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
這張32年前的報紙公告,今天看來是否覺得眼熟?比較一下就會發現,這和目前面對新冠肺炎疫情,呼籲大家「千萬不要出門,再熬一熬」的說法如出一轍,就是要控制人員的流動性。
對於很多上海市民來講,近半個世紀以來,最為刻骨銘心的抗疫經歷,除去2003年的「非典」,那就是1988年,上海全力應對「A肝大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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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建立傳染病報告制度
「
人類的歷史,同時也是一部抗疫史。
在歷代志書和史籍中,對流行病的記載比比皆是。上海地區疫病流行的最早文字記載見於明景泰五年(1454年),史載:「華亭大疫,死者無數。」此後,疫病不斷,至清代四百五十多年間,有記載的大的疫情共50餘次,平均每十年就有一次較大的疫情。
1937年抗戰爆發後,大批難民湧入上海,疫病迅速蔓延。霍亂、天花、白喉、傷寒、猩紅熱、瘧疾、痢疾等相繼流行,麻疹、回歸熱、狂犬病、斑疹傷寒等傳染病同時散在發生。1938年死於疫病的人數高達7289人,1936—1942年間,僅傷寒一疫,累計發病11826人,死亡7033人。
」
1949年11月,經防疫負責人員反覆研商,又廣徵各防疫專家意見,訂立了「上海市人民政府衛生局傳染病報告暫行辦法」,(滬衛防字第二號)於1950年2月1日公布實施。
對於病毒性肝炎的監控和防治:1955年前該病未作登記,無發病統計資料。1956年,該病列為報告病種,當年報告4037例,發病率為65.9/10萬。
此後發生6次較大流行。前4次發生在1960年、1967年、1974年和1979年,發病率分別為650.5/10萬、402.4/10萬、452.4/10萬和364.7/10萬,死亡率分別為2.3/10萬、1.2/10萬、6.7/10萬和2.3/10萬。
後兩次均為食用受A肝病毒汙染的毛蚶引起的暴發流行。1982年12月—1983年4月,流行以市區為主,發病43980例,發病率為370.4/10萬,死亡率為1.7/10萬。
毛蚶,生長在河口和海灣泥沙中的貝類生物,也一直是上海人餐桌上的美食。上海人多喜歡生吃毛蚶,操作也簡單,將毛蚶先放在自來水浸泡2個小時,讓其把泥土吐出來。再切點薑絲、蒜末,放上生抽、醋,做個調料。然後燒一鍋水,待水燒開後,將洗淨的毛蚶倒入,等到毛蚶張開口就馬上取出來,這時的毛蚶最鮮嫩。
正是這道常見的菜餚,讓上海人經歷了A肝大流行,之後遭到「封殺」。
2
A肝疫情爆發
甲型病毒性肝炎
由A型肝炎病毒(HAV)引起的,以肝實質細胞炎性損傷為主的世界性傳染病。通過糞-口途徑傳播。A肝是與環境衛生和個人衛生水平有關的世界範圍內的傳染病之一。我國是A肝的高流行國家,但各地存在差別。HAV對外界有較強的抵抗力因而能夠長期在外界環境中生存。
A肝的症狀輕重不一,可能出現發熱、不適、食欲不振、腹瀉、噁心、腹部不適、深色尿和黃疸(皮膚和眼白髮黃)。不是每位感染者都會出現所有症狀。成人出現疾病體徵和症狀的情況多於兒童。
1988年1月3日
時任上海市衛生局局長的王道民接到愛人來自普陀區中心醫院的電話,說到醫院急診的腹瀉病人很多。王道民將此情況反映給上海市衛生防疫站的王雨舜副站長,隨後他們了解到其他醫院診治的腹瀉病例也較往年多,於是向當時分管衛生的謝麗娟副市長做了匯報。
很快,市裡決定在全市禁售毛蚶並發出了上海市人民政府關于禁售毛蚶的通告。
1月初
上海各醫院的腹瀉病人驟增。中旬起每天發病以200~300例遞增,隨後每天遞增1000~2000例。
上海各大醫院專闢「毛蚶門診」,專病專治,積極應對A肝疫情
1月16日和17日
上海市黃浦區傳染病醫院和黃浦區中心醫院楊廉奎、劉小慶兩位醫師向《解放日報》記者費智平反映:據不完全統計,至17日下午3時許,兩家醫院已發現20餘名因食毛蚶而患A型肝炎的病人。這20多名已被初步診斷為A型肝炎的患者,是在前一年的12月上旬和中旬食用毛蚶的,都曾腹瀉,年齡大都在20至40歲之間。
1月18日
在這篇只有453個字的題為《衛生部門和廣大市民請注意,毛蚶可能攜帶A型肝炎病毒》的短消息裡,記者費智平寫道:「甲型性肝炎病毒平均潛伏期為30天左右,以發病前5天和到發病後一周內傳染性最強。」
「因此,曾經食用過毛蚶的市民,如果發現自己有厭食、噁心、發熱、尿赤等症狀,應及時上醫院診治,確診後應住院隔離治療休息。另外,本市食品、飲食部門也要加強衛生管理。」
1月19日
上海市衛生防疫站疫情監測發現當日病毒性肝炎病人報告急劇增。
對3029例肝炎病例臨床資料的分析顯示:此次發病患者多半起病急驟,臨床症狀典型,90%的病人在發病後幾天內就出現黃疸。實驗室檢測結果表明,病人發病一周內糞便中A肝病毒抗原檢出率為68.2%。
綜合流行病學、臨床表現和實驗室檢驗結果,醫療防疫部門確定,這是一起A肝的暴發流行。上海市衛生局和上海市衛生防疫站分別及時向衛生部和中國預防醫學科學院通報了上海市病毒性肝炎暴發的疫情。在上海市委市政府領導下,各級衛生部門,醫療機構採取一系列積極有效的預防和控制措施。
1月20日
上海市衛生防疫站上午立即組織流行病學專業人員對南市區和虹口區的10個街道及醫院開展調查,發現近期收治的患者急劇增多,臨床表現均以黃疸型為主,提示暴發流行可能。下午向市衛生局報告,將A肝由旬報改為日報。市與區衛生防疫站每天收集醫院上報病例,及時掌握疫情動態,為及時撲滅疫情奠定基礎。
1988年春節前後 ,上海各醫院的肝炎門診被蜂擁而來的患者擠爆
對報告病例的調查分析顯示,該次A肝暴發流行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是來勢猛,發病急,發病人數多;二是患者症狀特徵明顯,90%的病人出現黃疸;三是發病主要集中在市區,人群分布以20~39歲的青壯年為主。
1月21日起
肝炎疫情從之前的一旬一報改為一日一報。
到2月1日
A肝病人的數量跳到了19000例。街頭巷尾的情緒一下子緊張起來。
3
如何認定毛蚶是「元兇」?
王道民回憶說,對於1983年的A肝發病小高峰問題,市政府曾召開過一次專題會,衛生、財貿、水產、工商等相關部門的領導參加了會議。
會上討論得很激烈,爭論的焦點就是毛蚶是否允許在市場上銷售。水產部門認為上海市民很喜歡吃毛蚶,毛蚶銷售需求旺盛,不宜禁止。工商部門認為當時副食品供應緊張,而毛蚶是受老百姓歡迎的副食品來源,也傾向於不禁止。
王道民所在的衛生部門則認為毛蚶是導致A肝發病人數增加的源頭,主張禁止銷售毛蚶,並要切實加強健康教育宣傳力度,改變人們的飲食習慣,以減少疾病的發生和流行。
意見難以統一,最後會議明確毛蚶不禁售,但需要制定允許銷售的標準,即所謂毛蚶的「鮮活度」,但這在具體執行中是相當困難的。
1988年,上海市A肝疫情與毛蚶銷售關係圖
1988年1月25日至2月25日,上海市衛生防疫站在11所醫院和社區隨機選擇了1208名A肝患者開展1:1配對的病例對照調查,了解其發病前食用各種可疑食物的差異性。(根據以往案例,食用伊拉克蜜棗和毛蚶都可能致病。)
調查結果顯示:病例組發病前2~6周平均吃毛蚶率為88.2%。而且食用毛蚶數量、食用方式與是否發病密切相關。食用毛蚶量增加,患A肝的危險性隨之增大,食用煮熟毛蚶者的發病率明顯低於生食毛蚶者。
通過大量流行病學調查,基本認定上海的A肝流行是因食用毛蚶引起。於是,相關部門立即向市領導作了匯報,並提出應該馬上停止食用毛蚶的建議。
但在1988年1月下旬各級領導匯報A肝防治的會議上,仍有人提出毛蚶可以解決市民急需的動物性食品,1年的產值約合100萬元以上,他們認為禁止毛蚶銷售還缺乏直接證據。
衛生局的領導在會上予以駁斥,認為這次流行前有腹瀉預兆,又有歷次A肝暴發流行與毛蚶有關的流行病學證據,主張立刻禁止毛蚶銷售。
呂四漁場
為了拿到更有說服力的證據,上海醫科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流行病學教研組胡善聯、汪建翔等專家,乘坐市裡租用的登陸艇直接駛往呂四漁場。通過直接打鑽取出海底毛蚶,用科學方法證明呂泗海底毛蚶體內確實有A肝病毒存在。
之後又通過實驗證實,患者體內分離出的確是A肝病毒。這次從患者和產地毛蚶體內都檢出了A肝病毒,證據確鑿。
這一年,毛蚶源頭遭到汙染
1987年之前,上海市場供應的毛蚶都來自山東濰坊附近的海域。
而1987年底,與上海鄰近的江蘇啟東毛蚶大豐收,一下子佔據了上海市場。但糟糕的是,那一年啟東水域環境受到大量人畜糞便的汙染,吸附力極強的毛蚶將A肝病毒聚集在體內。
實驗感染的研究表明,毛蚶可濃縮A肝病毒29倍,並可在其體內存活3個月之久。
4
上海的應對
根據中央指示精神,上海市委、市政府迅速成立防治A肝領導小組,協調全市的行動。各區政府和委、辦、局、工廠、企業、街道也成立了肝炎防治領導小組,以加強對肝炎防治工作的領導。
1988年2月,上海一家託兒所向家長發出的告知書
衛生部門與市、區各級宣教機構,報刊、廣播、電視等文化宣傳部門,以及醫院、工廠、社區等密切配合,多渠道、多層次廣泛深入地開展衛生宣傳教育,普及衛生知識,提高市民的自我保健能力,用科學知識化解市民的疑慮。
《新民晚報》《文匯報》和《解放日報》等新聞媒體開闢專欄,向市民宣傳A肝的防治知識;上海電視臺《醫藥顧問》欄目邀請肝病防治專家宣傳肝炎防治知識;市、區衛生教育部門先後印發400萬份文字宣傳資料,發到千家萬戶,攝製播放衛生科普電視片5部、發放幻燈片200多套;衛生防疫部門也深入病人家中宣傳、指導消毒、隔離工作,並採用各種形式在公共場所宣講衛生知識。
1
重點人群
1月30日—2月14日每天發病人數超過1萬例,當務之急就是要對重點人群進行保護和隔離,開展被動免疫預防是首要之選。
防疫部門對A肝患者的家庭成員、同事、共同居住者、醫護工作人員,以及免疫能力低下的兒童和孕婦、環衛工人、接觸食品的操作工、炊事員、保育人員等重點人群開展丙種球蛋白的預防接種,提高其免疫力。
◆ 丙種球蛋白,是用於治療先天性丙種球蛋白缺乏症,與抗生素合併使用,可提高對某些嚴重細菌性和病毒性疾病感染的療效並且預防傳染性肝炎,預防麻疹等病毒性疾病感染的一種處方藥。
2
禁售毛蚶
市、區食品衛生監督等部門加強食品衛生管理,堅決執行市政府的通知,消滅疫病源頭,全市禁止銷售毛蚶。查獲毛蚶,一律沒收,並消毒處理。廣泛深入地宣傳《食品衛生法》,並開展執法檢查,取締無證攤販,整頓不符合衛生要求的飲食店攤。
此外,環境衛生部門對農村水廠等單位加強了衛生管理和監督,加強農村的飲水消毒與監測,有效地抑制了肝炎向農村地區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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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市收治A肝患者155904人
上海各家醫院,包括肝炎等傳染病房,以及所有的內外科病房,當時總共也就5.5萬張病床,但A肝病人數以萬計,且發病十分集中,即使醫院裡任何病人都不收治,騰出所有床位,也無法解決A肝病人的住院問題。
上海一處由單位禮堂改建而成的臨時A肝病房
很多人天沒亮就來排隊等待診治,有的怕傳染家人,醫院沒有空床位就自帶摺疊床、被褥,來到醫院,要求立即住院。
1988年,華山醫院為應對A肝疫情,搭建的臨時病房
為此,各級醫療機構挖掘內部潛力,千方百計增設床位。各地區、各系統也利用新建公房、旅館、娛樂場所、校舍等場所因地制宜開設臨時隔離治療點。
上海市傳染病醫院
上海市傳染病醫院,原來設有肝炎床位290張,平時主要收治病情嚴重和患慢性肝炎的病員。這次本市流行A型肝炎,市傳染病醫院為儘可能多地收治病員,想方設法另闢隔離病區,增加了1228隻床位,先後收治了2084個患者。此外,他們還因人制宜設置家庭病床328張,由醫生、護士組成家庭病房組,定期上門巡迴治療。
到2月11日,已有537人經市傳染病醫院治癒出院。還有9名得了A肝的孕婦在院順利分娩。
1988年,傳染病院開設了全市第一家A肝產科病房
時任院長巫善明後來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回憶說,剛開始,有些產科醫生對A肝不了解,認為孕婦得了A肝就要人流。他和時任第一婦嬰保健院院長陳如鈞馬上在全市產科醫生會議上宣傳,A肝不會引起胎兒畸形。許多得了A肝的孕婦都往傳染病醫院送,醫院裡收治了好幾十個「大肚皮」。
傳染病醫院還收治過這樣一個病例:一個年輕媽媽帶著自己兩個月不到的嬰兒一起住院。原來,辦滿月酒的時候,餐桌上有毛蚶。大人覺得好玩,給寶寶舌頭上舔了舔。沒想到媽媽和寶寶都得了A肝。
據統計,全市在A肝流行期間共收治A肝患者155904人,其中衛生系統收治患者98591人,工廠企業收治患者57313人。全市共增設12541個隔離點和118104張床位。
另外,全市共開設家庭病床29338張,駐滬部隊和衛生部直屬的醫療單位也開設大量病床。全市1000多名離退休醫務人員,近3000名醫學院校和中專衛校的師生們積極投身肝炎防治工作的第一線。
和每一次疫情一樣,醫護人員衝到了抗擊疾病的第一線。後來的統計顯示,當時全市10多萬醫務人員中,約有6萬多人撲到了防治肝炎的第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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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生產」變成了垃圾
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出現一些恐慌在所難免。而對A肝的恐慌心理很快從上海蔓延到了周邊省市。一時間,大家對上海人都比較忌諱,認為上海人就是肝炎的傳播源。
《人民日報》刊文,緩解各地對上海A肝疫情的緊張情緒
上海生產的食品被封存,上海運出的蔬菜被扣留,民航飛機上一些標有「上海生產」的食品,都會被乘客當作垃圾扔掉,避之惟恐不及。
1988年2月24日《文匯報》在頭版刊發「A肝日發病人數明顯下降」的報導
各處都不歡迎上海人,排斥上海人。上海人在外地住旅館,迎接他們的往往是「客滿」,上海人出差在外,上館子吃飯,服務員連連謝絕,上海人到北京開會,會場要給他們單獨劃定區域。
來自湖北的支援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湖北省的兄弟為上海「雪中送炭」。到2月27日,黃石市藥材公司已先後派出16輛卡車送來價值近200萬元的9種治療A型肝炎中成藥支援上海。
第一次派出的6輛滿載藥材的卡車行至安徽桐城縣時因道路積雪,有兩輛不慎傾翻,但其餘車輛仍克服困難趕在春節前把藥送到了上海。
7
疫情得到控制
「
到了2月15日,上海市區A型肝炎發病人數出現下降的趨勢。到了2月23日,上海市A型肝炎發病人數已明顯下降,日發病人數比最高的日發病人數下降了80%以上。
2月下旬發病開始下降,3月流行基本控制。1988年全年發病352048例(市區310746例),發病率為2803.0/10萬,成為中國歷史、乃至世界史上一次罕見的特大食物型A肝暴發流行。
」
3月21日,衛生部和上海市衛生局在京滬分別發布消息,宣告上海A肝疫情已得到控制。「原來預計3月上旬出現的第二個發病高峰沒有產生。」
1988年,寒假結束後,上海A肝疫情漸趨平穩,學校照常開學
從1988年1月1日起到1988年5月13日(至此與往年同期發病持平),上海市爆發流行的A型肝炎,一共發病310746例。在1月19日至3月18日的兩個月中,累計發病數為292000多例,日報告發病數超過1萬例的長達16天。而當時上海人口總數是1250萬。這次A肝發病來勢之猛、發病之集中、覆蓋面之廣,為國內外醫學史上所罕見。
1988
促進了「大衛生」的誕生
1988年A肝流行,促進了「大衛生」的誕生。上海市A肝流行,使各級領導了解到一種疾病的流行可能牽涉環保、水產、商業、衛生、防疫、食品安全等多個部門,控制疾病也要各部門共同行動,開始重視「大衛生」。自此上海市成立了「衛生促進委員會」,領導「大衛生」的工作。
衛生部門首先按「民以食為天,食以安為先」原則抓好食品衛生,然後動員各界力量,改善環境並對食品生產、流通、貯存各個環節加強監督和管理。衛生防疫、醫療臨床對疫區發現病例的環境進行消毒,對病例進行搶救、治療。同時,號召各行各業將保障人民生命健康作為首要任務,及時處理疫情,使得上海A肝流行在一個潛伏期內得到控制。
這起事件也促進了中國《傳染病防治法》的立法工作。1989年2月2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
1993年起,開展上海市A肝疫苗接種工作,根據A型肝炎發病特點,分別對學齡前、小學生、中學生、高中生、職校、技校、大學生等人群開展A肝疫苗接種,提高人群免疫水平,大大降低了全市A型肝炎的發病率。
監測數據顯示:全市A型肝炎發病率從1990年的26.07/10萬下降至2017年的1.16/10萬,下降了95.55%。
8
反思沒有停止
《解放日報》的《解放論壇》刊登署名張小雲的文章 《記住大自然的「懲罰」》,在文章中,作者反思——
漫步上海街頭,不難看到馬路兩邊大刷馬桶的景觀,更有甚者刷完馬桶的水就直接潑倒在馬路旁,儘管旁邊就是個大餅油條攤,也從不顧忌。進入公共廁所也不乏見到大糞四溢、小便橫流的情景。
如果倚在蘇州河邊的欄杆上,很快就會發現一船船不加蓋的運糞船正把那些未經處理的有機肥料運向鄉間。完全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不久後同樣這些運糞船未經任何消毒處理就運回一船船的青菜、各種農產品,當然也有毛蚶,然後賣到各家各戶的飯桌上。
這些沒有任何消毒的運糞船加上當地同樣不符合衛生要求的糞便管理,又汙染著沿海灘涂,包括毛蚶生長地。可憐的毛蚶這次大概就這樣作了傳染肝炎的媒介的。
時至今日,怪天怪地都沒用了,應該立刻把糞便管理問題提到議事日程上來。
另有媒體記者看到了傳染病床緊張背後的問題,「傳染病發病季節分明,這種忙時忙煞、閒時閒煞的『蝕本病床』,誰又不想爭取些經濟效益呢?某區開設肝炎病床最多時達250張,昨天『軋帳』,無論如何不足半數。一家地段醫院將原本50張肝炎病床與大醫院聯合專科病房,一掛鈎就是幾年。連一位行家都不無同情地說,讓肝炎病床半年收病人半年空置,也實在不是個辦法。可其它不說,就是應付即在眼前的每年一度的肝炎發病高峰,已被臨時挪作他用的肝炎病床,能及時『歸隊』嗎?」
疫情期間,華山醫院感染科醫生在A肝病區巡查
從整體而言,A肝的暴發,給上海的公共衛生體系敲響了警鐘,也可以說,全體上海人民經受了一次考驗和鍛鍊。
(綜合:方志上海《1988年,上海的A肝疫情及防治》,上觀新聞,《1988年,上海打贏了一場A肝大流行防治戰 | 改革開放親歷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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