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更新重在 「四新」
中國城市科學規劃設計研究院院長 方明
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了實施城市更新行動。
城市更新行動要完善城市結構、強化歷史文化保護，塑造城市風貌、加強居住社區建設、加強新型基礎設施建設、加強老舊小區改造等多個方面。
結合多年的工作實踐，我認為城市更新重在「四新」。要加速推動城市「新經濟」，要重構發展城市「新功能」，要打造城市空間「新意境」，還要引領踐行城市建設「新科技」。
( 商業體更新改造 )
一、加速推動城市「新經濟」
城市建設是貫徹落實新發展理念、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載體。這些年無論是城市建設對經濟的拉動，還是房地產對經濟的拉動以及建築業發展帶動的相關產業，對城市的經濟起了重大作用。
在未來城市的更新也會助力城市經濟的發展，助推整個社會的經濟發展。怎麼才能讓城市更新助力城市新經濟發展？
1、挖掘城市閒置資源
城市閒置資源很多。據統計,我國處於低效利用狀態的城鎮工礦建設用地約佔全國城市建成區的11%。根據貴州省自然資源廳統計，2020年疑似閒置土地15.81萬畝。
城市建設經過多年的飛速發展，留下很多閒置的資源。有廠礦、機關、學校、交通、水利設施等不少的建設用地閒置，有些長達幾十年沒使用；城市裡還有很多閒置的景觀資源、基礎設施。這些閒置的設施、用地、房屋等大量的資源沒有產生價值，我們要充分挖掘城市閒置資源。
統一規劃城市閒置資源：應該系統的把城市閒置資源挖掘出來。針對不同類別的閒置資源，不同時期的閒置，不同分布地區的閒置資源，系統評價評估後，統一規劃布置。或城市統一來安排，或用地單位自主開發建設，或由社會專門的企業去推動等多種方式去推行。
2、 激活城市低效資源
不少城市中的倉庫、舊工廠、城中村、普通平房、老舊小區等處於低效使用中，沒有發揮應用的價值。要對城市低效資源進行再開發，提高資源的利用率。
形成低效資源專項規劃：建議將不同類別不同區位的城市低效資源進行統一梳理、統一評估、形成專項規劃。將低使用率的平房、倉庫進行重新開發，城中村，城市中心的老舊小區轉換功能業態。
( 工業廠房更新改造 )
3、 優化城市經濟體系布局
城市新產業的發展將成為新的產業主流，城市產業所帶來的網際網路辦公、商業、休閒、康養等豐富多彩的業態都離不開城市的各種空間場所。
基於城市經濟的發展，形成完善城市經濟產業鏈條，優化城市經濟活力。將城市獨立的單元統籌考慮，形成完善的城市產業鏈條。行政服務功能從辦公-到事業單位科研-到商務辦公-到產品研發-到商業洽談-到餐飲服務-到休閒娛樂的完整產業鏈條。
形成更加完善、更加優化、更加有生命力的城市經濟發展區域，讓城市形成一體化的有機生命體。
北京東二環東直門至建國門集聚的大企業總部，中石油、中石化等企業在環路兩邊設總部。環路後面原來普通的住宅區，經我們規劃布局調整為總部經濟服務的寫字樓、餐飲服務、娛樂等業態，實現帶動周邊經濟發展。
4、 助力城市新經濟的發展
今年受疫情影響，在購物、體驗、經營、辦公、教育等領域出現了「線上」對「線下」的加速替代，催生了新的經濟方式，電商叮咚買菜、盒馬鮮生等的出現 。
對於城市未來的新經濟發展，是基於網際網路所產生的新的多種多樣的服務業，分門別類非常之活躍。城市是承載城市經濟的一個載體。很多新的行業不需要廠房，不需要開發區，具體是需要城市的環境和業態，杭州就是給搞新經濟創意的人提供一個理想的人居環境。
( 辦公院區更新改造 )
二、 重構發展城市「新功能」
傳統的城市功能已經滯後於城市新的需求。我們需要重構和發展城市新的功能。
1、 健康防疫新要求
在今年的疫情下，這種對城市疫情的防禦功能，防災功能的衛生健康的要求比較突出。尤其在衛生防控、衛生檢疫、大病管理這部分要求比較多，我們在城市更新的過程中，可以補充完善城市對衛生防疫功能的需求。
2、 城市需要更智慧
城市是有生命的、有智慧的。在不同的年代、不同時間段、不同的季節，城市要有不同的反應。可以通過城市的硬體設施、信息軟體不斷使其更新。
城市是不斷變化的，就像智慧建築一樣，是能變化、能調整的，隨著時間的不同、階段的不同而產生變化。今天舉辦會展，明天做其他的，這就是城市的不斷變化。在城市更新中，要把這些智慧的元素注入進去讓城市更智慧。
3、 功能重構增活力
通過增加城市的複合功能、職住平衡和老舊小區的改造，實現城市功能的重構，以增加城市的活力。城市這些年新建的比較快，很多功能是採用城市功能主義的理念去建，功能分區比較機械或者功能界線太明顯，造成板塊分割比較嚴重。一地塊都是居住區，一地塊都是商業區，另一地塊又都是工廠區，功能分區間的融合不夠，活力不夠。
▲上海衡山坊
( 社區更新改造 )
4、 加密路網更便捷
原來城市交通路網太寬。一方面在城市交通新要求下要加密路網、提高土地利用率、城市經濟也就活躍了。說通過城市路網加密，很多小街小巷就會顯露出來，服務小店就會增多，就能刺激大家去消費，經濟也就活躍了。
另一方面就是城市的城際交通，我們現在城市都是環線式的圈層布局居多，不利於城市功能對外疏解。在國外城市通過線性布置城際的軌道交通將城市和郊區連接起來，實現城鄉融合，讓城市郊區有發展。
日本東京路網密度較高，「密路網」特徵明顯，建成區路網密度19.92公裡/平方公裡，是中國大陸路網密度排名第一的深圳的路網密度（9.5公裡/平方公裡）的2.1倍。
5、 歷史文化重傳承
這次城市更新是傳承傳統文化的一次機會，既要保護傳統建築，更要傳承傳統文化。傳統文化是城市的一部分，應該包括我們歷史文化的傳承更新。
探索歷史街區和建築的保護新思路。使用才是最好的保護，歷史文化要重在傳承。可以用設計的辦法來弱化遺憾建築，通過視線通廊的引導，綠化的遮擋，建築的視覺弱化「隱形」等各種辦法把這些建築對風貌的影響程度降低。
北京大柵欄的有機更新，不是大拆大建，而是在尊重老街區肌理的前提下，探索老房子新利用，通過設計的力量引入新業態。新老建築共生、新老居民共生、文化共生。
6、 特色遊憩引周邊
現在的城市僅僅本地人休閒遊憩空間，未來不僅要滿足本地人的休閒生活、居住功能，還要吸引外城市的人來休閒遊憩；這種城市之間、城市群之間的城市休閒遊憩，已經成為大家生活的一個需求。周末北京人去天津休閒娛樂，上海人願意去杭州休閒娛樂，重慶人、成都周邊城市願意到重慶和成都去休閒娛樂等。
在區域休閒遊憩的新需求下，結合城市更新把一段歷史街區改造成酒吧街、購物街、玩樂街、餐飲街等現在的習慣做法。
天津海河東岸的意式風情街，成為京津冀城市群市民休閒娛樂的新熱點。面向海河的商業主街涵蓋了酒店、畫廊、商業、餐飲等諸多功能。
7、 綠色生態更低碳
在城市綠色低碳要求下城市更新要從節能出發，針對沿軌道交通高強度開發，結合職住平衡、24小時社區管理、海綿城市等需求，實現城市的綠色低碳。通過職住平衡可以實現短路徑通勤，減少居民的中長距離的機動出行，以降低城市的碳排放量，從而實現城市的綠色低碳。
8、 老舊小區聯合開發
城市中的老舊小區往往和歷史街區、商業區、辦公區和新建小區混雜在一起，功能板塊間互相封閉割裂，存在許多消極空間。老舊小區要聯合周邊共同開發，要與周邊的歷史街區、傳統辦公生活區結合起來優化，不能單純從老舊小區的改造入手。通過消極空間積的利用，實現城市功能的重置提升新的價值。
廣西欽州市的老舊小區大多是單位與少量住宅結合的形式，周邊既有歷史街區，也有城區開發，將三者完美的結合起來，就能夠讓城市的功能業態互相拉動，促進城市的經濟發展。
（ 老街坊更新改造 ）
三、 打造城市空間「新意境」
城市建設越來越美了，很多地方也很有特色，但城市依然覺得沒有味道，沒有意境。新建的城市是按照西方城市理論建設，注重功能分區，注重物質空間，不知不覺的把傳統城市規劃中一些優秀的東西丟掉了，特別是對意境的追求。中國未來要做出我們自己的城市特色，一定要找尋我們東方的意境。
1、 重新梳理城市山水格局的理想空間
城市都是按山水布局的，這些年城市越來越大了，把山水比下去了，有些房子比山高，有些把水填掉了。我們一定要在更大的範圍裡研究山水格局，一定要把原來的山水恢復起來，讓它形成「山、水、城、文」的格局。將傳統城市規劃的手法要運用傳承下來，因為這些更有意境。
閬中古城山水景觀與天人相對應，古城環山而建，選址營建還經典地合「依山川」「涉險防衛」和「水陸交通要衝」等地理要素要求，簡單又最完美、準確地體現了傳統城市規劃的龍、砂、水、穴意象。
2、 恢復和塑造城市的新舊八景
古代城市往往都有八景，把人工景觀和自然景觀完美的結合起來，盧溝曉月。這些年新建很多景觀，花了很多錢，但是沒有意境，手法比較單一。
一定要把這些城市的老八景恢復起來，還要打造具有東方意境的城市新八景，把建築文化跟天象完美結合起來，製造氛圍，讓人流連忘返。杭州市的八景斷橋殘雪，平湖秋月，三潭印月，柳浪聞鶯等充滿了意境。
3、 打造富有東方韻味的街巷空間
城市街巷空間不是簡單的交通功能，或休憩空間，或商業空間。一些商業街巷雖然也很繁華，但往往缺少像清明上河圖那種熙熙攘攘的意境。一個城市可以選取數條街，選取本地的樹木，營造一種浪漫的氣氛。日本奈良的通過櫻花、楓葉營造了一種浪漫的街巷氣氛，讓城市充滿了魅力。
4、 傳承發展中國建築的神與魂
我們現在的建築多是西方式的建築，體塊很厚重很龐大，注重功能。我們中國傳統的建築注重輕盈、通透、靈動、線條感強，建築有文字，有對聯、有牌匾、有故事、有文化，非常尊重山形水勢，跟自然是非常和諧的。
中國建築注重選址、通風、水環境的營造，注重小小的環境，注重一個圍合空間的環境，居住起來非常舒適。這就是中國建築的神或魂。抓住中國建築的神和魂，用到現代建築中去，才能像東方的建築。
日本的建築還有傳統的韻味在裡邊，一些新的高層建築很輕盈。臺北101大樓，外觀為多節式結構，層層相疊，吸取了古塔的神韻。
如果簡單的把房子改新了，改漂亮了，並沒有達到舊城更新真正的目的。要從城市魅力、城市特色、城市意境三方麵塑造城市新意境。
5、 營造理想的東方意境的生活環境
公共場所的室內環境是第六立面，隨著現代大型建築，地鐵、車站、機場、電影院等大量空間的存在。室內建築室外化對城市的影響越來越加重，一樣影響著城市的特色。
夜景打造：把山的輪廓，勾勒出來，把水的走向描繪出來，用不同的燈光，顯現山水美景。用不同顏色的燈光，自由靈活的把建築群的特色表現出來。通過不同形式的燈光秀，水景系統，結合燈光，把夜晚動景打造好。
鳳凰古城的夜景以山、水、城、人、情為主題，體現夢回故鄉的意境與韻律，像童話世界一樣，讓人流連忘返。運用燈光的強弱、冷暖、色調和層次感。
煙火氣息：城市更新中結合棚戶區改造，把一些低租金零租金的房屋改造成低成本的街區，營造一些聚人氣的場所、空間；通過早餐一條街，夜宵一條街等門檻低街巷的來聚人氣。北京的簋街、三裡屯酒吧一條街，南方城市做的很好。
( 社區型商業體更新改造 )
四、 引領踐行城市建設「新科技」
中國是世界建築大國，未來一定要建成建設科技強國。
1、 當前城市建設滯後於科技的發展
目前城市建設已經滯後於新科技的發展。智慧城市並不是簡單加改攝像頭，而是對整個城市格局，城市複合功能，城市的多變的應對。城市的自我調整，包括城市自我的更新和修復，應該是帶有智慧的。這種對信息的管控現在還只是一些前瞻性的，在城市方面還沒有完全起步，還沒有應用，或是一種非常被動的應用。
2、 加強新科技在城市的結合和應用
城市科學本身也是一種科技，很多東西要運用到城市建設上，有關城市的一些新的智慧交通等。在城市的建設和城市的運營中應用來自於城市本身的這種新科技，即是對科技的一種運用、更或是一種推動。
北京世貿天街的天幕，天幕長250米，寬30米，動用了全世界最先進的技術，播放不同的動畫和電影，成為一座吸引人潮的奇觀，也活躍了周邊地區的活力和商業。
3、 推行適合城市的新科技
這次疫情期間，很多的活動都是通過網上騰訊視頻開會，但是我們的城市建設沒有跟上。我們可以在辦公室設有一個大液晶屏，將我們的手機微信自動切換進去，直接就可以開會。這種新科技和城市建設的結合是遠遠不夠的，應該推行適合城市的新科技建設。
▲上海長陽創谷
(城市更新-人工智慧示範區 )
五、 用設計引領城市更新
1、 用全面的策劃重新優化城市的功能
城市更新是頂層設計，一定要站在城市整體的角度來規劃，不是單改造一片區域就能夠起到作用。城市的更新，不是單體建築的更新。在今天城市更新大格局下需要我們重新做好頂層的策劃，特別是在當前城市群發展的新形勢下要重新思考和梳理，做好策劃。
2、 用精心的設計指導城市更新
城市建設主要是微觀的設計。未來城市更新更多也是落在細節上，規劃往往不能直接落地，只有設計才能真正指導城市的細節建設。有系統、有針對的、高標準要求下的設計，是我們城市更新需要去加強和發展的方向。
3、 用圖文並茂的設計導則指導城市建設
單個的設計是解決不了城市複雜的問題的，需要建立一套規則式的導則，用系統的設計、引導式的圖則指導城市更新。即利於管理的延續，更利於基層的執行。我們在益陽的城市設計導則中，系統的從城市的定位、各個不同的分區、不同類別的建築，提供了圖片式、規則式、管控式的設計導則，指引城市的發展建設。
我們要用總體設計就做好頂層策劃，做好設計是城市更新關鍵，要用設計來指引我們的城市更新，採用設計導則來具體指導建設。
【作者簡歷】
方明，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社區建設專家委員會委員、歷史文化保護與傳承專家委員會委員、海綿城市專家委員會、住宅專家委員會委員等，中國城市科學研究會理事，中國市政協會常務理事，中國城市規劃學會理事。
長期從事城市規劃與城市設計的相關理論研究和規劃實踐，對舊城區改造有機更新、老舊小區改造、生態新區等有大量的研究基礎和實踐。負責和參與數10個城市的規劃，多個老舊城市的老舊小區改造，規劃設計建成10多個新城區。專注住宅小區理論研究和規劃設計，先後多次獲得聯合國人居最佳範例獎、國家設計金獎、詹天佑土木工程大獎、建設部優秀規劃設計獎等獎項。2001年發明了疊拼住宅，在全國各地規劃建成了10多個住宅小區；其中在浙江湖州的東白魚潭小區成為我國住宅設計的典範，全國各地達28萬人去參觀學習。
積極參與住建部生態園林城市評價標準修編、海綿城市試點工作，2016年任海綿城市專家委員會委員。對城市市政基礎設施規劃設計有大量的實踐。從事歷史文化城鎮街區研究和規劃設計工作，從2002年起，具體協助組織中國歷史名鎮村評選及相關技術工作，從2012年起，具體協助組織中國傳統村落工作。2019年出席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歷史村鎮的未來」國際會議，在大會上做了主旨發言。從事縣城和村鎮規劃建設領域的相關標準制定與研究工作，是我國縣、鎮、村建設領域資深專家，著有我國第一套《新農村建設叢書》等書目。
2020年9月搜建築在上海組織的《城市更新論壇+精品項目考察活動》，特別邀請了業界精英，實地參觀考察了具體代表性的上海10大精品城市更新案例。
世界城市更新·2020高峰論壇完美收官，業界同仁交流思想、碰撞火花，收穫滿滿，為城市更新事業助力。
世界城市更新·高峰論壇是一個常態化、固定化的論壇，2021年的準備工作已全面展開，歡迎各界關心城市更新的朋友諮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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