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常升起》是姜文技法最為圓熟的片,沒有之一

2020-12-07 邑人電影院

這是一個迴環式的故事,姜文在技法使用上非常成熟,不過電影上映後差評如潮,很多人表示看不懂,他也就再沒有使用過,非常遺憾。

來捋一下這個故事。

1958年,兩個女人每人騎一匹駱駝,去新疆找各自的男人,故事由此開始。孔維是個潑辣的女人,也是個浪漫的女人,她騎了一匹白色的駱駝,去「盡頭」去找她的男人結婚,男人是姜文。姜文與黃秋生是一對志願邊疆的年輕人,他們在那裡盡情歡歌。想玩就徹底的瘋玩,連帳篷燒了也是快樂的。想睡就可以大睡,連饢塞在嘴巴裡也可以大睡,連火在頭上燃燒都可以大睡,這是黃秋生的青春激情,也是那個時代的激情,為後事打下悲劇伏筆的激情。1958年是一個激情的年代,但激情馬上就要結束,因為1959年之後全國將有一個大的災難。激情是短暫的。而激情的背後,已經隱藏了悲劇。周韻的悲劇由此開始。他挺著肚子來新疆找她的男人,來了,卻發現男人已經死了,只留下一身衣服,一疊書信,還有幾個女人的頭髮鞭子。那個男人應該是個風流的男人的,那幾個鞭子應該是他的風流史的紀念物。他是怎麼死的,沒有交代。或許導演覺得不重要。但這對於周韻來說是重要的,支撐她的愛情死了,連男人都死了。她只有回鄉,去自己男人所在的家鄉去定居下來。在途中,火車上,她生下了一個兒子,就是房祖名。她肚子絞痛的時候,也就是房祖名要出世的時候,火車正好經過姜文與孔維的婚禮,那裡,有快樂而激情的姜文、黃秋生、孔維。孩子生了下來,孔維卻瘋了。她對著太陽喊叫,「他一笑,太陽就出來了」,但是,太陽是出來了,可悲劇卻開始了。

周韻帶著自己男人的遺物到了男人的家鄉,過了18年。到了1976年,另一個政治意蘊十足的年份。那一年有個魔王去世,文革即將結束,但希望還看不到邊。兒子18歲了,成年了,還做了村裡的隊長。周韻知道一切該結束了。她開始了最後的瘋狂,去為自己的兒子去建一座房子,白色的石頭蓋的,在森林的深處。最後,房子建成了,很脆弱地在那裡存在,似乎耗盡了周韻所有的精力。於是,周韻失去了,同她的丈夫一樣,她的丈夫如何死去的,沒有人知道,而周韻的失蹤,也沒有人知道她去了那裡。只留下了她的兒子,房祖名。她認為兒子已經長大了。沒有想到她的兒子也會犯自己父親一樣的錯。會去偷情,會因此而丟了性命。兒子去接下鄉勞教的知識分子去了,周韻失蹤了。

在周韻帶著兒子及丈夫的遺物去了丈夫的家鄉落戶之後,在火車邊擦肩而過的姜文與黃秋生也度過了18年,從激情浪漫的青年進入了中年。在1976年,他們還沒有回城,還是知識分子,在一個學校裡教書,吃大鍋飯。黃秋生還會唱《魅力的梭羅河》,而別人還在唱著《我愛五指山 我愛萬泉河》,電影還在放《紅色娘子軍》。當年激情的黃秋生,現在是個沉穩而謹慎,又壓抑著的中年人,沒有激情了,甚至連對生命都不再珍惜。而這個年代,因為魔王的去世,因為理想的破滅。人的欲望從新開始滋長。特別是女人,比如陳衝,她可能36歲,也可能46歲,但她的愛情慾望卻似乎只有16歲,在激情的綻放。別的女人也是,男人也是。廚房裡的五個女人會伴隨著黃秋生的歌聲而把激情釋放,這樣的釋放還引來別的女人的嫉恨,打來了騷擾電話。使得黃秋生對著話筒去罵「丟你老母嗨」。而在放電影的時候,那個《紅色娘子軍》卻使得寂寞的男人與女人一起癲狂,於是有了5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去摸了5個女人的屁股。這些不知名的男女,都在散發著他們身體裡的欲望與激情,文革的激情已經沒了,身體的激情才剛開始。太陽從政治的黑暗之谷中升起來了。陳衝,本來只是一個配角,她的戲份本來可以由一個不知名的女人來演,正像在醫院裡向黃秋生表白的那個女人一樣,但因為她是大牌演員,把她的戲份加重了許多,而陳衝的表演也沒得說,把中年女人的欲望與激情演繹的淋漓盡致,也可以說是整個片子中最出彩的一個演員。但她還是多少有些奪戲的,太搶鏡了也並不好。那個打了騷擾電話,因為黃秋生的「丟你老母嗨」一句話而更加欲望炙熱的女人,演的也不差,只是化妝的有些可憐,鏡頭擺放的似乎也不夠好。但黃秋生對著這些表白的女人,都不再接受,在他的心中,激情早就死了,死了過去的18年裡了,而面前的誘惑越大,也越是加重了他的悲哀。於是,他還是死了,上吊死去,死在他的歌聲裡,那首很好聽的《美麗的梭羅河》,鏡頭長時間地對著吊著的黃秋生,歌聲也在延續著,似乎並不顯得那麼悲劇。但悲劇卻在不折不扣的上演著。黃秋生死去,噩運在姜文身上繼續延續,他再次被下放,下放去農村進行勞動改造。不過組織讓他戴上了他的老婆,就是孔維,當年他們曾經那麼轟轟烈烈,非常羅曼蒂克地結婚。現在,要被一起下放到農村了。姜文是下放,孔維是陪護,所以他在對來接他們的農村隊長說,「不要你們你們的,他才是下放,我只是送人的。」這個隊長是房祖名。

周韻失蹤了,只剩下了房祖名。周韻曾經與孔維一路走過,去找各自的男人。周韻找到的是遺物,孔維找到了姜文。在姜文與孔維的婚禮上,周韻在火車上,他們擦肩而過。而在姜文與孔維下放到農村時,這個地方正是周韻與房祖名一起生活了18年的地方。姜文來的那天,正是周韻失蹤的那天,姜文與孔維只看到了周韻男人的遺物在河中飄過,不然的話,周韻與孔維還可以在見面的,不知道,如果周韻與孔維見了面又會如何呢?周韻含辛茹苦把房祖名拉扯大,她所有的使命已經結束了,選擇失蹤。而孔維嫁給了姜文18年,已經把所有的激情與浪漫耗費乾淨,只做一個家庭婦女,一個曾經浪漫過的女人,她的內心曾經不安寧過,在農村裡,也會再次不安寧,這次,是房祖名,一個似乎小了自己20歲的男人。孔維去勾引了房祖名,房祖名的老爸曾經有過不止一個女人,他留下她們的鞭子,而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個兒子,於是去靠近一個大了自己近20歲的女人, 城裡來的女人。而姜文,這個曾經浪漫過,也激情過的男人。他對於生活不似黃秋生那麼悲觀,起碼他沒有跨,而是安然於命運。在城裡,他與陳衝發生了苟且之事,沒有去照顧自己的老婆。到了農村,他整天去打獵,帶著一幫孩子玩,也沒有照顧好自己的老婆,曾經一樣激情過的老婆的。自己老婆去偷人,去偷小了整整一輩的房祖名。錯誤在於姜文自己,這些是崔健替姜文分析的。姜文承認了,他不再打算去殺房祖名。在回去之後,也試著去對自己老婆好一些。但房祖名不識相,這個活的簡單的乾淨的孩子,他在與孔維ML時,聽孔維說自己的肚子想天鵝絨。於是想知道天鵝絨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在姜文回京找天鵝絨的時候,他也外出了一趟,找回了一面錦旗,天鵝絨布製作的廢錦旗。他老實對著不再打算殺自己的姜文說,「你老婆的肚子不像天鵝絨嘛」,這句話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底線,什麼都忍了過來,但這個不能再忍。於是,姜文還是打了一槍,對著房祖名。房祖名死去了。姜文的日子也將到頭了。孔維呢?也將去面對無盡的悲哀了。於是,周韻,房祖名,黃秋生,姜文,孔維,幾個主演,全沒有一點好的結果,而陳衝呢?姜文走了,黃秋生死了,她的追求也是沒有結果的。也讓就是一個悲劇。所有的太陽,在升起之後,都歸於寂寞,歸於死亡,無一例外,太陽升起,來的確實死亡與墜落。

如果都拿太陽來做比,《太陽照常升起》是可以延續《陽光燦爛的日子》的,《陽光》講一群孩子的故事,他們因為無知,因為沒人管而人生燦爛。《太陽》則是那群孩子之外成人的故事,這些成年人,不去管孩子了,他們自己的生活已經是一地雞毛。太陽升起,卻沒有希望,《陽光》裡的孩子的明天不會再燦爛,正如最後傻子的那句「傻逼」一樣,他們不再燦爛,而成了一群傻逼。《太陽》則給了更大的絕望,讓人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正像《鬼子來了》,沒有理想,沒有希望,只是為了生存,為了活著而已。這個故事,猶如一個絕望的童話,它存在作為導演的姜文的內心之中。有些不現實,但那些畫面,那些音樂,都用的恰到好處,可以說是一部很棒的片子,起碼,我看懂了,也承認是部很優秀的片子。但說到經典,這部片子成不了《陽光燦爛的日子》,也成不了《鬼子來了》。因為這部片子太過於個人,少了一個大眾化,角色上,沒有一個角色能夠完全的站立起來。姜文的角色戲份最多,但他的性格卻是最為模糊的一個,不夠立體。黃秋生,似乎作為香港演員與大陸演員的對接有些不太合拍。周韻的表演太過於生硬,這個是姜文的錯,他大力用了自己的未婚老婆。孔維不錯,潑辣有餘,但似乎有了一些靈性。陳衝演的最好,但有些搶戲,她似乎不該演那麼好的,太過於奪戲,這個是導演的安排,有些不妥。房祖名,作為一個新人,能有這樣的表現,完全可以打滿分了,堅持進步的話,未來的成就肯定能超過成龍。但在本片中,他應該是配音的,港味的普通話顯得太生硬了,而且演繹上,也有些吃力不準的感覺。對於這部片子,對於這些演員,這樣的要求有些苛刻,但想成為經典,還真的缺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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