西亞警方一位高級官員稱，警方已對馬航失聯客機副駕駛法裡克的住所進行過搜查。此外，該國警方正在對馬航MH370客機乘客中的一名飛行工程師進行調查，同時也調查飛行員及客機上其他具有飛行專業知識的人員。
在馬航客機失聯10多天之後，越來越多的線索表明該機可能並沒有遭遇粉碎性解體的慘劇，機上的人員也可能被藏匿在某個小島。不過，截止到3月19日上午，所有的猜測都未得到確認。包括機長在內的所有消息，都沒有得到確鑿的證據支撐。
飛機去哪兒了？大家仍抱著希望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