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原著中有這樣一個引人深思的情節:
地球在加速器的作用下,成功越過木星,飛離太陽系,地球上的人們,終於暫時擺脫了太陽會隨時爆炸的恐慌。
危機暫時解除了,懷疑卻不斷出現。
有一種言論認為,太陽根本就不會爆炸,這些都是政治家的陰謀。這種沒有經過證實的論斷,迅速傳播開來,擴散到全球,成為主流輿論。
憤怒的人們決定「謀反」,他們要讓地球掉頭,回到原來位置上去。於是一場瘋狂的叛亂開始了。
最後,叛軍把進行「流浪地球」計劃的科學家們,全部趕到了室外,讓他們在零下一百度的空間裡慢慢死亡。正當人群為成功歡呼時,太陽爆炸了,那一刻他們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散去。
作者劉慈欣對於故事的這種設定,在讀者看來,充滿冷酷和對人性的嘲諷。
是人類的愚昧無知,和盲目的從眾,讓他們喪失辨別真理的能力,甚至即使有些人存在懷疑,也會因為人群數量的迅速壯大,而改變自己的堅持。
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從社會心理學上來講,這種事件,其實每時每刻都發生在我們身邊。
《烏合之眾》這本書的作者勒龐認為,群體聚在一起,智力水平要遠遠低於單獨的個體,而一個群體中的人,對真理從來就沒有強烈渴望過。
一:群體智商並不靠譜
老話常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
但在勒龐看來,這句話可能要改成:十個諸葛亮,還不如一個臭皮匠。
我們經常自黑:中國式過馬路,就是攢夠人數就可以走了。
想想看,如果你置於其中,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你自己,你會不會不由自主地就跟過去?
可你明知道綠燈還沒亮,在原地等才正確。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勒龐說:
人們一旦陷入無序群體之中,個人意識就會消失,變成盲目的集體意識,充滿了急躁、衝動、輕信、偏執……
貓是一種可愛的動物,可以捕鼠看糧,一直是人類的好朋友。現代人更是把貓捧在手心裡, 視若珍寶。
然而,在中世紀的歐洲,貓可沒這種地位,還有一段血腥的屠貓史,持續了幾百年。
十四世紀羅馬教廷就有聲音說:貓是與惡魔有關的邪惡生物,會傳播災難和詛咒,是女巫的標配。
後來,每逢盛大的節日,教徒都會用各種殘忍的方式殺貓,仿佛殺掉的貓越多,自己就會離天堂越近。
「貓咪過街,人人喊打」,人們到處圍捕貓、虐殺貓,貓在歐洲大陸近乎絕跡。
其實,貓除了有些高冷以外,哪裡會有「暗黑系列」的特異功能?
是人在群體的盲目中,喪失了理智。
後來,中世紀的歐洲果真受到了「詛咒」。
在他們屠貓的幾百年裡,老鼠沒有了貓這個天敵的制約,鼠疫滋生蔓延,散布到整個歐洲大陸,黑死病死亡人數高達7500萬,相當於當時歐洲總人口的三分之一。
人們恰恰是因為追求平安的狂熱行為,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和性命。
二:法不責眾?烏合之眾!
在日本的迪斯尼裡,有一個區域叫「toontown」,人稱卡通城,這裡是一些卡通人物的住所。
半年前,日本忽然流行起一陣和這裡的箱子拍照的潮流,刷爆ins。
因為箱子不承重,這裡明明就有寫著「不能踩踏」的字樣,可是遊客都視若無睹。
工作人員百般制止無效,無奈之下,東京的迪斯尼只好封閉了這個區域。
說起來,大家都覺得自己沒錯,對於關閉,還很委屈,「別人都這麼做,我才這樣做的」。
東京迪斯尼的事件觸犯了規則規定,而上海迪斯尼遊客哄搶氣球事件,已經涉及到了法律底線。
去年8月23日上海迪士尼主題樂園的巡遊活動結束後,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工作人員解開繩子給購買的客人拿氣球的時候,周圍的一群遊客忽然衝上去公然哄搶,瞬間擠得水洩不通、氣球亂飛。
網友說:貪小便宜到這樣程度,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其實這種評論已經相當寬容了,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二百六十三條規定,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搶劫公私財物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是什麼力量,讓人們敢於以身試法?
說白了大家都覺得:參與者這麼多人,你能拿我怎麼樣!
人們就是在這樣一次次的「驕傲」放縱中,從群眾,變成了烏合之眾。
三:認知失調
網絡是把雙刃劍,傳播了很多知識,催生了很多新的行業,為我們的生活帶來喜悅快樂的同時,也代來了令人深惡痛絕的網絡暴力。
去年,四川德陽的一名女醫生安女士自殺身亡。
8月20日,安女士和丈夫去遊泳,兩個13歲男生冒犯了安女士,拒絕道歉,還朝其做了一系列侮辱性動作。
安女士老公感覺很過分,便衝過去和男孩發生了衝突。
結果,男生的媽媽不幹了,帶著人,在遊泳館浴室裡打了安女士,第二天又跑到安醫生工作的醫院大鬧。
這件事起因並沒有多大問題,只要彼此冷靜下來調解,也就過去了。
可是隨後,一段剪輯過的,很有傾向性的新聞視頻發在網上,「13歲男孩遊泳池裡碰到陌生女子,遭女子老公狠揍」。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網友一下被激怒了,他們迅速武裝起來,抨擊安女士和她的丈夫,各種謾罵,讓人怵然。
安女士最終不堪重負,選擇自殺,以這種慘烈的方式,證明著自己的清白,控訴著吃人的網絡暴力。
這些和魯迅寫的《藥》何其相似。
人們就願意相信,那些沾滿了淋漓鮮血的饅頭,可以治病。
凡是能滿足幻覺的,都可以輕易成為他們的主人,凡是能讓他們幻滅的,都會成為他們的犧牲品。
現代心理學管這種對「不利」信息自動屏蔽情結叫:認知失調。
而鍵盤俠,吃「人血饅頭」正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他們慣於把自己擺在一個道德制高點上,去批判異己,滿足自己的虛榮,填補自己的虛無。
雪崩中,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圍觀群眾,也不是吃吃瓜就可以問心無愧。
在可以無限傳播的網絡中,我們隨口發表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壓倒別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人云亦云的跟風,不明真相的「正義感」,讓我們一不小心就會成為烏合之眾。
王茂蕾因為在《延禧攻略》裡,入木三分地刻畫了袁春望這個大反派角色,被網友罵得狗血淋頭,不得不關閉了評論。
他說:網絡時代,我理解情緒大於客觀的輿論生態,但當思考被情緒裹挾變成潮水的方向,我選擇激流勇退。
換句話說就是:我不和烏合之眾較勁。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不惡意揣測,不妄下論斷,不隨意進行言語攻擊,是我們身處這個言論自由的時代,最大的善良。
四:群體並非一無是處
寫於一個多世紀之前的心理學理論,時至今日卻不斷被網際網路社會所驗證,就連梁實秋在讀罷本書之後也曾喟嘆,「人多勢眾的時候往往是不講道理的」。
不得不說,勒龐準確地抓住了群體的心理。
但群體真的一無是處嗎?
群體能讓好人變成惡棍,但也同樣具備相反的能力。
1848年的7月革命中,那些拿著武器的民眾,攻佔了查理十世居住的杜伊勒利宮,按理說,這些謀反的群眾,第一次闖進他們所憎恨的皇室,也許會最大程度地激發人性中的惡,但是,事實恰恰相反。
他們沒有拿走王宮裡任何一件東西,即使那些珍寶任何一件,都可以改變他們的生活。
勒龐認為,群體對個人有道德淨化作用,有時甚至會樹立起崇高的道德行為典範。
所以,既然群體並非全是惡果,那麼,我們便有方法,將個人與群體的優勢進行結合。
那麼,我們應該如何避免陷入群體的盲從呢?
自省,讓自己時刻保持清醒和理智。
當我們洞察到群體背後的心理因素,我們便可以在任何時候,從群體中脫離出來,成為那個清醒的個體,避免隨波逐流。
如果你能掌握群體心理,那你便可以從大多數人,變為少數人,甚至成為引領群體的領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