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鳥撞牆」的迷案在我國內蒙古地區的呼和浩特市、包頭市先後出現。據新華融媒報導，成群的太平鳥（Bombycilla garrulus）「自殺式」地衝向建築物，並在一陣劇烈撞擊後紛紛死亡。
內蒙古包頭數十隻太平鳥撞牆後死亡
圖源：網傳視頻截圖
這麼多小鳥離奇死亡究竟是怎麼回事？其實這個問題早就引起了不少生態學家的關注，他們也對該現象背後的原因進行了多方面的研究和探討。
一、窗戶？這誰看得清啊
今年4月，就有媒體報導過北京昌平區的鳥撞牆事件。報導中稱，北京市昌平區某房屋安裝了玻璃幕牆，由於玻璃鏡面反射出天空的景象，導致不少遷徙鳥類誤以為是天空而被撞死。
北京市昌平區導致鳥兒死亡的玻璃幕牆
圖源：網傳視頻截圖
其實除太平鳥以外，很多鳥類都會因撞在玻璃上而死亡。據估計，美國每年有三到九億隻鳥會因此死亡，與之相撞的玻璃不僅來自建築物，還有飛機、汽車、風力發電機等。
因為撞到玻璃而死亡的鳥類
圖源：Animal Justice Project
為了解什麼情況下鳥類會撞窗戶，有研究者在秋季鳥類遷徙的季節，監測了全美國各地40所大學的兩百多座建築物，最後得到了十分有趣的結論：在城市化水平較小，同時建築物較大的情況下，鳥類會更容易撞向玻璃窗死亡[1]。
換句話說，擁有高大建築物的鄉下更容易出現鳥撞窗戶的事件；而反觀大城市則很少發生。
鳥類死亡率與城市化和建築物大小的關係
圖源：Hager S B, et al.
該結論的背後有兩種解釋：一方面因為鄉村更貼近自然的環境更適宜鳥類居住；另一方面，稀疏的鄉村建築使得夜間屋內燈光格外的耀眼奪目，更容易誤導鳥往建築物上撞。
同時，研究者發現鳥類的習性也與之相關。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但可憐的是，不少鳥類早起時在較高的位置飛行，進而使其很容易撞上高層建築的玻璃。
還有研究發現，鳥類撞擊的建築周圍往往植被豐富，草坪面積較小，對鳥類來說是十分理想的棲息地[2]。但因為玻璃的反射，窗戶裡會呈現出周圍環境的鏡像，可能讓鳥產生誤會，一股腦地衝過去。
可以推測，如果解決了窗戶玻璃反射的問題，就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其撞上玻璃。一些內蒙包頭的居民也發現，把窗簾拉上後太平鳥撞窗戶的情況就會有所緩解。
包頭居民表示拉上窗簾、粘上報紙後，鳥撞窗戶的情況有所緩解 圖源：梨視頻
除了拉窗簾、或在窗戶上貼東西告訴鳥兒「這是窗戶」以外，還有很多能夠有效避免鳥類撞窗的方法：比如在窗戶外1米左右放一些鳥食，鳥類在飛到窗戶前可能就會提前停下來[3]；或是給窗戶貼上紫外膜，因為具備超強顏色辨別能力的鳥類可以看到紫外光，所以能對鳥類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4]。
二、酒精——酒後飛行不安全
鳥類撞擊橫死不僅因為窗戶等外界原因，還有它們自身的問題。出於好奇，有研究者解剖了一些撞牆死亡的雪松雀（Bombycilla cedrorum，與太平鳥是同屬的物種）屍體，驚人地發現它們的腸道和肝臟內含有大量的酒精[5]。
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這些鳥可能是因為酒後飛行而「肇事」身亡。
屍檢的結果顯示，這些雪松雀都因為肝臟破裂（liver rupture）死亡 圖源：Kinde H, et al.
進一步的調查發現，這些酒精來自於這些雪松雀、同時也是太平鳥很喜歡吃的漿果上。一些成熟的漿果因為持續發酵產生酒精，雖然度數不高，但對於小小的鳥兒已經是「高度酒」了。在喝醉的情況下，這些鳥兒飛著飛著自然很容易撞到障礙物而身亡。
據報導，被發現有太平鳥撞牆的內蒙古包頭某小區有水源和鳥兒愛吃的「杜梨樹」果實，這些早已成熟的果實可能就產生了微量的酒精，導致了太平鳥的「醉飛」。
三、鳥類的眼睛：其實看不清前方
還有研究者認為，我們應該做一個「換位思考」：鳥類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也許透過鳥的眼睛，我們才能知道為什麼鳥會無故撞到牆上[6]。
鳥類的視覺系統和人類很不一樣，因為飛行和性選擇，它們進化出了非常強大的視力：
鳥類能識別幾乎所有光譜的顏色，包括人類看不到的紅外線和紫外線；
人眼的分辨能力一般是中間清晰、周圍的餘光比較模糊；而鳥類眼睛在頭兩邊，所以其實它們看的最清楚的位置並不是前方；
因為眼睛在頭的兩側，鳥類的視野範圍也會更廣，但不像人一樣前方的視野會大面積地重疊；
科裡鴇、人類和白鸛的視野差異 圖源：Martin G R.
正所謂眼觀八方，這一套視覺系統其實更有利於鳥類搜尋地面的食物和棲息地，並且警惕來自周圍天空環境的天敵，也正是這個超強的視覺，幫助鳥類在殘酷的自然選擇中存活了下來。
只不過這套視覺系統也存在缺陷：它不能像人一樣看清楚正前方。
一方面眼睛在兩邊，正前方交叉的視野相對較少，並且還是眼睛餘光的模糊區域（上圖b行）；另一方面因為需要尋找地面的食物和棲息地，再加上上下的視野比較窄（上圖c行），鳥類往往是低著頭飛行的。
這就導致鳥類可能看不清前方，很容易撞到東西。但鳥和自然選擇又怎能想到，短短千年這個世界上就出現了高樓、風力發電機、電線桿之類比樹還高的玩意呢？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可能還有很多我們還沒提到的可能性：例如有研究發現馬路的隔音板能有效降低鳥類撞牆的機率，所以噪音也可能會對鳥類飛行造成幹擾；相關法律法規讓建築物設計考慮鳥類，也能有效降低這些事件的發生。
如果下次你發現有鳥撞向自家窗戶的時候，不妨拉上窗簾或者在窗口餵點鳥食，不少生命可能就因此獲救。
參考資料：
[1]Hager S B, Cosentino B J, Aguilar-Gómez M A, et al. Continent-wide analysis of how urbanization affects bird-window collision mortality in North America[J]. Biological Conservation, 2017, 212: 209-215.
[2]Schneider R M, Barton C M, Zirkle K W, et al. Year-round monitoring reveals prevalence of fatal bird-window collisions at the Virginia Tech Corporate Research Center[J]. PeerJ, 2018, 6: e4562.
[3]Kummer J, Bayne E. Bird feeders and their effects on bird-window collisions at residential houses[J]. Avian Conservation and Ecology, 2015, 10(2).
[4]Klem Jr D. Preventing bird–window collisions[J]. The Wilson Journal of Ornithology, 2009, 121(2): 314-321.
[5]Kinde H, Foate E, Beeler E, et al. Strong circumstantial evidence for ethanol toxicosis in Cedar Waxwings (Bombycilla cedrorum)[J]. Journal of Ornithology, 2012, 153(3): 995-998.
[6]Martin G R. Understanding bird collisions with manmade objects: a sensory ecology approach[J]. Ibis, 2011, 153(2): 239-254.
本文編輯：amberg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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