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五次方
之前談到了錘頭果蝠能傳播伊波拉病毒,實際上不太準確。早期人們曾認為錘頭果蝠是傳播伊波拉病毒的元兇,但最近的研究未能在其體內檢出伊波拉病毒的RNA。科學就是這麼慫,有一分證據就只敢說一分話,此事只能暫時存疑。
埃及果蝠(不確定)
當然,蝙蝠不是浪得虛名,不傳播伊波拉它總得傳播點兒啥。比如,和伊波拉病毒一樣同屬絲狀病毒的馬爾堡(Marburg)病毒,就可能是由埃及果蝠/Rousettus aegyptiacus傳播的。埃及果蝠被認為是馬爾堡病毒的天然宿主,感染者主要涉及烏幹達的礦工和參觀洞穴的遊客。此病毒極為兇險,比伊波拉病毒有過之而無不及,人感染之後死亡率高達90%。
還有亨德拉病毒(Hendra)和尼帕病毒(Nipah),這兩種病毒都屬於亨尼帕病毒(Henipavirus),罪魁禍首都是蝙蝠,馬和豬是二傳手。前者於1994年在澳洲亞首次逞兇,馬吃了被蝙蝠尿液汙染的草,然後傳染給人,致7人患病4人死亡;後者於1998年爆發於馬來西亞,共265個病例105人死亡,原因是豬吃了被果蝠汙染後掉落的水果,人之所以患病,也是和豬密切接觸所致。p.s. 馬來西亞是穆斯林國家,也照樣有養豬的。
中華菊頭蝠
前述三種病毒距離我們很遠,說起來也沒啥感覺,但提到嚴重急性呼吸症候群病毒(冠狀病毒SARS-CoV)就多少都有點兒肝顫了,這傢伙就是「非典」病原體,2002年始於我國,共造成全球8000多病例,接近800人死亡。根據中科院武漢病毒所石正麗教授的研究,最後追根溯源到雲南的中華菊頭蝠/Rhinolophus sinicus,中間宿主疑為果子狸/Paguma larvata(或貉),但云南當地卻一個非典病例都沒有。嗯,可惜這回雲南沒那麼幸運。
蝙蝠還能傳播可致狂犬病的麗沙病毒(Lyssavirus),有13種該屬病毒已在蝙蝠身上找到,其中包括經典狂犬病病毒(RABV)。蝙蝠並不會隨身攜帶狂犬病毒,它只是和其它哺乳動物一樣會感染狂犬病,發病後咬傷人畜即可能傳染,最終本身也會病亡。傳播狂犬病的蝙蝠以分布在美洲的三種吸血蝙蝠為主,蝙蝠狂犬病在中美洲最為流行,不過這不意味著其它(地區的)蝙蝠就是安全的,北美洲的食蟲蝙蝠等其他蝙蝠每年也能零星整死幾個。
白腹管鼻蝠,基本上看不清啥
吉林省曾經報告過兩例高度疑似蝙蝠傳染狂犬病的病例,可靠性在90%以上。軍事醫學科學院扈榮良教授根據這兩個病例的線索,開展相關研究並最終在東北常見蝙蝠白腹管鼻蝠/Murina leucogaster中分離到新型狂犬病毒----伊爾庫特(Irkut)病毒。不必驚慌,現有的狂犬病毒疫苗可以用來對付它。而且,在整個東半球,蝙蝠傳播狂犬病的病例極為罕見,絕大多數還是狗介導的。人蝠殊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邂逅的機會並不太多。
過去能從蝙蝠身上傳染給人類的病毒大概就這麼多,其它的均無確鑿證據(包括引起中東呼吸症候群的冠狀病毒MERS-CoV)。這幾種病毒的傳播,和吃「野味」直接有關的恐怕只有「非典」,另外幾種和吃沒啥關係。然而,倘若人們不去深入地下洞穴,一不小心闖入蝙蝠的老巢,恐怕感染不了馬爾堡病毒;假設馬棚豬圈距離蝙蝠領地遠一點,大概也不會招惹亨尼帕病毒。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人們沒有拿捏好與野生動物相處的邊界,偶然中有必然。
目前「新冠病毒」的源頭基本鎖定了某種蝙蝠,以至於「武漢人吃蝙蝠導致新冠」這種輕率說辭四處泛濫,但武漢人根本不可能愛吃蝙蝠,真正嗜食蝙蝠的某些蕞爾小邦好像也從來沒因此惹事,你上哪說理去?應該是病毒偶然感染了某種被當做「野味」的中間宿主,在各種機緣巧合之下突襲人類,這本是小概率事件,可它居然就發生了,而且傳染能力強悍更勝非典。回看最初,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大概都沒料到今天這種極為被動的局面。
不得不承認,這回真比非典損失慘重多了。痛定思痛,以後離野生動物遠一點總是沒錯的,對於已有成熟養殖產業的「野生動物」,宜禁止活體交易,並進一步規範養殖、屠宰和檢疫。經此一疫,如果能有向好的改變,也算對得起武漢、湖北乃至於全國人民的巨大犧牲。
本文轉載自「五次方物語」微信公眾號,有部分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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