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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4月16日,央視《面對面》欄目播出了《被咬掉鼻子的女人》,講述了重慶的章曉雲(化名)因婚姻陷入家暴循環而離婚,離婚後也沒有擺脫前夫胥某的暴行,最終釀成更大慘劇——章曉雲的鼻子被前夫咬掉。
4月17日,重慶彭水縣人民法院對這一案件作出一審判決,判決胥某故意傷害罪成立,判處有期徒刑6年,並賠償受害人17萬5千餘元。
面對面專訪:
家庭暴力中被咬掉鼻子的女人
記者見到章曉雲是在上海的一家整形醫院。今年2月開始,章曉雲在這裡接受鼻再造手術。現在,她的鼻子已經宛若新生,但造成傷害的那一幕,卻很難從心靈上被抹去。
婚後多次被丈夫毆打 為了孩子選擇隱忍
2001年,18歲的章曉雲經親戚介紹,認識了比自己大一歲的胥某。胥某是一名大貨車司機。兩年後,他們在父母的催促下辦理了結婚手續。一年後女兒降生,然而,女兒還不到一歲的時候,章曉雲遭到了胥某的第一次家暴。
△受傷前的章曉雲
記者:因為什麼?
曉云:完全就是小事。我們那裡很冷,我就洗了鞋墊放在暖氣管上烘乾,他泡方便麵,把碗放在我洗好的鞋墊上面去。我就說他,拌了幾句,他就動手打。
章曉雲當即就要出走,丈夫求她原諒,並保證不會有下一次。章曉雲看到女兒,心也軟了,她選擇留下和隱忍。
記者:為什麼不跟父母說?
曉云:在我們農村,如果離婚,是很丟臉的事情。父母也是很封建的人,你嫁給他了,你這一輩子就是那裡的。
然而,兩年後章曉雲第二次被打。在那之前,丈夫欠下賭債,為躲債兩人到福建打工。期間,因為丈夫說髒話,章曉雲頂了一句,就被丈夫毆打。
曉云:鼻青臉腫,幾天都不能見人的那種。
為了不讓人知道,章曉雲請了10多天的假,整天待在家裡不出門,等傷好後才去上班。
曉云:他一直說不會有下一次。我每一次都抱有一種僥倖心理,又看在小孩的面上。
報警也沒用 真的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被家暴這件事,章曉雲瞞了11年,直到2015年國慶前,章曉雲和姐姐說好,要回娘家過年,胥某不同意,爭執中再一次動手。
曉云:他開始又摔東西,又罵人,我頂了他一句,他抓著我打。打我的腿,這隻腿好久上廁所都蹲不下去,一直這塊都是硬的、紫的。
記者:那為什麼這次被打以後,你下了狠心離開他了?
曉云:我姐姐在電話裡聽我哭,就到我家裡來,看到我那個樣子,就報警了。
記者:報警的結果是什麼?
曉云:當時警察問還有沒有在打嗎?我姐姐說已經打過了,那警察就不管了。
記者:這件事情報警了,警察沒有來管,這件事情對你有沒有影響?
曉云:我就感覺沒有用。
記者:怎麼叫沒有用?
曉云:因為都跟警察說了,警察也不來管。他(丈夫)也就認為沒人能管這個事情。我心裏面也覺得,好像真的沒有辦法,好多人都說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離婚後丈夫死纏爛打 回家談判 被咬掉鼻子
章曉雲提出離婚,胥某不同意,反覆上演軟硬兼施的各種哀求和保證。直到2016年2月,兩人辦理離婚手續,兩個女兒由章曉雲撫養,兒子和房子歸胥某。但離婚後,在丈夫的阻撓下,章曉雲沒能離開家。
直到2016年6月份,章曉雲獨自前往北京、上海等地尋找工作。離家後,胥某不斷給她打電話,還讓兩個女兒和3歲的兒子輪流在微信語音裡罵她。胥某甚至拉著大女兒去「找媽媽」,讓女兒胸前懸掛一張牌子,跪在鬧市。這幾張照片被胥某發在女兒的朋友圈和同學群裡。
章曉雲心痛不已,她撥通了胥某的電話。
記者:你決定得回去?
曉云:看著小孩在家裡面受罪,當時女兒都有輕生的念頭,她說她想跳樓。
2016年7月8日那天,章曉雲回家和丈夫談判。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家人把家裡所有的利器都收了起來。當前夫胥某再一次下跪,要求章曉雲回家的時候,她嚴詞拒絕了。
記者:當你表現出絕不回頭的意思以後,他怎麼做?
曉云:他可能看到我這樣已經很堅決了,他就說好了別說了,站起來一下子來抱住我。
記者:你覺得他接近你要幹什麼?
曉云:不知道,很快的,他就一兩步,站起來走過來。
記者:他跨過來以後,他抱住你,他就咬你了?
曉云:對。
記者:如果那個時候反抗來得及嗎?
曉云: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他可能早就想好了,一下子就是下手很重,一下子就咬掉了。你想鼻子都有骨頭的,他如果輕輕咬的話,怎麼會一口咬掉?
記者:你當時肯定得叫啊。
曉云:大家都沒反應過來,我女兒就坐在這邊,她親眼看見的,她就在那裡大叫,她就說爸爸把媽媽的鼻子咬掉了。
記者:當你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什麼時候了?
曉云:很多人拿紙給我,有的人就說,快點打120、110吧。我當時完全蒙了。我看到我媽媽一下子倒在地上了。
章曉雲被送到醫院,胥某沒有逃跑,直到警察到來,把他帶回了派出所,三個孩子則目睹了媽媽被爸爸咬掉鼻子的全過程。
曉云:醫生問鼻子到哪裡去了?咬掉的那一部分。
記者:在哪呢?
曉云:他說你們不用找了,已經被我吃了。
記者:你覺得對孩子會造成什麼傷害?
曉云:肯定對他們一輩子都是陰影,大女兒一直從發生事情後,她都不敢回那個房子去睡覺,她說她眼睛一閉上就會想到當天的情景。
拿起法律武器捍衛權益 心靈傷口的癒合還需外力幫助
章曉雲鼻部缺損,導致嚴重畸形,鼻再造手術需花費10~20萬,這對章曉雲來說是無法承受的數字。幸運的是,一家整形醫院決定給她免費治療。這期間,章曉雲知道了2016年3月1日開始施行的《反家庭暴力法》。
2016年12月,章曉雲決定拿起法律武器為自己討個公道。北京源眾性別發展中心主任李瑩決定為她提供生活救助金和法律援助。
李瑩代理過許多和家暴有關的案子,通過章曉雲的案子,她覺得應該把已經離婚的前配偶對家庭成員的暴力行為也納入《反家庭暴力法》的實施範圍。
記者:我在採訪曉雲的過程中,感覺除了曉雲是受害者之外,可能還有一個比她受害更深的,就是她的女兒。
李瑩:我認為那也是一種暴力,家庭暴力它不僅在夫妻之間,孩子看見了家庭暴力,我們稱之為家庭暴力目睹兒童,他們的心理傷害是非常大的。
記者:她能走出來嗎?
李瑩:她要會花很多的時間。我們發現,對於家庭暴力的目睹兒童來說,即使是他們長大之後仍然會有心理陰影。
對於章曉雲來說,鼻再造手術已經接近完成,在志願者的幫助下,兩個女兒的學業和生活也得到了較好的安置,家暴陰影的消除,需要社會支持系統的有力介入,也需要時間慢慢衝淡。
記者:未來準備怎麼辦?
曉云:現在我就想著找一個工作,好好地陪伴小孩。
反對家庭暴力!
用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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