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洛陽偃師市遊殿村,有一條非常罕見的地下胡同,叫做「九連洞」。時至今日,隨著窯洞群的坍塌破壞,剩下的6個坑院由7條窯洞通道連接在一起,依然不失為窯洞建造史上的一大奇蹟。七十幾歲的滑大叔就住在比較偏僻的窯院裡。
滑叔有三個兒子,大兒子開大車,常年奔波在甘肅、內蒙,二兒子在新疆打工,老三已經定居國外,他們老兩口還住在過去百年的土坑院裡。
滑叔告訴作者:這些窯院是清末,當地大家族謝員外挖的,不過大部分窯院都賣給了滑叔姓。滑伯的父親也買了一間窯院,後來用界牆隔開,隔壁就是老大哥家,已經不在這裡住了。滑伯的窯也是三易之手,最後終於回到了自己手中。
滑伯的窯洞極其寬敞,入深足有十多米。大伯告訴作者:祖上有幾十畝地,在土改時,滑伯伯家被劃為富農,窯洞也被充作公共財產。生產隊伍在窯洞內養牛,為了多養幾頭牛,組織人員多挖了4、5米,所以窯洞比一般窯洞更深。旁邊那座小窯,就是飼養者的住所。
小窯裡還有兩張炕,當時的飼養員們都睡在炕上。"以前人窮,賴好有一條被子裹著就好了,地上鋪些麥秸,人也不脫,直接睡在土上。怎麼像現在這樣,年輕人還得睡席夢思床呢,那時甚至沒有多少木床鋪…」大叔說。
來滑大叔家時,是中午,大嬸剛煮好湯。「舀一碗,別看沒炒,放芝麻香油,好喝!」大嬸舀了兩碗,非要塞到作者和同伴手中。告知大嬸我們特地提前吃過飯過來,大嬸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遞給老伴,說:「這可真不賴,俺吃過飯了,你們看著幹嘛。有幾種顏色?這事我做不了。
吃飯的時候,大叔對作者說:「三個兒子都不在家,我看地荒廢了,可惜我給別人種了些,咱種了7畝多花生、番薯、玉米、小麥,什麼都有,吃什麼都不用買。」如今土地都用機器耕種,大叔說種幾畝麥子,從種到收,自己已經種了三、四次了,收的麥子賣給村裡的養驢場,用麥子換麵粉,給幾個小孩送些。
」「俺們是閒人啊,你叫我幹些什麼活兒,可美呀,別叫我閒著。不要說那人閒生是非,閒老了,身體也該出問題了。其他的30多窩蜂,花兒都開了,俺倆把它們送到山坡上去,每年還能拿到一千多斤蜂糖。「要是現在還這樣,那就太不賴了。」
聊天養蜂,大叔放下飯碗,帶著作者去看蜂蜜。」「不是你來的時候,我把那隻洋蜂養了起來,幾天前還把它拉回來餵給隔壁的窯洞。初春三、四月份的時候,拉到山坡上,我就在那裡看,採棗花,採雜花,秋天還有荊花,一年主要也就是割這兩種,其他的都不割。」
滑叔養蜂已有十多年,自詡是個不好的養蜂能手,他說:「幾年前,我養了將近三十窩蜂,起起伏伏,拾掇不得。隔兩年旺了,多收些糖,隔兩年蜂群又敗了,還得慢慢發展。咱們也老了,管不了太多,這就行了,耍個花招吧,孫子過節有兩個紅包就行了,咱也不圖什麼大財。」
遊殿村離鞏義比較近,「九連洞」坑院又是別具一格的傳統建築,每年來這裡的人都很多,鞏義、鄭州、洛陽,甚至還有開封的人,都給滑大叔打電話要蜂蜜。外婆給他買了一部智慧型手機,大叔卻說功能怪多,是自己不會用的,微信裡的錢都要等外婆回來再給他轉存到銀行卡上。
窯院的頂上,原本是每年用石碾打的,如今大部分窯院都不住人,頂上都成了菜地,雨水滲進土裡,常造成窯洞頂上的土脫落。滑叔說自己也不想再用磚圈,誰知道還能再住幾年。找到竹竿,撐起一張塑料的紙。"不掉土就行了,娃子家裡還有房子,我可不想上去住。人窯,有人住的窯才不會塌,我要是不住在這裡,沒幾年這人窯就不會塌了。「我要去做我的九連洞主。
一邊說一邊,院子裡的狗歡快地叫著,還衝進窯裡,繞著大嬸的腳脖子轉。啊,這是幹嘛的,快出去!大姨媽罵了一頓圍著她轉的土狗,又對作者說:「估計是俺哪一個媳婦或孫子回來了。」還沒走出窯門,一位四十多歲的大哥哥進來:「媽,吃飯不?」
大姨媽急忙放下碗,站起來說:「電視上說新疆疫情又嚴重了,你怎麼回來?」
"沒關係,那是南疆的問題,我在烏魯木齊,我們那邊沒什麼關係。天氣很冷,我就打電話給大哥,他說暫時回不來,我會回來的。」
大姨媽洗了個碗,給兒子端了半碗飯:「喝了沒,多喝了沒,要剩的。」
「都喝了!」雖已吃過午飯,還是接來大姨媽遞上一碗,對著作者擠了一眼:「我媽做飯就是好喝,清氣,在外面吃飯就是太油膩,沒我媽做飯香。」
『俺這娃子,不管誰回來,先到俺這裡來看看,有了也不嫌瞎,有什么喝什麼,』大嬸臉上帶著微笑,對兒子說:『你爹就在那邊窯洞裡吃蜂糖,你去吧!』
孩子幾口扒完碗裡的飯,出了門,大娘也放下碗,臉上滿是喜色:「俺這娃子知道怎麼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