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最後階段,國力空虛的日本耗盡了全部家底,砸鍋煉鐵造出的都是不能吃的子彈炮彈,而億萬「聖戰」的國民卻只能在飢餓線上翻滾。
以偷襲珍珠港而聞名的日本聯合艦隊指揮官山本五十六曾經是最反對和美國開戰的,理由是那個國家的戰爭潛力遠遠超過日本,然而他卻在一片萬歲聲中將自己和國家一同推向了一場日本國力根本無力承擔的戰爭賭博。
1941年3月,日本已經無法阻止日軍在中國戰場上越來越多的傷亡和作戰物資的日益短缺。遠藤參加完對重慶的轟炸後,被調往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參加南太平洋地區的作戰,1943年5月,他被調入陸軍航空本部,在航空兵器總局長官的任期中,遠藤接觸了解到了日本國內已經越來越衰弱的國力的脈搏。每況日下的戰爭進程,無窮無盡的死亡,接近枯竭的資源,讓整個社會如同在地獄裡煎熬。儘管遠藤他們還在奮力試圖挽救正在滑向深淵的命運,但他此時能做的也僅僅是看著兵工廠如何製造出供自殺者使用的「特攻」飛機。
隨著戰場的急劇擴大,日軍對兵員的需求量迅速增長,國內除大學生之外,所有20歲左右的男人都受到了徵召,志願參軍的年齡從17歲變為15歲。由於青壯年男子多被徵入軍隊,許多工作自然轉到女人和孩子肩上,婦女們被要求參加統一的組織,「女子勤勞報國隊」,承擔以前由男人從事的各種工作,到1944年,這一組織又改名為「女子挺身隊」,強制12歲到39歲的未婚婦女全部加入。
成百萬的學生也被分配到軍工企業,從事軍用物資的生產勞動,兵工廠裡的勞動越來越繁重,工人每天要工作12到13個小時,最後變成必須完成定量才能下班,許多工人不得不把鋪蓋搬到廠裡,累極了就在流水線旁邊的地上一躺了事。學生們每天主要的上課時間,被要求用來縫製軍用被服,學習時間已經被縮減到每天僅兩個小時。
在當年日本《應如何使用帝國資源》的計劃中,中國、朝鮮和西南太平洋地區,是獲取的「資源圈」,儘管日軍在南下入侵中,接二連三取得了出乎意料的勝利,但並非當初設想的一旦佔領就可以快速獲取所急需的資源。受限制的不僅是資源的開發,更大的阻力來自於運輸,即使佔領地生產出東西,也只有一部分能運回本土。
因為日本的商船數目有限,擔任封鎖的美國潛艇又不斷對運輸船隻發動毀滅性的進攻,結果是原料不足造成生產癱瘓,再加上各級機構層層控制和互相不協調,使得情況更加複雜,戰場上消耗和損失的物資很難得到補充。
海陸兩軍爭奪戰略物資的鬥爭,使得雙方由來已久的矛盾更為尖銳,憤怒的海軍大將把陸軍稱為「馬糞」,並公開說寧願將女兒嫁給乞丐,也不會嫁給陸軍軍人。
斷送了日本聯合艦隊主力的中途島海戰之後,隨著美軍在太平洋上開始反擊,幸運開始遠離曾一度風光的日軍。
經濟形勢如同雪上加霜的日本,不得不大量動用原來的「家底」,致使戰略物資儲備很快就消耗殆盡。婦女被要求獻出家中做飯的金屬炊具時,還要保持笑臉,而這只是當時日本成千上萬名被同樣要求的家庭主婦中的一個。
日本國內發起了緊鑼密鼓的金屬「徵集」活動,為此還動用了軍警,公園和火車站裡的鐵製凳子被全部收走,甚至連供奉戰犯的東京靖國神社的青銅大門,都被拆散運到一家兵工廠,一個家庭只被允許留下一個鍋一個桶,有人回憶說,那時要想得到一個鐵釘,唯一的辦法就是從現有的物件中拔下來一個。
政府發動了無窮無盡的政治宣傳,實行「國民精神總動員」,要求人們與國家進行的軍事行動保持一致,忍受戰爭給後方帶來的困難。
由於燃料和零件短缺,公共汽車都無法開動,人們絞盡腦汁尋找可以替代汽油的方法,街道上開始有了冒著黑煙的燒木炭的汽車,任何一項與生產和填飽肚子無關的消費,都被認為是可恥的。口紅、胭脂等化妝品全都遭到禁止,政府限定理髮師給每位顧客燙的髮捲不得超過三個,為防止誤會,這張照片中的告示牌上寫道,「請天生自來卷的女性不要從這裡經過。」
不斷增長的軍用需求,像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口,吞吸著人們賴以生活的有限資源。由於孕婦每天可以得到70克大米的增補量,聲稱懷孕的婦女數量一下子可疑地增多起來,有人看見在領糧食的「孕婦」衣服裡掉出枕頭。
學校的操場和壘球場都被犁開種上了糧食,這個時候生存比運動更重要。駐守在偽滿洲國邊境線日本士兵的生活也隨著發生變化。
一九四二年十一月十七日,滿洲開始實行糧食統制,在宴會上已沒有酒,只有兩碗飯。作為偽滿洲國的皇帝,溥儀對當時的真實情況是不了解的,溥儀曾說自己是「籤字皇帝」,即便如此,他也能從細微處感受到變化:
日軍在各個戰場失利的消息越來越多,報紙上的「赫赫戰果」,「堂堂入城」的協和語標題,逐漸被「玉碎」字樣代替,物資匱乏情況嚴重,我在封鎖重重中也能覺察出來,不但是搜刮門環,痰桶等廢銅爛鐵的活動伸進「帝宮」裡來,而且「內廷」官員家屬因缺乏食物,也紛紛來向我求助了。
進入1942年以來,關東軍沒有等到與蘇聯開戰的命令,等來的卻是抽調兵力,而被調往的目的地幾乎都是西南太平洋的戰場,這種情況到1944年時開始越來越頻繁。在滿洲駐守多年,熟悉環境與要塞生活的老兵被成批調離,兵營日漸寂靜和空落,有老兵後來回憶,不知被調往何處,烏蘇里曠野遠遠地拋在身後,送走老兵的列車,又帶來了一批一臉稚相的新兵,離去的老兵和剛到的新兵唱著同一首歌,在這一刻擦肩而過。
戰爭初期,日本軍政當局曾規定,大學生不在被徵召入伍的範圍之內,但隨著日軍在戰場上節節失利,兵力開始極度緊張,國內有13萬名大學生都陸續收到了一張紅色的明信片,提醒他們有「參加陸軍為天皇陛下效忠的光榮使命」。
由於缺乏燃料,整個運輸系統已處於癱瘓狀態,用不了多久,各個城市間就不會再有鐵路交通,甚至連棺材都要反覆使用了。最為嚴重的是,已經被掏光了口袋裡最後一分錢的國民,都在忍受飢餓帶來的痛苦,1944年,當年國民生產總值的百分之百都被拿去作為軍費了,什麼也沒有給老百姓留下,換句話說,日本人此時能放在嘴裡嚼的似乎只有子彈了。
調查得出的結論是,國家經濟即便竭盡所有努力,也只能挺到1945年的七八月份。1945年5月7日凌晨2點41分,德國宣布無條件投降了,約德爾上將,代表德國最高統帥部在投降書上簽字後說,德國人民和德國武裝部隊的禍福吉兇,已交給勝利者決定了,在這個時刻,我只能表示希望勝利者會寬大地對待他們。此前,義大利的法西斯頭目墨索裡尼在米蘭被遊擊隊處決,他的屍體被憤怒的群眾倒掛在電線桿上,軸心國中的義大利和德國撤離垮臺了。
至此世界上只剩下唯一的法西斯帝國日本,眼看著昔日風光無限的盟友一個個如此下場,整個日本處於絕望之中。柏林被攻克後,遠東的形勢也為之一變,中國黑龍江的虎頭對面,原先每天僅通過一列火車的西伯利亞鐵路通行量急劇增加,蘇軍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部署變更正在進行,大量兵力和兵器要在短時期內進行1萬公裡以上的超長距離跨洲調動,那些剛剛結束與德軍的戰鬥,身上的硝煙味道還沒散去的軍人,又匆匆向遠東開進。由於只能依靠唯一的西伯利亞大鐵路來實施,極度膨脹的運量已達到鐵路忍受的極限。就是這樣,負責的將軍們還是不斷受到史達林的催促,他對這個速度很不滿意,因為他籤署的雅爾達協議規定的最後出兵日期正在臨頭。
納粹德國是5月8日無條件投降的,按照協定,蘇聯最遲應在8月8日前對日宣戰,否則等於自動放棄,如果日本在蘇聯參戰之前投降,那麼還未對日開戰的蘇聯也將自動出局,戰後的遠東就可能在美國的勢力之下,不僅對日後的蘇聯安全是一個相當大的威脅,同時蘇聯在雅爾達會議上已經商定的恢復沙俄時代在中國東北的權益也會付之東流。
作為戰略家的史達林意識到,要想全力阻止美軍進入蘇中、蘇朝邊界地區,蘇聯必須出兵遠東。葉夫塞耶夫·米哈依爾·依萬諾維奇,前蘇聯老兵:我們的許多部隊是從西線調過來的,我們縱隊的先頭部隊的幾個師幾乎都是從西線來的,有坦克兵,特別是坦克兵他們都經過實戰鍛鍊,有作戰經驗。
這一切都是在秘密狀態下完成的,所有行動都在夜間進行,盡力避開日軍的前沿哨所,到1945年8月開戰前夕,蘇聯在遠東共集中了包括諸多兵種合成集團軍和後勤部隊在內的150多萬人,在與關東軍的力量對比中,已經佔有絕對的優勢。1945年8月9日零時10分,蘇聯一百五十多萬軍隊從東,北,西三個方向,在四千多公裡的戰線上越過中蘇,中蒙邊境,向日本關東軍發動突然襲擊.曾號稱"皇軍之花"的關東軍,在蘇軍的打擊下,頃刻間灰飛煙滅.
當那些曾經在車站被送行風光無限的年輕人,回來卻變成一盒盒骨灰的時候,人們對過去深信不疑的觀念開始產生了懷疑,一位叫瀨田萬之助的日軍士兵,在給父母的信中這樣寫道,我很後悔上大學以來一直都是一個無神論者,而現在我正在生死之間徘徊。而在虎頭要塞裡服役的來自早稻田大學的學生士兵岡崎哲夫,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終結的最後一刻,也目睹了一場人間地獄般的慘劇。1945年8月9日,蘇聯遠東第一方面軍對虎頭要塞發動了攻擊,日軍守備隊憑藉堅固的工事負隅頑抗,激戰至26日,蘇軍終於攻克虎頭要塞。1400名日軍和要塞周邊地區數百名日本開拓團及軍屬除僅53人逃脫生還外,都最終成了不義戰爭的殉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