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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裡,收藏著一面繳獲的美軍團旗,藍色的旗子上面有一隻白色的北極熊,並用英文字母標著美軍第7師步兵第31團,這就是號稱美軍王牌部隊的「北極熊團」的團旗。
這個北極熊團是美國陸軍最精銳部隊之一,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這個團曾成功攻入俄國西伯利亞,因為戰功顯赫,被美國總統伍德羅·威爾遜授予「北極熊團」 稱號,並親自授予「北極熊旗」。
也就是說這個北極熊團在寒區作戰能力非常強,要知道西伯利亞可是世界上最冷的地方之一,但是在朝鮮戰場,這個寒區作戰能力強,武器裝備好的精銳部隊卻被手持簡陋武器裝備、基本無防寒設備的中國人民志願軍第27軍殲滅,而指揮27軍殲滅北極熊團的則是農民出身的第27軍副軍長詹大南。
詹大南於1915年4月,出生於安徽省金寨縣槐樹灣鄉的一個貧寒農家,也沒有上過學堂。在16歲那年,飽受地主老財剝削的他與16個生龍活虎的同鄉加入了中國工農紅軍紅四方面軍。在紅四方面軍裡有一個傳奇的部隊紅25軍,在紅25軍裡有一個傳奇的人物徐海東。
1934年4月初,紅25軍副軍長徐海東在鄂豫皖根據地開會期間,他發現擔負警衛工作的詹大南不僅有著過人的身體和軍事素質,而且特別機靈,也愛學習,於是作為25軍副軍長的他將19歲的詹大南調到了身邊,擔任了他的警衛員。
1934年4月16日,紅25軍與紅28軍在河南省商城縣豹子巖會師,合編為紅25軍,徐海東任軍長,吳煥先任政委。作為徐海東警衛員的詹大南將徐海東的指揮才能學到了很多,而且還救過徐海東的命。當時,徐海東回到家鄉,準備探望自己的母親。然而國民黨特務早就偵知了這一情報,在必經之路上設下了埋伏。
第二天早上,敵人突襲了徐海東的家鄉。當他們看到徐海東和詹大南後,立即向他們投擲了手榴彈。詹大南見勢不妙,一下子將徐海東撲倒在地,然而手榴彈爆炸的彈片還是劃傷了徐海東的腳,一時間血流如注。詹大南不管三七二十一,背起徐海東就往村外衝,其他警衛員則排成一道人牆,用駁殼槍一邊射擊一邊前進,好不容易殺開了一條血路。
到了半路,詹大南的體力有些透支,結果正好遇到了自己的弟弟詹大海。兩人一起輪換背著徐海東,最終脫離了敵人的追擊,送至戰地醫院急救。事後徐海東感激地對詹大南說:「小詹,這次要不是你,後果不堪設想啊!」
詹大南在徐海東手下大約有3 年時間,徐海東是紅軍有名的戰將,尤其是紅25軍的長徵更是堪稱傳奇,因為紅25軍長徵後的人數比出發時還增加了,而且還擁有陝南根據地,從而使中央紅軍在陝北有了立足之地,親身經過這段歷程的詹大南感覺徐海東善於打巧仗,說得簡單一點:賺錢的買賣就做,賠本的買賣不幹。
新中國成立後,詹大南擔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第27軍副軍長,27軍在中國人民解放軍裡戰鬥力非常強悍,他的前身是以山東軍區所屬膠東軍區部隊和機關組成的華東野戰軍第9縱隊,許世友曾是該縱隊司令員,該縱隊以敢打硬仗出名。
1950年11月初,第27軍隨第9兵團入朝參戰,擔任東線江界、長津方向的作戰任務。25日黃昏,志願軍首先在西線發起反擊,第二次戰役就此打響。
27日,美軍陸戰第1師主力和美軍第7師一部進入長津湖地區,第9兵團司令員宋時輪果斷決定:由27軍第79師和第20軍59師進攻柳潭裡,第20軍58師和第60師進入攻下碣隅裡,第27軍80師附第81師242團共4個團進攻新興裡。從這裡可以看出進攻柳潭裡和下碣隅裡的部隊是6個團,而進攻新興裡的只有4個團,兵力最少。
之所以這樣部署是因為宋時輪掌握的情報不準,在戰前志願軍偵察得知新興裡的美軍僅為1個加強營,而實際上駐守此地的為美軍一個團級戰鬥隊,包括第31團團部和第3營、第32團第1營、第57野戰炮兵營及坦克連、高射炮連、迫擊炮連等加強分隊,共3100餘人,相當於一個加強團,但火力卻超過我軍一個軍。
由於戰前第80師師長張銍秀已調任第26軍副軍長,所以兵團決定由27軍副軍長詹大南親自趕到80師指揮新興裡作戰。就當時來看,第9兵團對柳潭裡和下碣隅裡戰況的關注要遠高於新興裡,因為情況顯示新興裡敵軍太少,志願軍有絕對的優勢。
詹大南指揮作戰有個特點,那就是再小的戰役都必須用十分的準備,而且他強調指令性指揮,也就是只給部隊下達原則性的任務目標,具體的手段由部隊自己根據情況定,這就極大地提高了部隊的主觀能動性。詹大南對部隊提出了三條要求,也可以說是三大戰法。
一是尋找敵軍指揮所並迅速殲滅,按照現代軍事術語叫斬首行動。這一招一劍封喉,一下子就把美軍打懵了。
第27軍第80師第239團4連發起進攻後,在1200高地山腰時,發現有幾頂帳篷內大約有一個排的美軍正在呼呼睡大覺,在不遠處還有一座大房子,邊上還有警衛。當時天寒地凍,氣溫零下30度左右,4連戰士本來就凍得夠嗆,早就求戰心切。連長命令一個排迅速包抄上去,果斷開火,將在帳篷裡的美軍全部報銷,不一會兒,這個排的官兵就穿上了美軍那厚厚的防寒服,戰士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另兩個排見狀,立即衝向那座大房子,很快就將守衛擊斃,接著便是手榴彈和機槍朝屋內一陣猛打。
這座大房子正是「北極熊團」的指揮所,屋裡的美軍被打蒙了,有的舉手投降,有的抱頭鼠竄,負隅頑抗的統統被擊斃,團長麥克萊恩上校被當場擊斃,那面象徵著「北極熊團」無上榮譽的團旗也被第239團通信班長張積慶繳獲,戰後,4連被授予「新興裡戰鬥模範連」稱號。
「北極熊團」被佔領,結果美軍一時群龍無首,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後來美軍由費斯中校接任指揮,他也被我軍擊斃。
二是貼近作戰,削弱美軍空中火力優勢。美軍北極熊團畢竟是王牌部隊,不僅火力猛,而且還可以得到美軍空中火力的支援,美軍空中火力對志願軍威脅特別大。於是詹大南命令部隊近戰接敵,很快志願軍白天也發動進攻,並和美軍膠著在一起,美軍數十架轟炸機到達上空後,見到敵中有我、我中有敵,雙方互相纏繞,敵機在空中盤旋良久,因怕誤傷自己人,終始不敢投彈,最終無功而返。
志願軍將士見空中威脅消失,士氣倍增,終於將敵人壓縮在新興裡內狹小地域。這下令費斯中校大驚,最終決定突圍,當敵人放棄工事後,其作戰能力大降,結果費斯中校被志願軍戰士扔出的手榴彈炸死,美軍乘坐汽車和坦克想穿過長津湖南逃,但冰層不能承受汽車和坦克的重量,冰層破裂,三百多名美軍全部掉入冰冷刺骨的水中被活活凍死,餘下的一看亂作一團,200多名美軍當了俘虜。
三是先炸首尾坦克,堵塞前進和後退的通道。朝鮮北部山多路少,如果一輛坦克損壞,後面的坦克過不去只能等死。所以詹大南強調要先打首尾的坦克。這一招非常有效,首尾坦克被炸毀後,中間的坦克見情況不妙,往往就舉手投降了,志願軍的坦克通常都是這樣抓獲的。
在新興裡進攻戰鬥中,27軍全殲31團3191人,其中斃傷2807人,擊斃指揮官麥克萊恩上校和繼任指揮官費斯上校,繳獲汽車184輛、坦克11輛、火炮137門、槍2345支(挺),擊毀坦克7輛、汽車161輛,創造了志願軍在朝鮮戰場上以劣勢裝備全殲現代化裝備美軍1個加強團的模範戰例。
戰後,北極熊團的團旗被一個志願軍戰士撿到,準備用來當蒸包子的蒸籠布。結果一位營長識貨,一眼就看出這是美軍的軍旗。這才使中國革命博物館中多了一片美軍軍旗。
新興裡戰鬥打出了國威軍威,震驚了美國朝野上下,澆滅了美軍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對取得東線戰場甚至是第二次戰役的勝利、扭轉朝鮮戰局產生了重要影響。
1950年12月11日,美國《時代周刊》評價此次戰為「敗北——對美國來說從未有過的最大的敗北」。
美國《新聞周刊》則拿此戰與同樣在12月份發生的珍珠港事件做了對比,並發表以下評論:
「也許這是美國歷史上自珍珠港事件以來在軍事上遭受的最慘痛的失敗。如果在軍事上或外交上沒有奇蹟的出現,投入到朝鮮戰場的美軍中三分之一將重演巴丹半島的悲劇,除非能夠再來一次新的敦刻爾克大撤退。」
對於新興裡戰鬥,彭德懷在自述中寫道:
「一般包圍美軍一個團,全部殲滅要兩天時間,他的空軍和地面機械化部隊拼命救援。全殲美軍一個整團,一個人也未跑掉,只在第二次戰役中有過一次。9兵團27軍創造了這樣的範例。」
新興裡戰鬥有一定的偶然性,因為志願軍一個連為搶衣服突然襲擊,結果佔領美軍指揮所,此戰全殲敵軍三千多,估計第27軍第80師第239團4連當時也沒有想到這種結果。但是在偶然性中又有一種必然性,那就是志願軍各級官兵的主觀能動性,當各級官兵的智慧都被充分發揮出來的時候,還有什麼敵人不可以戰勝呢!
新興裡戰鬥的指揮者詹大南在戰時身先士卒,奮勇血戰,為人民的解放奉獻了前半生;在他的後半生,詹大南淡泊名利,為了人民發揮了自己的餘熱,不愧是真正的革命軍人。不過詹大南將軍於2020年11月21日上午在江蘇南京逝世,享年105歲。讓我們永遠懷念他。
天擇是作者的筆名,曾在國防大學從事教學與研究工作,對歷史和哲學頗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