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年前,聲蠻一時的英國海軍上將、英國氣象辦公室創始人羅伯特·菲茨羅伊(1805-1865)去世了,一份報紙用「震驚世人的災變」形容他的死亡。
說起菲茨羅伊,人們記得的是他曾是達爾文19世紀30年代航海之旅中,那位在小獵犬號上的沉默寡言的船長。但是菲茨羅伊的聲明更是來自他超越時代的氣象預測,他稱此為「天氣預報」。
「天氣將軍」羅伯特·菲茨羅伊(1805-1865)
「天氣的將軍」
1854年創立的英國氣象辦公室的前身是英國貿易委的氣象部門,當時還沒有所謂的氣象預報之說。後者的存在是作為一個航海圖庫,旨在減少壞天氣時的出航。
船民農夫在沒有預報的情況下倚賴一些天象學上的經驗,如雲的形狀和動物的反應來判斷天氣。當一頭公牛衝到田裡、青蛙跳上了茶缸或者一個燕子飛到籬笆上,便可知暴雨將至,當現代科學理性敲開維多利亞時代之門前,這是一種「維多利亞時代理性」的古老方法。
19世紀早期已經有幾項理論的進步,包括暴風雨,當風在一團低氣壓周圍逆時針旋轉,雨團就形成了。航海圖讓大氣變化可視化,當時一個風靡一時的理論認為暴雨是由於冷熱氣團在不穩定狀態下互相交鋒,就像今天所說的地震是不同地殼板塊間的碰撞。
但是,當時的人們多數還是相信氣候變化是無常的。1854年,當一位議員在下議院提到最近一項科學可以知道倫敦未來24小時的天氣,官員場面笑翻。
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海上貿易突起,但海上氣候造成的生命損失也加劇,菲茨羅伊一直為此困擾。在1855到1860僅五年間,7403艘船失事、7201條生命隕落海上。他相信,如果有預報,這個數字可以減輕。
1859,威爾斯北部安格爾西島的皇家金號船(Royal Charter)沉沒事件帶給社會巨大悲痛,那時菲茨羅伊終於被授權發布風暴預警。
菲茨羅伊的工具是時新貨電報。一家報紙形容這個令人暈眩的新技術「比暴風雨還要迅猛」。通過電訊網絡的分布,他在倫敦收集來自各海岸的即時氣象數據,如果他認為風暴要來了,就立即發電報給港口,「這是預警哨崗與暴雨競賽」,他說。
暴雨預警在1860年正式登場,兩年後,一般提前兩天的常規預報形成。對於他來說,天氣預報是暴雨預報的副產品。他認為他順便也能夠推測關于晴天、多雲之類的氣象。他寫道:「預測是一種基於科學推演、計算、組合之上的觀念。」這是英國第一次官方承認對於天氣的預測,人們多年來在舊曆上讀著天氣的江湖之說。
1861年,《泰晤士報》和一系列報業巨頭聯合以此為頭條,菲茨羅伊預測法一舉成名。在一些成功的預測之後,老牌諷刺雜誌《潘趣》(Punch)說菲茨羅伊是「天氣的勤雜工」,並建議稱他為」海風將軍」。
先驅者的結局
天氣預報迅速成為維多利亞時代的「勇敢奇談」,它在水手、漁民間流傳開,在一些商會、遊樂場、花展商之間也頗為風靡。而賽馬會的精英階層也可藉此挑選裝備和下注。
但靠人工來處理老套的數據,也導致一些預測上的謬誤。1862年4月,有評論稱,「菲茨羅伊上將在《泰晤士報》上的天氣預報在近來發生些有趣的現象,我們為此溼透了好幾次。4月的天氣跟他玩得不亦樂乎,好像在表示它不管以往的月份怎樣,至少它可以嘲弄科學的結果。」
在1個月後的德比賽馬季上,《世紀報》(The Age)寫道,每個賽季人們最熱切關心的是報紙上氣候專欄裡的菲茨羅伊天氣預報。當他判斷失誤時他會在《泰晤士報》的書信版上回應批評者:你們忽略了那些帽子被傘弄壞的人。但是菲茨羅伊經常顯示出驚人的準確,
這些交戰反而鞏固了他作為一名受人愛戴的科學家的名聲。一些年後,一匹勝出的賽馬和一艘船都用了他的名字,有一次維多利亞女王敇諭氣象辦公室預測她去懷特島奧斯本行宮的天氣狀況。
一些報紙還建議將天氣預報推上商業用途,當法國的走鋼絲者布隆丹(Charles Blondin)來英國巡演,提出要穿越水晶宮上面的電線,《潘趣》提議主辦方若天氣壞就加收門票費。
這份雜誌寫道,「如果是個颳風天,必將增添伴隨著布隆丹的偉大攀登帶來的興奮刺激,菲茨羅伊上將的天氣預報足夠他們預測那天的天氣,當布隆丹在暴風雨中翩然起舞,他的觀眾應該在他的下面留出足夠的空檔。」
英國伯明罕的布隆丹銅像,還在為天氣發愁嗎?
在這些漫不經心的妙語背後,菲茨羅伊面臨著巨大的壓力和挑戰。一些政客抱怨電報來去的成本,科學界對他的方法也提出質疑。當多數漁民表示支持的同時,一些吝嗇的漁民也會抱怨一個錯誤的信號所帶來的漏捕。
典型的指責是這樣的,「昨天兩點,我們收到菲茨羅伊的南風警報,這位偉大的氣象學家早就該發信號來,因為前一天就已經起風了,而這個結論在收到警報前12小時就已經下了。」
為了彌補過失,菲茨羅伊更全情投入對氣象的分析,他出了書又四處演講。1865年,面對著各界的指責,他精疲力盡,陷入更深的抑鬱。他搬出倫敦的家,到南部的諾伍德修養,試圖克服抑鬱症。
他發出的最後一個預報是1865年4月29日,倫敦雷暴雨。第二天早上,他起床卻沒有去教堂,吻別了熟睡中的女兒後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自縊。在那個時代,菲茨羅伊的試驗看起來仍然以失敗告終,但是今天它已發展成一項必不可少的政府公共服務事業。
他的英國氣象局當時只有三個人,現在已經是超過1500名員工的機構,全年財政預算超過8000萬英鎊。也許,對他最恰當的敬意是在2002年,BBC的航海氣象預報節目,在臺標裡打上了菲茨羅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