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世界上最成功的網路遊戲，魔獸世界整整影響了一代人。而遊戲本身的強大社交性，及由此形成的複雜社會關係也成為許多學者研究的熱點。雖然相比昔日，魔獸世界風光不再，但作為經典的大型網路遊戲，魔獸世界仍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及代表性，尤其是它的社交性及蘊含其中的社會關係，對其他眾多網路遊戲來說仍具有很大的借鑑意義，更不用說與其如影隨形的魔獸論壇。本文即以魔獸論壇為例，梳理了魔獸論壇的不同類型和特點，並對各層級的玩家進行深度訪談，以探討網路遊戲玩家使用網遊論壇的動機和溝通策略；並進一步分析了論壇中的精英及其權力來源，從而梳理出其中的社會關係結構。
【關鍵詞】：魔獸論壇 社會關係 動機 策略結構
Abstract:As the world's most successful online game, world of warcraft(WOW) exerts an influence on a whole generation.The sociality of WOW and complicated social relationship in it has become hot topics for many scholars. Although compared to the past, WOW may over the hill, as a classic of large network game WOW is still the representative and has an irreplaceable position.Especially, its sociality still has great significance for many other network games, not to mention warcraft BBS,which contains moer sociality.Take the warcraft BBS as an example, this paper combed the different types and characteristics of warcraft BBS, then take in-depth interviews of players at all levels,to discusses the motive and communication strategy of online BBS users; furthermore,this paper analyzes the elite in the BBS and its source of power, to tease out the structure of social relations.
Key words: warcraft BBS;social relation; motive communication; strategy; structure
一、前言
《魔獸世界》（World of Warcraft、簡稱WoW或魔獸）是著名的遊戲公司暴雪娛樂（Blizzard Entertainment）所製作的一款大型多人在線角色扮演遊戲（MMORPG），於2004年年中在北美公開測試。2005年6月6日《魔獸世界》在中國大陸正式商業化運營，其前代理商為第九城市。2009年6月7日，魔獸世界在經歷了兩個月的停服後重新開服，其中國地區運營商變更為網易。截至2008年底，全球的魔獸世界付費用戶已超過1150萬人，並成功打進金氏世界紀錄大全。2008年4月，魔獸世界在MMORPG市場佔有率達62%。[1]
作為世界上最成功的網路遊戲，魔獸世界整整影響了一代人。在它出現之後，除了其強大的可玩性之外，更是集成並發展了前代網遊幾乎所有的社交功能。隨後在代理權從九城更換為網易後，更是增加了戰網系統的實名好友功能，既添加為註冊郵箱認證的實名好友之後，在同帳號下不同伺服器的角色上線後都能獲得好友提醒，大大增加了魔獸世界的社交內涵。這也為魔獸論壇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一便利條件——從以馬甲論壇為主的BBS逐漸發展為有實名基礎的社交論壇。因此，本文即以魔獸世界論壇為例，通過參與式觀察和與遊戲玩家深度訪談的方式探討網遊論壇中的社會關係。
在與很多網遊玩家深入交談後，筆者發現，很多玩家認為「網路遊戲就是另外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你需要朋友的，不然就失去玩的意義了。」因此，筆者認為網路遊戲的本質事實上是社會關係，玩家們在網路遊戲這個等級制社會網絡中尋找自己的位置和社會網絡，甚至發展出線下的關係。而研究這種關係的性質、各種關係的連接動機和連接策略對於引導遊戲健康發展就具有重要的意義。而在網路遊戲論壇裡的交流和溝通，起源于于網路遊戲而並不局限於遊戲本身，因此能更好反映出這種社會交往和社會關係，這也是本文選擇網遊論壇為研究樣本而不是網遊本身的原因。
二、魔獸世界論壇興衰
魔獸世界論壇是當魔獸世界從2005年進入中國後就一直與之如影如影隨形的。設立網遊論壇的初衷有兩個：第一是通過當時最為火熱的網絡討論模式BBS進行遊戲的網上推廣。第二，魔獸世界本身是個相對精密的數據遊戲，不少資深專業的魔獸玩家需要在遊戲之外討論遊戲內容，包括角色屬性、裝備搭配、任務進程、副本[2]攻略、對戰模式等等一系列東西的討論。尤其在魔獸60級年代的系列版本中，都出現了40人以上的集體團隊副本，在遊戲內部通過公會模式與40人團隊副本，其社交性本身就強過一般的網遊。因而當初幾大著名的魔獸主題論壇如NGA艾澤拉斯國家地理、貓撲魔獸論壇、多玩魔獸論壇等都一概以魔獸內容為主，並沒有太多旁餘的分支內容。
但在後續的魔獸世界遊戲版本中，一方面由於玩家數量激增，伺服器擴容，另一方面則是40人團隊副本衰落，遊戲中少有公會能再組織起規模如此之大的副本團隊。因而在後續版本中逐漸以10人模式與25人模式的副本為主，遊戲本身的社交容量下降。標誌性年份為2007年的魔獸2.0版本更新。所以遊戲之外的論壇有力的補充了原先在遊戲中流失的社交內容，且有一部分AFK（即離開遊戲的玩家）老玩家也會通過論壇模式尋找遊戲中的朋友，論壇的內容漸漸變得豐富起來，而幾大魔獸論壇也相繼出現了功能分化。
根據不同魔獸論壇的性質，本文將有關魔獸的論壇大致分為四類：第一類是官方論壇，也就是網易設置的遊戲專門論壇，比如NGA；第二類就是插件論壇，比如大腳論壇； 第三類是專門的遊戲門戶論壇，比如多玩、178論壇等 ；第四類是非專門論壇，一些網站的遊戲專欄裡面有魔獸分欄，比如貓撲等。以下是人氣較高比較有代表性的魔獸論壇脈絡：
NGA艾澤拉斯國家地理：最權威最老牌的魔獸論壇，相當於電視中的央視，其中主要內容為高端玩家的經驗交流。進入論壇一度需要邀請碼才能完成註冊，所以論壇參與人數一直是看多發少。這樣的好處是一直論壇的定位在一個相對不可取代的位置，卻沒有給版友的社交留下太多空間。
大腳論壇：應該是社交網絡時代的標誌性魔獸論壇。但大腳論壇的崛起有其偶然性與必然性。偶然性在於網易接手魔獸世界大陸代理權之後，更新速度力爭與世界伺服器同步，所以版本的頻繁更新使得大腳插件（官方允許的合法遊戲輔助工具）在原本的眾多魔獸插件中脫穎而出。原先一直與之競爭的魔獸精靈插件、多玩六魔包插件因為更新不及時，或者多BUG（漏洞）使得用戶大量投靠大腳插件。一時間大腳插件的使用率超過50%以上，這也為其後來壯大論壇提供了用戶基礎。其二，大腳論壇的崛起時間與魔獸戰網實名制的時間基本吻合，眾所周知的是，社交網絡的一大特點便是實名制，而非之前依靠網名與馬甲四處打遊擊的模式。因為魔獸遊戲實名制的出現，大腳論壇捆綁遊戲帳號，便有了實名制的依託。而且通過插件進入論壇也非常便捷。
此外，國服魔獸世界中的一大積弊是點卡交易被騙問題，由於沒有太好的帳號依託，原先的魔獸論壇雖然也有曝光點卡騙子的內容，但是因為論壇帳號沒有直接依託於遊戲帳號，對於這部分點卡金幣騙子的曝光作用並不明顯。而大腳論壇則以遊戲服務分區模式劃分論壇用戶，在論壇上曝光點卡騙子就對這部分網絡詐騙行為起到了較好的震懾作用。
貓撲：原本就以大型娛樂社區為主，社交功能是其長處，而且在一段時間內魔獸世界國服出現和諧補丁，而貓撲論壇也一度匯集了大片反和諧補丁高手，讓貓撲魔獸世界論壇的人氣一度直逼NGA，從側面也襯託了NGA曲高和寡的身段並不匹配當時正在上升期的網絡社交。同時貓撲社區通過魔獸世界論壇，也大大推進了本身的社交功能，魔獸論壇裡的玩家除了在論壇上能討論遊戲內容之外，也有了更多其它的社交內容。在微博、人人大行其道之前，貓撲魔獸論壇的火熱人氣未逢敵手。
多玩論壇：一個以遊戲諮詢為主的網站，人氣雖然一直較高，但是始終沒有自己特色，高端不如NGA，可玩性不如貓撲。所以一直被兩者壓制，直到最後漸漸沒落。
三、研究方法
本文採用了參與式觀察和深度訪談法，對魔獸論壇進行觀察並對魔獸論壇用戶進行深度訪談，了解他們對網遊論壇中社會關係相關問題的意見和經驗。夏學英和劉永謀（2006）[3]以天涯社區為樣本,採用內容分析法和深度訪談法,對BBS中的話語權力結構進行研究。他們發現BBS話語權力結構是一個由網管、版主、資深網民和普通網民組成的四級結構。本研究借鑑其分類，將魔獸論壇的用戶分為網管、版主、資深網民和普通網民四個層級，並在2012年7月20日至8月20日這段時間，通過熟人介紹的方式，聯繫了10名處於不同層級上的魔獸論壇用戶進行了訪談。通過郵件、QQ、MSN 以及面談等方式, 筆者分別對靳、阿天、龍の噬魂、eldring、清風小法、零度狂刀、芒果派、孤單血騎士等進行了訪談，內容涉及各位成員在所在論壇的參與情況、參與動機、對論壇中不同層級會員間的關係和溝通策略的描述與分析等。
四、 網遊論壇中的社會關係
（一）魔獸論壇的使用動機
很多玩家逛魔獸論壇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學習遊戲攻略，瀏覽最新的魔獸新聞。其次，是純粹為了娛樂消遣，看看搞笑的截圖、視頻、笑話等。當然這些搞笑信息很多都是和遊戲本身有關，比如遊戲中的截圖、遊戲視頻等。玩家靳說：「玩遊戲的時候會上去看裝備的出處，然後選擇到哪些副本打裝備，或者打副本不會打的時候上網看攻略。」 零度狂刀看的最多的也是「技術貼，關於遊戲數據、新版本職業改動、玩家經驗什麼的」。而孤單血騎士則 「主要是打發時間。看看搞笑截圖，了解遊戲八卦，鄙視下被爆素質低下玩家。」同時，訪談中的其他幾位玩家逛論壇的最大動機也是學習遊戲攻略。由此，我們歸納出網遊論壇使用的三個主要動機為：學習遊戲攻略、獲得遊戲信息、娛樂消遣。同時，我們發現玩家使用魔獸論壇的動機比較強烈且集中，也就是說，網遊論壇相比一般的論壇來說其功能性要更強。
（二）魔獸論壇中的溝通策略
由於魔獸玩家使用論壇主要是出於工具性動機，幾乎不涉及社交因素，因此其互動性就很弱。在訪談中，大部分魔獸論壇用戶都是只看帖，不發帖和回帖。靳認為：「很少有人通過論壇跟朋友聯繫的，因為沒有必要，魔獸遊戲內的玩家互動已經很多了，論壇都是交流各種信息的地方。」零度狂刀也說：「魔獸有很多伺服器，每個伺服器的人只能跟伺服器內的遊戲互動 ，論壇裡面很多都是不同伺服器的人互相聊，但是因為沒有利益衝突，所以一般不會交朋友。」孤單血騎士也「不會發帖和回帖……和性格有關，我習慣低調，老是潛水，再加上怕麻煩，帳號都懶得申請。」
但是互動性弱並不等於沒有，論壇中還是常有各種「大嬸」（即大神的戲稱）回帖，非常精典幽默搞笑。就是玩家口中所謂的「2樓定律」，即「自古2樓出sb，有時候也可能是人才」。有一部分特別活躍的人也會彼此互動，相互回帖，這些用戶一般都是相互熟悉或認識的。這些用戶或是因常逛論壇而熟悉ID，或是線下就認識，轉而在論壇上互動。
所以，在網絡論壇中，線下的關係可能會發展為線上關係，通過論壇互動來進行維繫，但從線上發展為線下的可能性就很小。例外的情況就是，一些實力強大的公會也會在魔獸論壇上通過視頻展現他們團隊的力量，吸引他人加入。
（三）魔獸論壇中的精英及其權力來源
從玩家的論壇使用情況中，我們發現事實上魔獸論壇中的兩極分野很嚴重。一般的玩家都只是瀏覽，基本不發貼，也不回復。而發帖的一般都是技術大牛，或者是深度的遊戲玩家。也就是論壇中存在兩種類型的精英，一類是因搞笑成名的；另一類是因技術出名的。「對遊戲有讀到見解的人會發技術貼，吐槽遊戲的會發吐槽貼 ，還有很多遊戲裡結仇的會發帖聲討那個人 ，噴的好，大家就都喜歡跟著看。」所以，很多論壇的名人是因為「好笑」而出名，也即滿足了魔獸論壇用戶的一個很大的動機——「娛樂消遣」。正如玩家靳所說：「一般影響力大的，都是搞笑的，或者是說了大家不敢說的話。」但是這樣的名人很快就會被遺忘或淡去，因為」一個笑話聽久了就沒意思了」。
另一類則是技術派的遊戲玩家。「芒果派」說：「技術很好的玩家，他們經常錄很多視頻，大家看的人多了，也就有名了。」
所以，網友在魔獸論壇發布的帖子能夠為其他網友提供知識和信息，是該網友在魔獸論壇能夠得到社會地位，能夠得到大家廣泛認可的根本所在。
（四）魔獸論壇中的關係結構
相比一般的論壇，魔獸論壇中的技術分野則更加鮮明。玩家阿天就是因為「不會做視頻，所以不發貼」。既然論壇中存在這樣的兩極分野，那麼處於不同層級中的用戶的影響力，及權力如何呢？我們根據前人對論壇的調查，認為魔獸論壇的用戶可分為論壇管理員、版主、資深論壇用戶（即經常發帖的用戶）和普通論壇用戶(即基本只瀏覽不互動的用戶)四個層級。在大量的訪談後，筆者發現論壇管理員和版主的影響很小，在玩家們看來，他們只是做一些「正常維護工作」，很多玩家幾乎就忽略了他們的存在。而真正在前臺的是資深論壇用戶，也即經常發幽默搞笑貼或是技術貼的人。那麼這些人會不會因此而掌握了更多的話語權呢？阿天認為這些都是「無聊的沒事幹的玩家」。靳則認為「論壇裡大家都一樣」， 「遊戲沒有誰玩的好誰玩的不好之說的，水平都差不多」；玩家「eldring」也認為他們不會因此而具有更多的話語權，因為「畢竟遊戲裡面分為很多伺服器，不是大家都在一個裡面玩。再說遊戲裡面的名字和論壇裡面的名字也不一定一樣，誰知道是誰。再說，他憑什麼？」「大家只是欣賞他的技術。為什麼要聽他的，又不能給你什麼利益。」
所以，筆者認為魔獸論壇中雖然存在層級分布，但是用戶之間的關係還是相對平等的，不會因為處於不同的層級中而擁有不同的權力。
五、總結
從網遊論壇的社交性來講，它以遊戲為依託，一定程度上強化了遊戲內的社交關係，但是僅作為遊戲內社交內容的補充。客觀上，SNS社區、微博、以及一直如影隨形的QQ群等形式的出現，使得網遊論壇的功能一直局限於服務遊戲及其周邊內容，社交的功能雖然有，但廣泛度與微博、人人等不可相提並論。而社交網絡最後能否成功的一大關鍵就在於用戶群的數量。所以筆者認為未來的網遊論壇功能將逐漸收縮，社交性會被一直局限在有限範圍內，僅能吸引部分遊戲玩家，而無法向整個網絡擴張。從其社會關係來看，網遊論壇因其薄弱的互動和社交性，其社會關係也相對簡單，雖然存在論壇管理員、版主、資深論壇用戶和普通論壇用戶四個層級，但其權力主要來源於網友的心理認同，並不存在強制的力量和複雜的利益關係，所以相互間的關係相對扁平，金字塔式的結構並不明顯。
【參考文獻】
1、範劍文，上海大學博士學位論文，虛擬社區社會分層研究，2010年9月；
2、孫磊，從網路遊戲的人際互動看網遊的「迷群」特點—以《魔獸世界》為例，《東南傳播》，2010年第12 期（總第76 期）；
3、夏學英、劉永謀，層級與離散：BBS話語權力結構特徵，《蘭州學刊》，2006年第10期，頁173-175；
4、夏勇峰，網遊社交化，《IT經理世界》，2009年09期；
5、施芸卿，虛擬世界中的公平演練——以《魔獸世界》為例探討虛擬世界團隊的合作機制，
《青年研究》2012年01期
6、Helena Cole and Mark D. Griffiths. Social Interactions in Massively Multiplayer Online Role-Playing Gamers，《 CyberPsychology & Behavior》，August 2007, 10(4): 575-583. doi:10.1089/cpb.2007.9988.
[2] 副本是指魔獸世界中需要進行團隊協作互動的區域
[3]夏學英、劉永謀，層級與離散：BBS話語權力結構特徵，《蘭州學刊》，2006年第10期，頁173-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