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著名海歸、生物學家,在參與多個體制改革的實踐後,饒毅和朋友們為什麼要辦科普新媒體?
在北京大學饒毅的辦公室,他接受了《北京晚報》記者的採訪
在北京大學饒毅的辦公室,他接受了《北京晚報》記者的採訪。這一天正是科學隊長第一次百群微課,四個小時後他就要開始第一次大規模的微課。不過並非他第一次面對小學生講課,以前他去兒子的北大附小講過、也去北大附中和人大附中講過。
「我自己並沒有什麼轉型,我還是我自己。今天的語音課是研究生主持,他們是製片和導演,我是即興演出。」
從一個實驗室的科學家走向大眾辦新媒體,饒毅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做科研,後來寫博客,也寫過科普書,現在辦《知識分子》傳播科學,都是想要在科學文化上有貢獻、有推動,最初是因為覺得科學真好玩,忍不住要與人分享快樂,是自發,後來是主動推廣。」
中國人長久以來強調學海無涯苦作舟,把讀書當作痛苦的事情。饒毅卻提倡「智趣」。饒毅和魯白、謝宇通力合作,改變科學和知識在中文語境頗為死板的形象,還其趣味,希望做的方法或者做的人都是很有趣的。
能不能讓中國人在餐桌上一起聊天,聊一些和生活、生存沒有關係的事?就像他在 《知識分子》發刊詞所說:「經歷了近現代坎坷的中國人,應該脫離對食物、配偶、住所之聚精會神的狀態,恢復中國傳統中對知識和智力的欣賞,享受全人類的知識傳承和智力成果。」
新媒體為什麼叫做「知識分子」?饒毅說,在一定程度上,「人人可以是知識分子」,因為人們都有發揮智力、獲得知識、運用理性、追求幸福的能力。」他喜歡「智趣」這個詞, 「知之、好知、樂知」,」讓我們共享人類的知識、共析現代的思想、共建智趣的中國。」
饒毅說為什麼要做科普?「中國缺少什麼?我們不缺高樓大廈。我在中國的機場書店很少看到和科學相關的書,中國科學家寫的就更少了,但是美國機場有。《槍炮、病菌與鋼鐵》的作者賈雷德·戴蒙德和我是大同行,還有理察·道金斯、霍金、薩根、費曼,這些大科學家都寫科普書。我們機場的書怎麼只有爾虞我詐、宮鬥、賺錢呢?」
說起收視率特別好的美劇《生活大爆炸》,饒毅認為這就是非常有趣的普及科學的方式,也希望中國有這樣的電視連續劇。「屠呦呦的故事多有意思,可以改編成電視劇。怎麼沒人寫呢?」
饒毅說我知道自己能做科學研究,也能做科學文化文化,他開玩笑:「這個世界上科普做的好的人科學不如我,科學比我好的科普不如我。」
饒毅說:「按照中國的人口基數,這麼多大學生,一個科學的公號關注人起碼應該有幾千萬、如果不是上億。」記者告訴他,一篇公號文章能有十萬閱讀量,就是非常熱門的了。他笑著說,那說明還是少數人閱讀。
關於如何解決手機碎片化閱讀和知識系統化的問題,饒毅說這就需要把一個長文章分拆成系列短文章,分散照顧碎片化閱讀習慣,而一直讀下來又能建立一個知識系統。例如正在做的一個長壽系列,就是如此。
分享學習方法,饒毅說:「我想和你們講講我的一些經驗,對大部分人都是有用的,就是學英文的經驗。文藝復興之後,英文的讀物遠遠超過中文,最新的科學研究都要看英文。所以北京要成為國際化大都市,或者一個人想要成為一個和世界交流的人,英文學習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我是怎麼學英文的呢?1978年我高考英語只有30分,可以說我的基礎都不如現在四年級的小學生,我是怎麼學的呢。從七月開始,我每天都學習三個小時,聽唱片,聽一個小時,閱讀兩個小時,到開學堅持每天看英文小說、聽英語廣播新聞了。一年後英文基本很順。我相信今天的小學生如果每天看不帶字幕的英語電影、看小說。三年就可以解決英語學習。看了小說再看專業英語,覺得很容易。託福之類考試也容易。」記者請他推薦閱讀書目,饒毅說沒有什麼特別的,挑自己喜歡的的小說看,這本看不下去就換一本。他說這是最便宜最有效的學習方式。
他現在給大學一年級的編生物學教材,一個星期要他們閱讀一到兩篇英文文獻。「這些我都是全部閱讀過原文,再講課,當然講的好,別的教材編者可能是第一個人可能看了孟德爾原文,第二個是抄的。我講課不是靠文採,是靠內容。」
一個科學家做科學傳媒,需要團隊協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我不管具體運營。不懂的事情,我聽其他同事的。比如要做科學隊長,取名字討論的時候, 我不知道什麼叫隊長,沒吭聲。我配合。」饒毅多次說運營的事情自己不懂,發稿也要編輯部一起投票,有時候自己的文章也會被斃稿。「我們學術期刊發表論文也習慣了被斃稿。並不是我做一個新媒體,想發什麼就發什麼。」
饒毅的辦公室採訪有整面牆的書架,全是最新的科學雜誌,還有他自己的大學論文。「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看科學期刊,看到那麼多激動人心的新發現,覺得非常有意思。」
他穿的襪子有一些五彩的旋轉的花紋,看起來好像基因雙螺旋結構,我問他這個襪子的花紋有什麼講究嗎?他說沒有,這不是基因符號,只是巧合。
他辦公桌後面懸掛著一幅畫,我問他這個和科學有沒有關係?他說:「這個有點說頭,是埃舍爾的版畫,我不知道是不是真跡,應該不是。」版畫畫的是人和魚的漸變。「這就是藝術和科學的融合,我們知識分子也做過關於科學和藝術的線下交流。科學真的很有意思的,絕不是考試和教科書。」
饒毅本人也是一個智趣的人。「我懂的就說,不懂的不會亂叫。什麼風能,核能,我從來不說。綜藝節目,偶爾玩玩可以。」在電視節目《開講了》中,饒毅的表現非常幽默精彩,他說:「是撒貝寧引導的好,應得很好,是一個談話的天才。把氣氛烘託起來了。在回答學生提問的時候,我比較悶,那才是接近我的真實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