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8-2009年之前,當時的廣州就有很多黑人來淘金了。其實中國廣州對於黑人淘金客非常友好,那個時候,商品進價低,由於中國的產業升級還沒有開始,所以很多黑人可以大把數錢,當時呢,一條牛仔褲進貨價2美元,運到非洲賣5美元,利潤是150%,可謂是非常暴利了。再加上當時三元裡和小北地區黑人移民的數量巨大,潛在的消費空間巨大,而中國對於黑人移民的身份審查也不太嚴格,所以很多黑人可以藉助廣東海關人員的外語不好,找到長相相似的黑人護照矇混過關。
非洲服裝商人
雖然當時也存在一些中國商人不講信用的問題,比如樣貨和實際商品區別太大的問題,或者發來的貨物數量不對,然後對方直接捲鋪蓋走人,而留下的電話都打不通。經歷了中國江湖的險惡之後,很多黑人開始先去對方廠家裡看看情況,確定對方信譽可靠,而且不會太坑才會進行深入的合作。當然,由於文化隔閡和思路區別,黑人還是傾向於先找自己的同胞合作,對於和中國老闆合作保持警惕心。
很多國人認為,中國人放黑人進來,是給他們飯碗,但是黑人對於非華貿易,則有自己的看法,比如奈及利亞人小吳認為:
他在來到中國前,由於和中國的援建工人有過接觸,認為這些工人脾氣溫和,任勞任怨,而且買東西絕不欠款,很實在,所以認為所有中國人都是如此:「中國人在非洲修建鐵路和通信設施,對我們幫助很大。當然,你們也會拿走我們的一些東西,比如石油,這很正常。非洲有很多石油和礦藏,比起給美國人和歐洲人拿走,他倒更希望給中國人。
但是在來華發現自己會被的士司機拒載之後,才發現中國對於黑人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友好:
「很多中國人覺得我們來這裡是為了賺中國人的錢,錯了,我們是來幫中國人賺錢,把你們生產的貨物賣到世界各地。「事實上,小吳的觀點不無道理:因為黑人候鳥商人確實是幫中國消化了一部分過剩的小商品產能,特別是在2008年之後,隨著中國經濟的轉型升級,很多廉價服裝,小商品,仿製品等物品的成本開始上漲,這讓黑人的持續逗留成本增加。比如Alfred Michael來自奈及利亞的商人就認為:「我從06年開始在中國經商,現在和當時最不一樣的地方是這十年來,美元越來越貴,生意越來越難做了。」
與之伴隨而來的,是廣州海關對於三非人員的查處和清理:很多海關人員學習了英語之外的法語,葡萄牙語,德語,乃至班圖語,能夠和黑人進行簡單交流;在身份證和護照有了系統化的電子錄入之後,對於三非人員的打擊更加嚴厲:
1.2009年,兩名來自奈及利亞的紡織品零售商試圖逃脫籤證檢查,其中一名不慎從18米的高樓摔下,隨後引發百名黑人示威;
2.2012年,一名黑人在派出所接受籤證盤查時因不明原因猝死,引發上千黑人包圍派出所,還要求警方歸還遺體,結果在越秀區民警的防爆圍堵下被迫解散。
2012年的對峙
在這一過程中,廣東對於黑人形成了一些刻板印象,比如黑人大聲喧譁,不講衛生,喜歡音響,乃至於和傳播hiv畫上了等號,這讓在華黑人感到十分難堪。但是這明顯是汙名化了。
其實黑人們也感受到了這種隱形壓力:比如來自自非洲的喀麥隆的emma,現在是深圳某貿易公司的副經理,表示他不喜歡一些中國人看非洲人的眼神和說話態度,這常常讓我感到難過。即使他的收入其實高於大部分本地人,但是本地人的白眼依舊令他寒心。
emma
還有一些平價的民房房東不願意將房子出租給黑人,原因是質疑黑人的支付能力,或者認為黑人容易和周圍人起矛盾,比如做房屋中介的人就表示,一些業主明確表示,不想給黑人房客,原因是黑人不講衛生,喜歡自己改造房屋結構,在屋裡塞進一堆人,和周邊居民難以溝通。
其實根據一份《在穗國際移民的生活狀況和文化認同調查》調研課題,經過隨機抽樣和田野調查,很多黑人因為各種問題,比如經濟收入,文化隔閡,在廣州其實也是缺乏安全感的,就像華人對他們有戒備,他們也擔心華人。
拋開文化隔閡,時不時爆出的犯罪新聞,會讓整個黑人群體受到牽連,比如奈及利亞的犯罪率高於其他黑人群體,但是由於中國人對於外貿缺乏區分,所以總是將整個群體一舉黑化。但是實際上,只有1%的奈及利亞黑人會因為犯罪被捕。
雖然如此,但是很多友善的黑人還是希望留在這裡,通過自己的勤勞致富實現中國夢。在大浪淘沙過後,很多幹一票就走的遊商和不法分子在退潮後越來越難呆下去,而真正有實力的黑人卻能站穩腳跟。黑人自己都知道,東南亞是新的淘金地,不僅籤證政策更為寬鬆,人力成本也更低——現如今,印尼工人每天的平均薪資是8.6美元,越南是6.7美元,而中國工人薪資是他們的3-4倍,所以,這些淘金候鳥只能跟著政策繼續遷徙,尋找新的天地。
非洲菜
還有一些人更有長遠的規劃,比如開理髮店,餐館,美容店,音像店,服務黑人朋友,讓他們在華過的更好,其實也可以讓人致富的,類似於早期在美國唐人街居住的中國移民。
中國的產業升級,也讓真正有能力的黑人脫穎而出,安家落戶。比如沙巴餐廳老闆阿里,就在廣州買了兩套房,兩輛車,有了三個在中國出生的小孩,還有一些人受惠於國際貿易,在這裡過上了體面的生活。
非洲菜
看著羊城的日出,來自奈及利亞的商人阿酷在倉庫裡指著進貨來的衣服,開心的說道:「五年前第一次來中國我就愛上了這個地方,雖然在籤證方面遇到很多困難,但每個人都有夢想,我最大的夢想就是一直留在中國做生意。我在這兒有個鋪位,我自己打點一切。但我還是很有信心。」
黑人阿酷
對於廣州黑人淘金客的心酸,你怎麼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