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第22本書(4月份第4本)《挪威的森林》# ,閱讀時間2020年4月22-29日。
作者:村上春樹,日本著名作家,生於京都,畢業於早稻田大學文學系,三十歲登上文壇,曾獲谷崎潤一郎等文學獎項,作品被翻譯成多國文字,在世界各地深具影響,現任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客座教授。
這是我第三次讀《挪威的森林》,說句實話,年輕的時候讀這本書根本沒讀懂,在我們成長的年代裡,關於有關性描寫的書籍一直被大眾視作洪水猛獸,或許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才催生了一大批青年男女在年少時期便開始讀此書,但我相信大多數人和我一樣,是奔著書中的一些另類描寫而去的。
當年第一次讀完,我對此書的內容和作者要表達的思想充滿著質疑,有點不明所以。
不明白直子為什麼明明愛的是木月卻不肯把身體給他?
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可以那麼隨便的和別人發生關係?
渡邊明明喜歡直子,卻能一直和其他女孩睡覺?
玲子和渡邊又究竟是什麼關係?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許我們從來不曾去過,但它一直在那裡,總會在那裡。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即使是你最心愛的人,心中都會有一片你沒有辦法到達的森林。
死不是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
關於直子
而這次再讀,開篇就被作者描寫的那種荒涼和孤獨感所籠罩,舊時的風景仍在,那時的觸感還有,只不過漸漸模糊,越來越遠,直到連直子的影像都記不起來了。
即使在經歷過十八度春秋的今天,我仍可真切地記起那片草地的風景。連日溫馨的霏霏細雨,將夏日的塵埃衝洗無餘。片片山坡疊青瀉翠,抽穗的芒草在十月金風的吹拂下蜿蜒起伏,逶迤的薄雲緊貼著仿佛凍僵的湛藍的天穹。凝眸望去,長空寥廓,但覺雙目隱隱作痛。清風撫過草地,微微拂動她滿頭秀髮,旋即向雜木林吹去。樹梢上的葉片簌簌低語,狗的吠聲由遠而近,若有若無,細微得如同從另一世界的入口處傳來。此外便萬籟俱寂了。耳畔不聞任何聲響,身邊沒有任何人擦過。
.......
不過,讓直子的面影在我腦海中如此浮現出來,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而且,隨著歲月的流逝,所需時間越來越長。這固然令人悲哀,但事實就是如此。起初五秒即可想起,漸次變成十秒、三十秒、一分鐘。它延長得那樣迅速,竟同夕陽下的陰影一般,並將很快消融在冥冥夜色之中。
「然而無論如何,我認為自己對你都是不夠公正的,以致使你茫然不知所措,心靈遭受創傷。但同時我本身也同樣陷入了迷惘和自我傷害的境地。這既非花言巧語,也不是自我辯護,確實如此。倘若我在你心中留下什麼創傷,那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也是我的創傷。所以,請你不要怨恨我,我是不健全的人,比你想的不健全得多。也正因如此,我才不願被你怨恨。如若被你怨恨,我勢必真正歸於土崩瓦解。我不像你,不可能輕易地鑽入自己的殼中,隨便做點什麼來使自己獲得解脫。你是否真是這樣我不得而知,但在我眼中你總顯得如此。因此,我時時羨慕你。過度地拖累你,恐怕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以上這段話,是直子住進療養院之後給渡邊的回信,正如直子所言,她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掙扎,試圖逃離自己,與渡邊的交往,來救贖自己,可是終因她和木月的關係完美的無法切割而宣告失敗。
木月和直子從未同彼此相分離,而對於其他正常孩子精力的性的覺醒和隨之而來的好奇、焦躁,在他們身上並未發生。人都是因為不完整而投入兩性關係,投入社會,而他們仿佛在彼此身上得到了完整,因而自己變成為了孤島。
「我們一天一天長大,必須到社會上去。」無法面對社會的直子和木月失敗了。木月早早自殺,直子也在一番努力後選擇了死亡。
他們在內心建立了與正常世界不諧調的人際模式,這模式僅僅適用於一起長大的他們之間,既不能進行消除或重置,也不能與社會聯繫共存。
木月已成為直子的一部分,而她沒能做到將這一部分從她自身剝離出來。不能擺脫童年,不能獨立成長,不能有完整的自我,也無法接納別人。
木月死去後,直子便不再能與其他男性相處,她艱難地尋找著與木月之外的男性相處的方式。
就連直子在生日那天與渡邊的第一次,恰好是直子的階段性覺醒,她平生第一次有了性的衝動,她的身體為渡邊打開——或者說是為她對渡邊的渴望而打開。性是什麼?性是對關係的渴望。直子的內心深處知道,渡邊是她的拯救者,渡邊可以把她從泥沼裡,從挪威的森林裡拉出來。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渴望和渡邊做愛。
但是,這一點不能急於點明,最好等她這個部分越來越強大時才點明,那樣直子或許就會得救。
但做愛後,渡邊問了直子一句,你沒有和木月做過愛嗎?
這一句極大地懲罰了直子。是啊,為什麼不對相愛了14年的青梅竹馬的戀人打開身體,卻對一個剛交往了一年的男子打開身體?這是何等罪惡的背叛!!!
所以,直子一句話都不能回答,只是僵硬著身子在那裡啜泣。
「他死了以後,我就不知道到底應該怎樣同別人交往了,甚至不知道究竟怎樣才算愛上一個人。」
直子在20歲生日那天對渡邊的衝動是身體的直覺,認為她和渡邊的關係是對的,渡邊是她的拯救者。
但是,直子的內心卻很難接受這一點,她的意識裡是要對木月表示忠誠。
所以,她嚴重地分裂了,這才住進了阿美寮的療養院。
在阿美寮的第一個夜晚,直子赤裸著身子到渡邊床前,但第二天直子又徹底不知道這一點。
這也是直子的身體和內心一直在對抗結果,身體越想掙扎著向渡邊靠近,內心就越痛苦。直子最終沒有走出內心的煎熬,而選擇了自殺。
「我們兩人是一種不能分離的關係。如果木月還在人世,我想我們一定仍在一起、相親相愛,並且一步步陷入不幸。」「不過我們可壓根兒沒想利用你。木月的的確確喜歡你。對我們來說,與你的巧遇是我們同外界人的初次交往,並且現在仍在繼續。雖然木月死去不在了,但你仍是我同外部世界相連的唯一鏈條,即使現在。正像木月喜歡你那樣,我也喜歡你。儘管我們完全沒那個意思,可是在結果上我們恐怕還是傷了你的心。真是一點兒都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渡邊是木月與直子同外界的唯一聯繫,只不過兩人僅憑這唯一聯繫還不能完全拯救他們,最終二人都沒能走出迷霧,所以選擇了逃避,選擇了離開人世。
關於渡邊
渡邊在生活中應該是一個很普通的小人物,沉默寡言,不合群,不善交際,朋友很少,並不是一個很合群的人。
他不會故意讓別人去理解他,他真實地生活在自己的天地裡,即使有人進入他的領地,他也不會改變自己,而把自己更真實的一面展示給別人 。
他之所以能和木月、直子成為好朋友,也是因為他身上有著和他們類似的特質,而又不完全相同。
直子和木月需要彼此共生才能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所以當木月死後,直子是無法繼續活下去的。但是渡邊是可以的,他可以蜷縮進自己的殼中療傷,並在治癒之後,還可以輕鬆的走入人群。
「我的心包有一層硬殼,能破殼而入的東西是極其有限的,所以我才不曾對誰一往情深。」
渡邊的個性中除了安靜、真實之外,還是一個比較幽默和寬容的人,這點從他和綠子的交往中可以很清晰的看到。
綠子是一個有些戀父情結的女孩。因為從小「剛一撒嬌,就被掄到一邊去」,所以下定決心「一定自己去找一個一年到頭百分之百愛我的人」。可是她其時的男朋友,卻古板到不許女朋友穿白色以外內褲、「一任性一撒嬌他就發脾氣,吵得不歡而散」。
直到她與渡邊相遇,她發現自己可以和渡邊談任何自己沒法跟古板的男友談的事情,可以一道看色情電影、大談性愛和性幻想,得到從像父親的男友那得不到的理解和自在。
她漸漸喜歡上渡邊,在渡邊面前,她也越來越像一個小女孩。她要求渡邊「在附近找家情人旅館,進去和你抱在一起睡,一覺睡到大天亮。」
渡邊覺出不妥想拒絕,於是綠子便像真正的小女孩一樣開始任性:「求你了,要不然我就坐在這兒哭一晚上,誰向我第一個搭話,就跟誰睡去。」於是她真的就這麼留下了渡邊,並且如同小女孩一樣,在渡邊的懷裡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在以往二十年人生當中,我連一次,哪怕一次都沒撒嬌任性過。」
綠子其實看出了渡邊的問題所在:
「你總是蜷縮在你自己的世界裡,而我卻一個勁兒咚咚敲門,一個勁兒叫你,於是你悄悄抬一下眼皮,又立刻恢復原狀。」
綠子正是因為無法忍受渡邊這樣的冷淡和退縮,所以選擇了離開。
在綠子離開渡邊後,渡邊經歷了劇烈的痛苦,或許正是這種痛苦,渡邊才感覺到愛的真實的存在,以及由自己的冷漠導致的對雙方的傷害。
後來綠子正式與男友分了手,對渡邊表達了自己的感情,一切看似會好起來了,但渡邊還有一部分仍然沉沒在過去中,內心仍與直子保持著某種聯繫。
在直子死後他難以接受,外出旅行流浪,受到漁夫的好意款待。之後,渡邊想起了他早年的女友,終於看見了自己從前的錯誤:
「我驀地記起高三時睡過的女友,在她身上,自己做得何等殘酷!想到這點,我心裡感到一陣冰冷,無可救藥的冰冷。我幾乎從未思考過她會作何想法,有何感受,以及心靈受何刺激。……其實她是個非常溫柔的女孩,只是當時我將那種溫柔視為理所當然的東西,絲毫未加珍惜。她現在做什麼呢?能夠原諒我麼?」
借著綠子的愛,渡邊發現了自己身上的殼,漸漸能走了出來,在回憶和現實中都感到了世界,感到了愛和真實。
而借著玲子的友情和陪伴,渡邊終於告別了直子的死。
「假如你對直子的死懷有一種類似創痛之感,那麼就把這種創痛留給以後的人生……如若可以學習到什麼,那就要從中學習。
「祝你幸福,祝你幸福地活下去,把我這份和直子那份都補償回來。」
直子的死使我明白:無論諳熟怎樣的真理,也無以解除所愛之人的死帶來的悲哀。無論怎樣的哲理,怎樣的真誠,怎樣的堅韌,怎樣的柔情,也無以排遣這種悲哀。我們惟一能做到的,就是從這片悲哀中掙脫出來,並從中領悟某種哲理。而領悟後的任何哲理,在繼之而來的意外悲哀面前,又是那樣地軟弱無力——我形影相弔地傾聽這暗夜的濤聲和風響,日復一日地如此冥思苦索。我喝光了幾瓶威士忌,啃著麵包,喝著水筒裡的水,滿頭沾滿沙子,背負旅行背囊,踏著初秋的海岸不斷西行、西行。
渡邊與玲子的關係
直子死後,玲子接收了直子全部的衣服,也走出了阿美寮,並來到東京和渡邊面談,然後玲子和渡邊也發生了關係,其實這時的玲子只是直子的化身,來和渡邊進行最後的告別。
所謂成長,最終不過是學會如何內心諧和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是在活著,我們必須考慮的事只能是如何活下去。」答案是簡單的,但是有很多人甚至把生命丟在了這道門檻上。沒有人能夠幫助一個人的成長,成長是各自的朝聖路,每個人有每個人無法逃避的挑戰。
拒絕成長的疼痛、拒絕丟掉舊殼的人,即使不是以死逃離世間,仍會在未來的歲月裡繼續心靈的不幸。直子失去了木月便不知如何生存,永澤緊抓著孤獨而不惜令自己內心饑渴;與之相對,綠子結束了對做個小女孩的渴望,同時便放棄了對渡邊耍賴任性的特權;渡邊逐漸認識到自己應該如何接受綠子的感情,也終於因自己過去的冷漠和殘酷感到了內疚與心痛。
這次讀完,仍然有好多處很迷惑,聽說有村上的書迷讀此書十幾遍的大有人在,希望自己下次再讀可以有更深刻的理解。
#每周讀懂一本書# 曉曉2020年第22本《挪威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