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海洋,便沒有生命。沒有藍色,便沒有綠色。沒有海洋,就沒有我們。」
然而,我們的「藍色心臟」正在遭遇嚴峻的生態危機。
近日,日本「若潮」號貨船在模里西斯東南部海域擱淺,船身斷裂,大量燃油洩漏。
黑褐色的油汙迅速溢散,原本澄淨的海洋短短幾日就渾濁一片,發出刺鼻的氣味,在此生活的萬千生物流離失所。
這次嚴重的漏油事故再一次喚起人們對海洋環境保護的關注。
1989年5月,當「深海女王」西爾維婭·A.厄爾潛入曾經遭遇漏油事件的深海之中,所見之處滿是油汙,場景觸目驚心:
我滑過覆蓋浮油的海灘巨石,挖掘沾滿石油的沙子,勉強抓住油膩膩的螃蟹,望著泛出油光的海域,聽到小水獺的啼哭。
在厄爾的作品《深藍SOS:我們和海洋在一起》中,她以翔實的圖文資料和誠懇的語言為讀者呈現了現在海洋及海洋生物所面臨的危機和未來可能面對的悲慘命運,呼喚世人保護地球的藍色心臟——海洋,為人類的未來敲響了警世鐘。
願海洋不再「被黑」。
溢油危害
20世紀90年代中期,由梅爾曼集團開展的一項海洋網調查發現,「美國人認為引發海洋問題的原因有很多,但罪魁禍首是石油公司。事實上,81%的美國人認為溢油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確實,一旦溢油,便可能會導致嚴重的問題。第一次溢油出現在20世紀60年代,一般說來,溢油足以喚起公眾的意識和憤怒。
20世紀70年代幾次大型溢油事故——「託利卡·尼翁號」(Torrey Canyon)溢油事故、「阿莫柯·卡迪茲號」(Amoco Cadiz)溢油事故、墨西哥「伊克斯託克-I 號」(Ixtoc I)油井井噴——促成一系列國家和國際法規的擬訂,這些法規旨在提高生產和運輸石油的條件。與此同時,全球存在數千件不太顯眼但潛在的小型溢油事件:不斷從船底漏出的汙油、街道排水溝流出的油汙以及船隻數百萬次的漏油和溢油。
公眾對溢油事件態度的關鍵轉變是在1989年4月,當時「埃克森·瓦爾迪茲號」(Exxon Valdez)油輪不幸撞上了阿拉斯加威廉王子灣的暗礁,在純淨的水域溢出了1 100萬加侖的阿拉斯加原油。比起隨後的溢油事故,「埃克森·瓦爾迪茲號」油輪溢油是美國水域有史以來最大的汙染事故。在美國水域發生的汙染事故有:羅得島的「世界神童號」(World Prodigy)溢油事故、德拉瓦河的「裡維拉總統號」(Presidente Rivera)溢油事故、德克薩斯州加爾維斯頓灣的「瑞秋B號」(Rachel B)沿海拖帶駁船相撞事故、墨西哥灣的「百萬伯格號」(Mega Borg)溢油事故、發生於加利福尼亞州的「美國商人號」(American Trader)溢油事故和隨後的「中遠釜山」(M/V Cosco Busan)溢油事故,以及1993年發生在坦帕灣大型但未命名的溢油事故。
1989年5月,我滑過覆蓋浮油的海灘巨石,挖掘沾滿石油的沙子,勉強抓住油膩膩的螃蟹,望著泛出油光的海域,聽到小水獺的啼哭。這些小水獺身上的石油已被清除,但在瓦爾迪茲它們滿身傷痕團抱在籠子裡,我試圖同召集來的儘可能多的科學支隊一起評估阿拉斯加溢油的現實情況。隨著駭人的受害者人數的持續增長,我試圖保持開放心態的努力大大受挫,隨之而來的是對人性的絕望。人性的冷漠導致了災難,人性的冷漠把一個本可能是小型的溢油事件放大成美國史上最大的溢油事故。
「埃克森·瓦爾迪茲號」油輪事故引起人們對幾個關鍵問題的憤慨。在《科學》雜誌的一篇文章中,艾略特·馬歇爾闡述了其中一個問題:「1973年,石油公司從國會獲得許可,迅速鋪設從阿拉斯加北部海灣到瓦爾迪茲港口的管道。據了解,遠洋運輸是石油開採作業最危險的部分……科學家早已對威廉王子灣重大洩漏事故的潛在災害進行了預測,這一預言並沒有錯。」
事實證明,只有在約4%的溢油事故中,溢油在事發後第一個關鍵的三周內能得以回收。不確定由誰處理溢油事故以及缺少獲得授權的現場設備,導致在石油最集中、最容易回收的時候行動被推遲了。數小時內,溢油會流向數英裡的平靜海域;3周後,石油已蔓延至數百英裡外的阿拉斯加海灘,悶死或毒死數百隻海獺、數千隻海鳥,還有數十億因人類對溢油事故的冷漠而死的小動物。
審判「阿莫柯·卡迪茲號」輪船溢油事故的主審聯邦法官總結了許多針對該事件的看法:「事實是,我們永遠無法阻止溢油事故的發生……這是石油驅動文明要付出的代價,就像高速公路上的車禍是汽車社會要付出的代價。」
但是這一次,溢油是石油商業的必然代價這一想法並沒有平息輿論。非常明顯,這是一場可以預防的事故,但是衍生的混亂後果卻令人非常憂慮。現場的救災準備非常不合規範,這給野生動物以及阿拉斯加帶來了毀滅性的後果。因此,我們必須採取強有力的監管措施,讓石油工業心生敬畏,乖乖遵守。「阿莫柯·卡迪茲號」溢油事故發生後,國會很快通過了1990年的《石油汙染法案》,法案中的安全規定嚴格要求油輪有雙殼結構。
監管措施對「溢油事故之母」不起作用,「溢油事故之母」這一稱號源於1991年石油被故意倒進波斯灣的惡性事件,其中倒入的石油是「埃克森·瓦爾迪茲」溢油量的45倍多。生態恐怖主義指的是伊拉克軍隊戰敗撤離時破壞科威特油井,薩達姆·海珊指揮士兵故意向波斯灣傾倒了5億加侖石油。隨之而來的是給整個波斯灣地區的人類和野生動物帶來的生態災難。從沙烏地阿拉伯到科威特,大部分溢油流到沙灘、暗礁、波斯灣上遊的溼地,人類和野生動物大規模患病或死亡。
1990年,當我接任成為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首席科學家時,我並未想過要核查這起最大的溢油事故,但接任後我便很快投入美國對這一生態恐怖主義事件的跟蹤評估工作中。在我1995年出版的《海變》(Sea Change)一書中,我試著讓讀者深刻體會到1億桶石油吞噬科威特的氣味、場景和感受,這個曾經美麗的科威特沙漠現在泛著黑色油光,很快成了蜻蜓、鳥類、蜥蜴、沙漠老鼠的地盤。
1991~1993年我多次在波斯灣一帶潛水,在知道這個海灣及其附近的土地永遠無法從近些年人類戰爭的蹂躪中恢復後,我對人類可怕的毀滅力量感到絕望。但看到綠芽從滿是黏膩黑油的沼澤中抽出時,我笑了;在燃燒的油井所透出的刺眼光亮中看到一群螞蟻在白色沙圈周圍忙碌,一點一點地重建自己的家園時,我笑了。生物學家、哲學家、螞蟻專家愛德華·威爾遜先生談到了他的擔憂,未來大自然可能會從人類的指縫中消逝。但是考慮到自然有強大的恢復能力,所以他更大的擔憂可能是人類會從自然的指縫中漸漸消逝。
深藍SOS:我們和海洋在一起
[美]西爾維婭·A.厄爾∣著 呂雅鑫 吳文智∣譯
新民說丨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2020年7月
在這部作品中,作者從海洋一直以來對人類的恩賜、海洋生態目前面臨的現實問題,以及,截至此刻海洋保護一切已就緒這三個時間維度出發,回顧了大海對人類從古至今無私的眷顧、闡述如今海洋面臨的種種因人類的貪婪與無知造成的仍可逆甚而不可逆的問題,繼而提出一系列從人人可上手的細微環保舉動,乃至國家政策規模的科學性補救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