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西歐香料文化:為什麼香料在中世紀的西歐會成為奢侈品?

2020-12-05 種草達人天睿

對於中世紀西歐文化香料問題的研究,一直都是世界歷史研究中非常重要的一個話題。香料貿易是中世紀西歐香料文化的研究重點,香料的英文是「spice」,來源於拉丁文「speccics」,意為「品質」。

香料是中世紀西歐的重要生活消費品,廣泛應用於飲食、宗教活動、家居等方面。香料是中世紀消費者尊貴身份的象徵,有著非常豐富的歷史內涵。在我看來,香料的應用具有非比尋常的文化意義。本文就香料應用問題作深層次的探究,考察香料在西歐成為奢侈品的原因及其文化意義。

一、香料在中世紀西歐的應用及其價值體現

香料被稱作奢侈品,最簡單的特徵就是其價格昂貴。中世紀的西歐人把香料視作重要的財務和貴重物品。曾經有一句古老的法國諺語「貴如胡椒」。胡椒的價值在那時堪比等量的黃金,因此胡椒也有「黑色黃金」之稱,但在中世紀的西歐,胡椒算是較為便宜的香料,像藥用的樟腦或龍涎香、番紅花價格則更高。

一磅胡椒可以抵一個葡萄園種植工人7天的工資。即使是在後期香料輸入量的不斷增加,一直到新航路開闢前,香料的價格都沒有明顯變化,持續了三個世紀之久。

香料在中世紀西歐的貿易之中還充當了貨幣的作用,能夠用來交稅賦,房租甚至用來還債或發放薪水。香料在當時缺少通用貨幣的情況下被人們普遍接受用於交易。8世紀初,倫巴第國王發放給一名官員的俸祿包括1塊蘇勒德斯金幣、一磅油、2盎司胡椒。

中世紀西歐的香料就是財富。此外香料還會用於外交,作為統治者維繫上層社會聯繫的重要工具。教皇作為那一時期的最高權威,每年都會定期收到各國大使和君主送來的香料作為饋贈。像胡椒、生薑還有蔗糖等。

中世紀西歐的貴族,富人家庭之中,地位越高的家庭通常使用的香料。上流社會的宴會上,最先上桌的不是主菜,而是用金銀碗碟盛著的香料。在富人家中還通常會有一個香料儲存櫃,用來展示歐洲各地的名貴香料,用來顯示自身擁有的財富和尊貴的地位,更有甚者,為了炫耀自己的財富,採用的方式不是收藏或者使用香料。

11世紀,紅衣主教彼得·達米安記載,一位褻瀆者把胡椒撒給雞吃。這在今天看來,就相當於損毀貨幣的行為。

二、香料為何會成為中世紀西歐的奢侈品?

中世紀在西歐能夠被稱作奢侈品的香料,並非是指單純的芳香植物,歐洲本地出產的芳香類型的植物也是種類繁多,比如芹菜、茴香、香菜等等,但這些都不能夠被稱作「香料」,它們也並不能夠體現過高的價值,所以這些芳香植物在貿易中的地位並不高。

歐洲本地人對於這些植物較為熟悉,也缺少了一種嚮往的色彩。只有那些來自東方的,從異域進口的芳香或刺激性植物才能夠被稱作香料。異域色彩其實比香料本身的香味更加重要。那麼這些香料為什麼會成為奢侈品,如此昂貴呢?

(1)長途運輸導致香料稀缺

香料需要從遙遠的東方運輸到西歐,長途運輸讓香料的貿易鏈較長,這些從印度和東南亞地區運來的香料途中需要經過非常長的線路。

香料貿易需要分為海、陸兩路,陸地從吉吉拉特出發,經過荷姆茲海峽,北至巴斯拉經過中亞達到黑海沿岸地區。海路則需要從馬拉巴爾海岸出發,穿越印度洋繞過非洲香料角,向北到達紅海。香料只有在達到地中海海域之後,在最終到歐洲人手裡。對於整個貿易體系,大部分的歐洲人都是不知道其全貌的。

十五世紀的旅行家馬丁·貝海姆記載,香料運輸沿途需要經過12個環節,關卡眾多且稅費高昂。

我們可以看出,這些都是造成香料價格昂貴的原因。商品距離原產地越遠,價格越高昂的規律也體現出來。香料在各個地區的銷售價格也不同,在印度1公斤胡椒只需要1至2克白銀,而在歐洲各國的價格則翻了20到30倍。這也難怪歐洲人的香料和黃金同價。

(2)香料的產品功能及性質

香料曾經被英國人認為是「人們保持身體健康、醫治疾病所必需的。」我們可以看出香料在飲食和醫療方面有著不小的作用,只有富人或者貴族才會享用香料,這些進口的香料對於一般的平民而言,基本上是用來交租金或者當藥來用,他們只會用當地生產的香料作為調味品。

在醫療方面,香料也有著他的「潛規則」,醫生會根據病人的身份配置不同的藥方,窮人只能夠用本地的藥草。但實際上,在藥效方面,外來香料和本地的藥草功效基本一致。

1147年,修道院院長維巴爾談到了一種用普通植物製作而成的抗感冒藥,其成分為芹菜、百裡香等當地藥材,而另外一種昂貴的藥劑中加入了珍珠粉、丁香等外來香料,但兩者具有同樣的功效。

在原本具有藥效的藥材中加入了一些並不太大作用的珍貴香料,可能會讓藥的口感好一些,並不會更加有效。由此看來,香料對於中世紀西歐人民來說並非是必需品,最多只是富人的必需品,這也說明了香料會成為奢侈品的原因。

(3)香料具有深厚的宗教意義和精神價值,兼具神秘性

《聖經》中記載,上帝把伊甸園安置在了東方。這讓西歐人認為東方這片在當時未完全開拓的土地具有無盡的財富。而從東方運來的香料自然就和伊甸園聯繫了起來,是東方神秘性的思想淵源。基督教認為伊甸園是香料的真正來源,是具有神秘性的,和神、聖徒聯繫起來,香料是宗教的聖物。所以在基督教舉行教會或宗教儀式的時候,就會廣泛的用到香料。

香料也是這些基督徒理解和信仰基督教的媒介。15世紀法國的一本植物藥典中記載了一副插畫,圖中描繪了一個帶頭巾的男子正在河中釣取香木,《聖經》中也記載了有四條河流發源於伊甸園。中世紀的文學家把香料命名為「天堂的穀物」。由此看來,人們相信香料是來自充滿芳香的天堂。基督徒們能夠真實的感受到香料,似乎是和天堂的直接接觸,因此香料具有神聖性和東方神秘性。

三、香料帶來的財富和擴張——中世紀西歐香料成為奢侈品的意義

①,香料貿易為資本主義的萌芽發展提供了資本積累

在當時,香料的利潤率是非常高的,重量輕使得運輸費用低,價值高為商人們帶來了極大的利潤。十字軍東徵時期,香料貿易的利潤達到驚人的1200%。在前面我們也提到,香料在不同地區的價格相差數十倍,最高的甚至相差了100倍。其次,香料從來都不會缺乏市場,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從來都不會缺乏買家。可見,香料貿易在西歐資本原始積累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香料創造了商人的財富,更帶動了城市的財富。文藝復興時期的威尼斯的經濟狀況堪比工業革命後的英國。在14世紀,單單是威尼斯每年的財政收入,就能夠持平西班牙和英格蘭。在當時,最具利潤的生意就是香料貿易,威尼斯商人康奈爾在1379年統計的應稅財產為60000磅。許多威尼斯商人富可敵國。香料零售商的地位最高,很多的富商都是一些香料店鋪的店主。

②,推動歐洲人尋找更多的財富,開闢新航路

新航路開闢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西歐人對黃金和香料的追求,當然其中也包括一些宗教因素,但海外探險中最主要的就是財富的推動,葡萄牙就是在香料和黃金的尋找中發現的。

長途貿易讓香料的價格高居不下,同時印度穆斯林對於香料貿易的控制也讓歐洲人尋求更多獲得香料的途徑。開闢新航路是不可阻擋的趨勢。亞當斯密認為,地理大發現的重要動因正是香料貿易。歐洲人對於香料的迷戀讓他們迫切尋找更多的財富,不惜代價去滿足需求,極大的推動了新航路的開闢。

總結一下:

在我看來,香料貿易對於歷史的進程有著不小的推動作用,香料奢侈品的對於社會的發展是具有積極影響的。對於奢侈品,並非只是用來滿足貴族階級。統治者能夠通過奢侈品來穩住政權統治和籠絡人心,將香料這類奢侈品作為禮物施加恩澤;對於商人來說,香料貿易是資本原始積累的重要手段,對於資本主義的興起具有很大的作用。貴族的財產開始逐步向資產階級轉移,這也極大的推動了資本主義的發展。

香料貿易對於東南亞和印度等香料主產地來說,是具有消極影響的,香料貿易並沒有給這些地區帶來財富,而是帶來了血與火。殖民者們紛至沓來,香料主產地被納入殖民體系中。這對於印度和東南亞地區是極大的打擊。

總的來說,香料作為中世紀西歐的奢侈品,推動西歐經濟變革,也帶來了西歐海外擴張,最終隨著全球政治經濟的大變革,香料失去了它的奢侈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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