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王笑漁
編輯丨子鉞
「特斯拉最具有競爭力的對手，可能會是一家來自中國的公司。」
這是特斯拉CEO埃隆·馬斯克，在前段時間的採訪中所說的。這個對手到底是誰，不同的人可能會有不同的答案。但就在國產特斯拉Model Y狂降16萬發售的第9天，蔚來正式推出旗下首款轎車產品ET7。
蔚來創始人、董事長、CEO李斌
2021年1月9日，在NIODay發布會上，蔚來汽車公布了ET7這款車之上的多項最新技術成果：150kWh的固態電池、第二代平臺、雷射雷達加持的感知系統、首發英偉達Orin晶片的超算平臺。除此之外，還推出第二代換電站。
值得注意的是，這款黑科技加身的轎車ET7，要2022年一季度才交付。被認為是純電動車終局的固態電池，要等到2022年四季度才正式推出。換而言之，除了換電站升級，今年蔚來並沒有實質性的新產品，來應對國產特斯拉的衝擊。
面對特斯拉的競爭，蔚來創始人李斌表現出一如既往的自信，在發布會後的採訪中他表示：「對於蔚來的品牌，短期來看我們的競爭對手是寶馬、奔馳、奧迪。但是，蘋果可能是更長期的一個競爭對手。」
這種自信也並非沒有底氣，在昨日首款轎車ET開啟預定後，蔚來App預定界面出現了近10分鐘的癱瘓。巧的是幾天前，Model Y和改款Model 3的發售也導致了特斯拉官網癱瘓。特斯拉與蔚來，終有一戰。
一場用戶主辦的發布會
與特斯拉的「不打擾式」服務不同，蔚來一直以用戶企業來定義自己，把「海底撈式服務」做到了汽車行業的全生命周期中。長久以來，所得到的最大回饋就是，蔚來車主們，願意幫助這家企業來操辦一場大型發布會。
一位車主在蔚來App上分享的截圖
2017年，蔚來斥資8000萬在北京五棵松體育館舉辦首屆NIODay，包飛機、高鐵、五星級酒店，請用戶過來看發布會。到2019年，蔚來用戶開始參與NIODay的表演環節，自掏腰部來發布會捧場。李斌當時還在現場說，希望以後是車主來組織這場活動，蔚來只是順便發布一下車。
結果一年後就實現了——1月9日舉辦的2020NIO Day，有來自10個城市的蔚來車主組成的小團隊參與申辦，其中包括「英雄之城」武漢、蔚來總部所在地合肥等等。最終歷時40天的時間，在蔚來4萬多用戶的投票中，選出了今年活動舉辦地成都，2021年以來，第一場大型的汽車發布會活動。
不過，這次發布會也有插曲。
有一幫深圳蔚來車主，在包機前往成都參加發布會過程中，拍攝了一段視頻：車主們在飛機上唱歌並且未佩戴口罩。該視頻迅速在網絡上傳播，隨後被網友和媒體質疑。據報導，漩渦視頻聯繫到該航班所屬的中國國際航空公司，對方表示，此事正在調查中，飛機上不允許不戴口罩蹦蹦跳跳。
蔚來汽車這種用戶企業的定義一直備受爭議，甚至在外人看來，這群蔚來車主不可理喻。但目前現狀是，這種車企與用戶的高質量、高黏度的關係，業內暫時沒有看到成功的複製案例。
李斌與用戶顧問團、車主合唱團合影（拍攝：創業邦）
相比之下，1月1日，特斯拉Model Y的發售——僅僅只是特斯拉官方公眾號推送了一篇文章。兩者之間，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特斯拉對外事務官副總裁陶琳曾表示，「我們不想在營銷和公關上花費時間精力。我們希望把資源用在真正能夠帶來價值改變事情。比如研發製造真正過硬的產品，為客戶提供優質的服務。」
企業價值觀決定了特斯拉、蔚來兩家公司呈現出截然的風格：前者對發布活動保持極簡的態度，後者則是一如既往的重視，甚至看成一場「車主的節日」。
李斌在採訪中表示：「蔚來做用戶企業，不光要創造用戶的參與感，希望能夠讓用戶真正覺得自己是這個品牌的一部分，其實是要有某種形式上的擁有感。」
在2018年蔚來IPO時，李斌就把他自己的三分之一股票轉入一個名為「用戶信託基金」的新架構，這筆錢由蔚來用戶決定它的正當使用方法。為此，蔚來還成立了用戶信託理事會，由用戶選舉投票選出用戶代表，並參與管理。
第一屆蔚來用戶信託理事會成員（拍攝：創業邦）
用戶信託理事會主要推進三件事情：車主關懷、社會公益、行業共同成長。比如去年初，蔚來用戶信託就設立500萬專項基金，用於抗擊新冠肺炎疫情。
蔚來聯合創始人、總裁秦力洪在採訪中表示，「直到最後汪峰唱完歌，我才鬆了一口氣」。由於冬季疫情的復發，本次NIO Day存在隨時被叫停的可能性。
正是因為2019年蔚來從懸崖邊爬上來的艱辛，以及2020年蔚來用戶們與蔚來並肩前行的艱苦，讓這場發布會以煽情的基調開場。
其中，有三段短片回顧了蔚來車主的2020故事：一位從事餐飲業的武漢爸爸、一位失去演出機會的喜劇演員、一位無客可接的民宿老闆。多位在場的媒體人表示，看到武漢爸爸的故事差點落淚。
當催人落下的短片結束，伴隨著臺下無數用戶的掌聲，蔚來汽車創始人李斌走上舞臺， 他說：「2020年對於蔚來來說是劫後重生的一年」。此時，身後的大屏幕上寫著這次發布會的主題：Always Forward前行。
一款遲到一年的新車
還記得2019年NIODay的主題是Believe in Better，相信會更好。這與當時這家公司所屬的狀態無不相關。
彼時，蔚來一年虧出上百億元、月銷在千餘輛徘徊、自燃召回陰霾不散，這直接導致多地政府投資事宜談崩，最終哈愛是李斌老家安徽出面，合肥政府輸血給蔚來70億資金，換了蔚來中國24%的股份。
當時資金的困難，讓蔚來產品節奏大大延遲。為了保住一年一款新車的承諾，去年發布會上蔚來推出轎跑SUV車型EC6，是基於前一款ES6打造的，而本應該在去年發布的首款轎車ET7，拖到了一年後的今天才見面。
特斯拉Model Y
這一年，也是國產特斯拉迅速擴張的一年。
從2020年1月7日國產特斯拉Model 3開始交付起，到2021年1月1日國產Model Y發售。特斯拉以低價策略瘋狂搶佔市場，在Model Y之前， Model 3已經經歷了5次降價，價格也從預售時的將近60萬，降到了如今的25萬元以內。
在國產特斯拉瘋狂降價之際，人們猜疑蔚來是否會選擇把ET7的定價放在30-40萬這個區間，直面特斯拉的價格戰。但蔚來最終的選擇，是避開特斯拉的雷區，繼續衝擊高端豪華車市場。
在ET7預售價格來看：70kWh電池版本的售價為44.8萬元，100kWh電池版本為50.6萬元，選擇電池租用價格均為37.8萬元，分別月付980元和1480元。首發限量版ET7為52.6萬元，選擇電池租用後價格為39.8萬元，月付1480元。
從蔚來ET7的44.8萬~52.6萬元售價區間可以看出，它與奔馳E級、寶馬5系、奧迪A6L的主力售價區間高度重合。從上述表格不難看出，這三款車型的銷量均在15萬輛上下。雖然細分市場的分量足夠，但關鍵是能否打贏外資品牌。
通過不斷降價，特斯拉Model 3佔據了中國電動汽車市場20%以上的市場份額。在這一年多裡，李斌和秦力洪被無數次問到「如何看待特斯拉降價」、「Model 3/Y與蔚來的競爭」之類的問題，在今日的採訪中也無一例外。
在李斌看來，特斯拉的降價是因為它按照成本定價的模式，國產Model 3本身就只值二十多萬的價格，可能受限於產能，早期價格會偏高，後期還會降價。但蔚來是從用戶價值和市場兩個角度去做定價的決策。
其一是用戶價值，由產品和服務決定。蔚來的產品，一開始會選擇一個較合適的價格，自行承擔負毛利的風險，等產能和銷量上起來之後，毛利率也就上來了。其中，售價高昂的SUV車型蔚來ES8對毛利率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在服務方面，蔚來推出的免費換電、免費質保這些用戶權益，都是需要資金投入的，它一定程度上轉換為用戶價值。「產品和服務、用戶價值是足夠的，對得住這個錢。要不然你和別的40萬的車比，我們哪個地方不比他們好。」李斌說道。
其二是市場，賣給誰。蔚來不止一次提及自己的競爭對手是BBA。如果單看定價，蔚來ET7的目標是與奔馳的E級、寶馬的5系、奧迪的A6進行競爭。
通過BaaS車電分離的方式，將電池與車輛本身分開，讓不含電池的蔚來ET7與燃油車價格持平，採用電池包按月付費（以及充電費用）的養車成本與燃油車加油費接近。另外，相比燃油車還能獲得購置稅、新能源補貼。李斌還說：「ET7不含電池，和同樣價位的寶馬比，哪個地方不比它強」。
對於目前ET7公布的售價，李斌同樣表現出那般自信：「我們的目標確實不是讓每一個人都買得起我們的車，這是做不到的。關鍵是支持我們的人是否覺得合算，這是我們在乎的。」
回顧蔚來在2018年上市時的招股書，會發現在蔚來的產品規劃中還有一款五座緊湊型SUV叫ES3，以及一款轎車ET3。從命名上不難判斷，它的價格會比現在均價40萬以上的SUV車型ES8/ES6/EC6、轎車車型ET7更便宜。
至於，蔚來何時會將真正走量的車型推向市場，按照一年一款新車的節奏，2021年的NIODay便能知曉一二。到蔚來價格下探的時候，才是真正與特斯拉直面對抗。
一次對未來的豪賭
去年，在曾被給予厚望的特斯拉電池日，並沒有出現固態電池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特斯拉最新研製的無極耳電池。但李斌很快就接過這個「餅」，把固態電池的量產時間「畫」到2022年四季度量產。
昨日，李斌終於發布熱鬧已久的150kW·h電池包，它並沒有採用行業主流的液態鋰電池技術。據李斌介紹，這種固態電池能實現50%的能量密度提升，360Wh/kg超高能量密度，ET7搭載該電池以後，最高續航可達1000km以上。
這個數字是不是很熟悉？此前，馬斯克在電池日上就表示，通過新電池和新的車身結構，在下一代車型的續航裡程也將達到1000km。而特斯拉的這款新電池叫4680電池，能量密度則提升至300kWh/kg。
據了解，蔚來所提出的新款固態電池，主要有三大創新：「原位固化固液電解質」、「無機預鋰化矽碳負極」、「納米級包覆超高鎳正極」。
一位劍橋大學化學系博士向創業邦分析：「蔚來150度電池只能算『半固態電池』，它的負極材料大概率是採用石墨，雖然材料都是固態，但部分關鍵材料的問題，仍不能算固態，比如負極並不是金屬鋰，但到明年這一技術都不一定有突破。」
蔚來新電池包最可能的創新在於原位聚合塗覆技術，即在基膜上進行的塗覆是由原味聚合反應實現，可以改善正負極界面接觸，預計原位聚合塗覆用了陶瓷固態電解質成分。上述博士表示，固態電池存在固態電解質導電率低的問題，通過陶瓷材料可以解決這一問題，是去年剛剛被攻克的技術難題。
所描述的技術路線不同，但殊途同歸——最終實現1000公裡以上的續航。那麼誰能量產，才是最大的問題。
此前，日本經濟新聞報導，松下將於明年建立大規模生產設施，為特斯拉生產4680電池。此外，特斯拉也宣布將親自生產電池，其計劃到2022年，特斯拉自己生產100GWh動力電池，2030年電池產能達到3TWh。
無論是特斯拉自身還是第三方供應商的舉措都表明，4680電池的大面積鋪貨將會在2022年後。這與蔚來目前列出的2022年第四季度量產時間表，不謀而合。關鍵在於，誰會給蔚來生產。「合作夥伴的很多細節，現在有很多猜測都是不準確的。」李斌以此回應外界猜測的固態電池合作方傳聞。
有媒體報導，蔚來將與清陶發展合作推出固態電池。企查查顯示，清陶發展在2019年12月，完成一輪北汽產投領投的E輪融資；去年7月和8月，上汽投資和廣汽資本也投資了清陶發展。這恐怕不會是蔚來的最優之選。
一向習慣了超前技術搶先首發的蔚來，並不會願意與這些大型傳統主機廠去搶供應商的訂單。那麼，最直接的做法就是自己投資。
蔚來ET7上採用了1個Innovusion的等效300線雷射雷達，水平視角120°FOV，最遠探測距離500米。這家Innovusion，正是一家蔚來「自己投資」的雷射雷達公司。2018年，Innovusion完成3000萬美元的A輪融資，由蔚來資本領投。
Innovusion的創始人兼CEO鮑君威和聯合創始人兼CTO李義民，均畢業於北京大學，與蔚來創始人李斌為校友。
包括這顆Innovusion雷射雷達在內，蔚來通過全車33個高精度感知硬體，在感知層面形成了AQUILA蔚來超感系統。
在決策層面，ET7搭載4顆英偉達Orin 晶片，每秒可以處理32GB的數據，算力達到了1016Tops。此前，英偉達Orin晶片在理想汽車的技術規劃中首次被提及，量產時間也是2022年。但這次蔚來把理想的首發搶了過來。
從落地方案來看，蔚來NAD自動駕駛方案，可輕鬆應對城區、高速、泊車、換電等場景。針對特斯拉所提到更為激進的無人駕駛車輛共享的商業模式，李斌表示：「自己在家睡覺，車出去幫你賺錢，這怎麼可能？說這個話的人要麼壞要麼不懂。馬斯克是個很厲害的人，所以他大概率不是不懂。」
電池、雷射雷達、晶片這三大2022年量產的技術，都是資本市場追逐的風口：「電池一哥」寧德時代市值逼近萬億大關；國產雷射雷達公司禾賽科技提交招股書，準備衝刺科創板；12月底，比亞迪發布公告稱，董事會同意控股子公司「比亞迪半導體」籌劃分拆上市。
2020年，蔚來汽車股價全年累計漲幅超1112%。當前市值突破900億美金的蔚來，除了不停的賣車之外，同樣也需要不斷拋出創新性的技術，來維持水漲船高的市場期待。最大的問題在於，能如期量產嗎？
寫在最後
在被問到「馬斯克眼裡最具有競爭力的對手是否是蔚來」時，蔚來聯創創始人秦力洪是這樣回答的。
「中國的崛起，從一個方面看給各行各業都會帶來新的競爭，從另外一個方面看也給全世界各行各業帶來了福利，中國早就成為第一消費大國、製造大國，在最近才被提到有競爭的考慮，這是我們應該反思的問題，我們可能有點虛胖了。我覺得中國不光是汽車，可能更多的行業得到全球頂級玩家的關注和重視，我覺得是好事，也是情理之中。」
當然，現在誰都很難給出這個問題的具體答案，只能交給時間來證明。
還記得，2019NIODay的時候，秦力洪在採訪時提到了高瓴資本創始人張磊的一次演講，那三段原話是這樣的：
一，人生其實就是這一個又一個選擇組成的，每一個路口選擇的方向，決定了你帶著什麼樣的心情上路，最終看到什麼樣的風景。二，在人生的道路上，選擇與誰同行，比要去的遠方更重要。三，持之以恆，時間終將會成為你的朋友。
這三段話，送給蔚來，也送給讀完文章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