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就住在這裡嗎?很難想像這是一個開國少將的住所。」
安徽省文科狀元,北大的學生沈成然進入詹大南將軍在南京的住所時說出了所有人都曾說過的一句話。
詹大南住的「將軍樓」很簡樸,一點不豪華,家中的家具還是十幾年前部隊統一配發的營具,一臺電視也是帶著年代氣息的18英寸彩電,詹大南穿著他穿著舊軍裝,一點不講究。
詹大南將軍(右)
不過這一切都難掩大將風度,舉手投足間,軍人的威武、果敢、殺氣都顯露無遺。期間沈成然吃的飯菜也很簡單、清淡,一點也不高檔。
沈成然很適應也很崇拜詹大南將軍的樸實作風,還回憶起前一年自己見將軍時被「強迫」把西瓜的紅全啃完的事。
那一年,沈成然剛剛以安徽省文科高考第一名的成績從金寨一中考入北京大學,他是詹大南將軍資助的50多貧困學生中當前成績最優秀的一個。
剛剛在京參加完抗戰勝利55周年紀念活動的詹大南得知消息後非常高興和欣慰,經過聯繫在北京京西賓館見到了來北大報導的沈成然。
和藹可親是沈成然對詹大南的第一印象,詹大南拉著沈成然的手,讓他挨著坐下,叮囑他好好學習,保持老區孩子的樸素傳統,要學會做人,做好人。
讓沈成然特別難忘的是,當他吃完一塊西瓜放下瓜皮時,詹大南提醒說:
「哎,把紅的吃完啊!」
沈當時很不好意思,趕緊把瓜皮拿起,紅著臉吃完 剩下的一層紅。
沈回想起來還會不好意思,他知道這種樸實簡約的作風和詹大南將軍多年的軍旅生涯密切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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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5月,家鄉鬧革命,貧苦出身的詹大南14歲就參加了少先隊,16歲時就和家鄉的15個熱血青年加入了中國工農紅軍。
加入紅軍後,年輕人的機靈和果敢都在詹大南身上展現,很快年輕的詹大南就遇上了他的貴人徐海東。
1934年4月,鄂豫皖省委召開會議期間,19歲的詹大南被紅25軍軍長徐海東看上,留在身邊做自己的保衛幹事。
做幹事不久,詹大南便立下了大功。
久不回家,徐海東想念母親,要回家鄉要看望,不料這個消息早被國民黨特務探知。
第二天一早,聞訊而來的敵人就把村子團團圍住,剎那間槍聲大作,混戰中,一枚冒著青煙的手榴彈朝著徐海東滾過來,詹大南見狀,顧不了太多飛身將徐海東撲倒在地,不料一聲巨響後徐海東的腿還是被一塊彈片炸傷了,頓時血流如注。
情急之下,力壯的詹大南背起徐海東就往村外衝,其他警衛戰士排成人牆,端起駁殼槍形成一道密集火力網,好不易殺出一條血路突至村外,精疲力盡之際,正好遇見和自己同年參軍的弟弟詹大海,就這樣兩人一起輪換背著徐海東,最終擺脫了敵人、送至醫院急救。
事後,徐海東充滿感激地對詹大南說:
「小詹,這次要不是你後果不堪設想,你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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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農曆11月26日,紅軍長徵至河南省方城縣獨樹鎮,北方的冬季天寒地凍,,雪籽撲面,偏偏禍不單行,又有國民黨的豫鄂皖3省圍剿總隊在此設伏,然而戰士們手凍僵了拉不開槍栓,情況十分危急,不得不用大刀還擊,危難之際詹大南隨徐海東率後續部隊趕到後參加了這場惡戰,打退了敵人,趁夜間快速通過了獨樹鎮。
敵人窮追不捨,在紅軍部隊必經的山埡口打冷槍,奮起反擊的詹大南突然感到右腳一麻,跌倒在地,低頭一看,右腳鮮血淋漓,敵人的子彈將他的後腳跟皮肉掀開,像開了個喇叭口。
徐海東將軍
詹大南當時不能行走,按照慣例,受傷的戰士要留下在老鄉家養傷,可是大家都知道國民黨對紅軍紅了眼,被國民黨抓住哪怕是傷員也難以活命,甚至還要連累收留自己的老鄉,因此詹大南心中十分著急。
時任軍長的徐海東也不忍心留下詹大南,於是對身邊人說:
「他這傷沒有傷著骨頭,好起來快,找匹馬讓他騎著馬走。」
當時馬匹稀缺,詹大南騎馬行軍反而覺著自己對不住部隊,在盧氏縣境 一次夜間過河時,他的雙腿被河水淹沒。天寒地凍,上岸後他用破布包裹的傷腳與馬鐙子凍在一起,結成了冰下坨子,第二天早上宿營時無法下馬。戰友們見後,趕緊將麻秸點燃在冰坑子下燒,冰化後,詹大南才得以下馬。
詹大南常說,是徐海東救了他的性命,如果當時他被留下來,就有可能 不被「清剿」或被當地的敵人殺害。
長徵結束後,紅二十五軍與陝甘紅軍組建為紅十五軍團,徐海東紅十五軍團軍團長,依然點名要詹大南留在自己身邊擔任保衛幹事,為的就是能時刻鍛鍊他。
詹大南也沒有拉胯,在直羅鎮和國民黨一0九師的戰鬥中,他一馬當先,帶著「娃娃營」對戰敗逃竄的一0九師師長牛元峰猛追不舍,當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抓住牛元峰」。
他們邊打邊追,一連翻越十幾座山頭,追了10多公裡。終於在紅二二五團的前後夾擊下殲滅了逃敵,唯一遺憾的就是牛元峰被炸死,無法活捉。
徐海東軍團長知道牛元峰被炸死的消息後,高興地喊到:
「快!發電報報告黨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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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戰爭時期,詹大南已經身經百戰,練就一身本領,在戰場上大放異彩。
讓他提起就笑的是「百團大戰」期間打得日軍穿褲衩逃跑的趣事。
那是1940年秋,任挺進軍九團二營營長的詹大南率部在張家口上下河地區作戰,期間有人悄悄給部隊送信說是「中午日軍將要來掃蕩」。
不少人認為這是鬼子的障眼法,為的就是轉移我方部隊的注意力。
但是詹大南多年的作戰經驗讓他明確了鬼子掃蕩計劃的可行性,況且送信的是中國人,犯不著送這樣的情報欺騙中國人。
詹大南將軍
於是詹大南「自作主張」的決定守株待兔,伏擊前來進攻的日軍。
果然,他的判斷是對的,中午一到,張家口的日軍派出了一個聯隊(相當於一個團),從樊山堡根據地西北方向向我根據地掃蕩(主力)。
等敵人進入伏擊圈後,詹大南一聲令下,猛烈的射擊打的日軍措手不及,很快日軍便傷亡慘重。
不過訓練有素的日軍也快速組織還擊,戰鬥異常激烈。
這時,九團一營聞到炮火味也支援過來,使敵人陷入兩面夾攻。
詹大南率領部隊衝入敵陣,與敵搏鬥,繳獲了4挺重機槍及大量武器彈藥。敵人丟下140多具屍體逃跑,其中有3名受傷的日軍趁亂裝死,天黑後,只穿著褲衩逃走了。
後來,此事在當地被傳為笑談。
這場大勝仗是詹老當年在無上級命令的情況下完成的。說到「無上級命令」,詹老顯得特牛,還幽默地說:
「那個年代,又沒有手機,鬼子都到跟前了,那還不狠狠地打!」
1945年春節,詹大南的部隊還打了一場頗能回味的戰鬥。
那時,日本軍國主義敗局已定,但華北日軍依然在垂死掙扎。
詹大南回憶說:「那年春節,已經在戰場上取得了決定性勝利的我軍準備了羊肉、豬肉,準備過個好年。鬼子知道了,非常眼紅。數百日軍突襲駐延慶南梁溝的晉察冀軍區第十二軍分區司令部,說要搶八路軍的牛羊豬肉,讓我們過年都不安生。
當時時任軍分區司令員的詹大南指揮僅有的一個特務連,一部分埋設地雷,一部分隱蔽襲敵,架起了六挺重型機關槍,鬼子一來,他親率特務連猛衝猛打,不僅消滅了大部分敵人,就連帶隊的日軍中隊長也丟了性命。
後來,根據地人民中間流傳著這樣的話:「日本人馱著自己人的人肉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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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八年,詹大南將軍的身上也留下了許多的印記,
最嚴重的要數他在平西十渡的一次戰鬥中的負傷,日軍的達姆彈(開花子彈)從他腰臀部射入,從小腹和大腿根部穿出十幾個彈片。
射入的部位有比雞蛋還大的一個窩,子彈穿出的部位有大大小小十幾彈眼,見者掩面唏噓。幸運的是偉大的國際主義戰士,印度柯棣華醫生親自為他做的手術。
因此詹大南將軍在事後總會說:
「這是十渡的收穫,這是個有紀念意義的傷口。」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當年16歲的紅小鬼已經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冀熱察軍區代司令員。
在1948年12月對抗傅作義的戰役中詹大南帶領部隊在土木堡與敵血戰八晝夜,切斷了平綏線,切斷了華北傅作義的交通命脈,將敵人主力一分為二,同時還斷了敵軍的後路。將敵人死死卡在平綏線上,為整個平津戰役的全勝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詹大南將軍
詹大南作戰勇猛,因此毛澤東也很看重詹大南,曾在7份電報中9次提到詹大南部。
同時傅作義對詹大南也印象深刻,新中國成立,時任共和國第一任水利部長的傅作義還說:
「詹大南很會打仗,我要見見他,看看他是何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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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大南不僅在國內勇猛,他還把這股子猛勁帶到了朝鮮,給了美國人一份「大禮」。
在抗美援朝戰爭中,詹大南已擔任第二十七軍副軍長,
1950年12月30日晚,美國陸軍步兵第7師31團,號稱美軍陸軍最精銳部隊之一的「北極熊團」被圍困在新興裡。
這個「北極熊團」出則坦克開路,入則飛機掩護,可謂是最難啃的一塊美國骨頭,為了殲滅這支軍隊詹大南親率八十師和八十一師1個團冒著攝氏零下30度的嚴寒,從四面向敵人發起猛攻。
戰至拂曉,將敵人壓迫到狹小區域內。敵人在40多架飛機掩護下,以10多輛坦克開路,於下午1時向南突圍。
詹大南指揮各團,不顧敵機轟炸,奮勇追擊,將敵人圍殲在新興裡、新岱裡、河水裡一帶。此戰共殲敵3191人,擊「北極熊團」指揮官麥克裡安上校和繼任指揮官費斯上校,擊毀坦克7輛、汽車161輛,繳獲汽車184輛、坦克11輛、火炮139門,槍枝2345支。
使這個不可一世的美軍王牌團從美軍戰鬥序列中徹底消失。
北極熊團團旗
有意思的是,隨後趕來的3營通訊班長張積慶收繳戰利品時撿到「北極熊團旗」,欲將其當蒸籠布使用,後經翻譯劉光銳認出此旗,由3營營長畢序陽上交團部,後來這面象徵美陸軍最高榮譽的團旗陳列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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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年代,身為開國少將的詹大南依然保持著優秀共產黨的廉潔黨性,拒腐防變。
1955年3月,從南京軍事學院高級速成班畢業的詹大南調任第二十八軍軍長。臨行前,組織上給了300元的路費,讓他帶家屬到福建二十八軍駐地上任。
從南京到福建莆田路,一千多公裡,路途遙遠,土路顛簸,一路上為了省錢,他帶著妻兒省吃儉用,到任後居然還剩下192.2元,這些錢也讓他全部上繳給幹部部。幹部部的人吃驚的說:
「像這樣的事我可從來沒遇見過!」
他的節儉在軍區都是出了名的,有次,軍區按規維修詹大南的房屋,看到他的浴缸已經破舊,就動手拆除更換,誰知惹得他發了大火:
「好好的浴缸動它幹啥!簡直胡鬧!」
負責維修的同志解釋說,這個浴缸年代久遠,已經破舊,缸邊很高,組織上考慮到首長腿部受過傷,行動不方便,所以換個矮點的。
他卻不買帳,硬是讓大女兒和維修人員一起清洗了一個多小時才將浴缸擦白,詹大南得意地說:「這不是很好嗎!"
雖然他對自己很「摳門」,但是對家鄉的教育卻很大方,自己16歲和同鄉的15個人離家參軍,回來的卻只有自己一個,自己雖然身居高位卻沒有為家鄉帶來福利,家鄉群眾的生活依然很艱難,很多孩子上不起學都輟學在家,學校也簡陋不堪,於是他便萌生了捐助學校的想法,當時他的條件也不樂觀,子女都是工薪階層,妻子還患有帕金森氏病,正是花錢的時候,但是他要捐學校的想法得到了家人的支持。
1966年秋,詹大南夫妻拿出了幾十年積攢的4.2萬元加上子女拼的錢,湊夠了10萬,捐給了槐樹灣鄉楊橋村建希望學校。
學校建成後,官員們希望把小學命名為「詹大南小學",可詹老堅決不同意,他說:
我們要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當年村裡一起參加革命的16個人活下來只有我一個,這是我們16個人的共同意願。」接著,他親自為學校題寫了校名--金寨縣楊橋希望小學。
此後,他每年都會金寨縣捐款,資助了50多名失學兒童,其中開篇的安徽省金寨一中的文科狀元就沈成然就是詹老資助學生中的一員。
金賽縣有關負責人向詹大南捐資助學表示敬意,他謙虛地說:「我們做得不夠,應該多做,應該多做做得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