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浪一層層地湧動,拍打著海邊那一小片的沙灘 ,淹沒了不遠處高臺上的話語。寧城坐在輪椅上,不知是在聽海聲還是在聽旁邊女孩的話。
「南城的花開了,要去看看嗎?」女孩的雙手不停地揉搓著,好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氣。
說這話時,她已經沒有了期待,她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其實南城的花已經枯了,一個月前花開得倒是正盛,朋友圈內遍地花海。
女孩見他笑了,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有些慌亂地說:「那我們明天去,行吧?」
寧城沒有說話,只是坐著。
女孩不知笑容該不該收起,只能勉強掛著。
「我們在南城看完花,再去……」寧城突然轉過輪椅,作勢要朝女孩撞去。女孩嚇得連連倒退,最後再也忍不住,蹲下去哭了起來。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沒想到還是不行。所有的安慰與溫柔結果換來的只是無視與冷漠。即使一個人的心腸再好也無法忍受如此折磨,也會被傷得遍體鱗傷。可他是自己的哥哥呀,他是為了自己才這樣的的呀,她能怎麼辦?她一遍遍地問自己這個問題,結果只是徒勞。她愈發開始埋怨自己,當初要是哥哥沒有救自己就好了;要是受傷的是自己就好了。
突然,有一個念頭的出現讓她產生了無盡的罪惡感:要是……要是哥哥死了就好了。她被這個念頭嚇住了。女孩一時間竟不知所措,她怎麼會,她怎麼該出現這樣的念頭?!
被太陽照射產生的陰影從她身上閃過。她抬起頭,不見了哥哥,高臺下一片水花。
「哥——」她發瘋了般地叫喊、哭泣。此刻她意識到:她無法失去哥哥。
遠處有人跑了過來……
(二)
浪一層層地湧動,拍打著海邊那一小片的沙灘 ,淹沒了不遠處高臺上的話語。寧鈴站在輪椅的旁邊,不知心思是在說話上還是在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南城的花開了,去看看嗎?」 他聽到這句話突然感覺有一種史鐵生的痛感,不過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怎麼能和史鐵生比呢?
「那我們明天去,行吧?」
他意識到自己的笑引起了她的誤解,不過他沒有解釋。南城其實他挺想去的,不過花應該枯了吧,畢竟妹妹已經說了一個月了。
那就去吧。他想。
寧鈴還在說,他突然沒由來地厭煩,他要的是安靜,沒有任何人的安靜,心中不再去想任何事都的一隅寧靜。他轉過輪椅,作勢要撞過去,卻早早拉緊了手剎。
她哭了。從小到大,他最見不得的就是自己妹妹哭,曾經為此打過好幾個欺負妹妹的男生。但現在,妹妹這三個月哭了無數次,每一次幾乎都是他親手做的。他不願,他不想,可他沒辦法,他需要發洩,他抑制不住自己。他試圖找出解決辦法,一遍遍地問自己怎麼辦,可是只是徒勞。
他並不怨妹妹,要是再來一次,他依舊會會做同樣的選擇。但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如今的事實,接受不了以後必然艱苦的生火,接受不了自己可能會拖累妹妹一輩子。他……他接受不了妹妹的完好的雙腿站在自己的眼前。他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住了,心裡狠狠地罵著自己:她是你的妹妹呀,你父母託付給你的妹妹呀。
他愈發掙扎 ,這個念頭卻愈發厲害,愈發賣力地將自己推向泥潭。滾開,滾開。他在內心叫喊著。
無意間,手剎鬆開了,輪椅滑動著,從妹妹身邊閃過。
滾開。念頭終於滾開了,在水中他享受了半刻寧靜。然後海水嗆如,難受、嘔吐、胸口被猛烈地撞擊……這些讓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不想死。
(三)
「南城的花開了,我們去看看吧,哥。」
「好,上一年就錯過了,今年要玩盡興一些。」
他和她都給出了的答案: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