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一天,我家中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奏著美妙的樂曲,悠揚婉轉,著實讓我感到新鮮。
這位不請自到的「客人」是一隻蟋蟀。在我家衛生間的角落裡安營紮寨,獨自演奏,「吱吱吱、吱吱……」不時地發出長短不一的樂聲。我只聞其聲,不見其容,頗有些遺憾。
身居鬥室,好久未聽到這種聲音了,倍感親切而熟悉。多年沒有聽到,仿佛失去了大自然的天籟之聲。時隔多年,聽到此聲,我回憶起鄉下的日子,在鄉下那無憂無慮的日子裡,在那伴著蟲鳴鳥唱的日子,時光匆匆,令人嚮往。
秋季的夜晚,農作物趨於成熟,到田間地頭一走,不是青蛙那「滾瓜、滾瓜……」的叫聲,就是蟋蟀那「吱吱吱、吱吱……」的歌聲不絕於耳。它們唱響了大地的華美樂章。走近,那聲音會因你的腳步聲突然中斷,一片寂靜。不過,你剛剛走過的瞬間,那蛙鳴蟲叫聲立刻又響了起來。那種鄉間動物音樂會常常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讓人百聽不厭。倘若在回家的夜路上,聽著這種聲音會讓人膽量倍增,懼怕之意跑到九霄雲外。
好多年來我也沒有弄明白蟲鳴聲音是何緣故,一說是求偶聲,一說是天性,只是道聽途說,不過它們大膽而熱情的率性倒讓我為之一驚。它們也是有靈性的自然物種,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草木為證,天地可鑑。
在田間勞作,偶有跳來跳去的蟋蟀環顧左右。它們追逐著,打鬧著,遊戲著。頂著一對搖來晃去的觸角,從農作物間飛奔而過,非常敏捷。要想逮住一隻,頗費些心思和力氣。需將手掌半握住,形成弓形,從它的頭部方位猛地向地上一扣,感覺一隻毛茸茸亂動的東西就是蟋蟀,再以拇指緩緩夾住,一隻活蹦亂跳的蟋蟀收入囊中。把一隻只蟋蟀用狗尾草穿起來,繫於籃子邊,頗似打了一次大勝仗的戰利品。
傍晚到家,忙於吃飯、做作業,忽而聽到蟋蟀「吱吱吱、吱吱……」一連串的叫聲,打開手電筒一照,那根狗尾草早已被「受刑」的蟋蟀咬成幾段,而蟋蟀早已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深秋,大白菜裹芯時節,溪水沿著壟溝、菜畦慢慢灌下去,一隻只蟋蟀騰空而起,東躲西藏,有的徑直撲向你的身體。原來在菜地安家的蟋蟀遭到了「水患」,四處逃竄。它們逃跑時略顯狼狽,那叫聲也略有變化,「吱吱、吱——」拉起長長的聲音,帶有一種倉皇和迷茫。
在小學課本上曾經學過有關蟋蟀的文章。講到蟋蟀建築巢穴特有講究,有隱蔽、光滑、透風等優點,對於築巢從不隨遇而安。深秋的夜晚,蟋蟀聲聲,佔據了半壁江山。聽著它的叫聲,人們似乎感到了親和、自然。那聲音忽高忽低,忽長忽短,有節湊,有韻律,有時窸窸窣窣,有時纏纏綿綿,又像是一群天生的音樂家在演奏。難怪法布爾說蟋蟀是建築家和音樂家於一身的大師。
蟋蟀俗稱蛐蛐,古時也稱促織,生性好鬥。在人們的挑逗下,它們面對面,虎視眈眈,不時抖動翅膀,發出威脅的叫聲,另一隻晃動觸鬚,沉著應戰。說時遲那時快,兩隻蟋蟀同時咬住對方,轉瞬間它們已騰空翻轉……其實在自然界中,動物為了爭奪食物、鞏固領地、佔有雌性,這種驚心動魄的爭鬥隨時上演,這就是自然界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的道理。
而今翻牆入室的蟋蟀,我雖然沒有目睹其芳容,聞其聲足以令我欣慰。是它的叫聲讓我想起鄉下的日子,想起年少時的點點滴滴。說句實話,能夠這麼近距離欣賞它美妙的歌聲,實屬意外。我在衛生間巡視良久,始終沒有見到它的影子,我的腳步聲一響,它的叫聲戛然而止。我靜下腳步,它的樂聲又響起,這樣與我捉著迷藏,玩著心跳。
一早一晚,一天兩天……心中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