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缸中之腦。
缸中之腦是希拉蕊·普特南提出的思想實驗。
假設有一個人,他被邪惡科學家實施了手術,大腦被單獨取出放在一個裝滿營養液的培養缸裡,神經末梢和計算機相連。計算機向大腦傳送信號模擬這個人本身所感受到的視覺,觸覺等各種感覺,他能體驗到走或跑,閱讀或思考,甚至還能玩手機,一切如往常一樣。那麼,我們怎麼確定我們不是那「個缸中之腦」呢?
其實,這本是一個哲學問題,與之類似的是莊子的「莊周夢蝶」以及笛卡爾的「我思故我在」。問題的背後是對存在主義的探討。而希拉蕊·普特南本人已經對這個問題運用語義學做出了論證。但是,我今天想聊的並不是哲學問題,而是由這個思想實驗引申的科技遐想。
「缸中之腦」從科學上來說,可能實現嗎?
最近的一項科研成果,給大腦的離體存活,提供了可能。
(《自然》雜誌568卷7752期)
https://www.nature.com/nature/volumes/568/issues/7752
這篇期刊表示,科學家用人造血液,成功使已經死亡的豬腦恢復基本的細胞功能。它們的血管結構恢復外,實驗團隊也觀察到包括神經元突觸和免疫反應在內的部分活動短暫復甦。
這篇近期的研究,給我們接下來的科技遐想,提供了支撐。假設在未來,我們能夠讓大腦單獨存活,並且能夠用電腦模擬各種感知和信息提供給大腦,那麼我們的生活,社會會有怎樣的改變?
在此之前,我們先要想清楚,我們願意嗎?
捨棄自己的肉體,只剩下一個泡在容器裡的腦子。眼中所見皆是電腦合成的圖像,身之所感皆是電腦虛擬的數據。我是否還能稱之為「我」。此時的我們,喪失了自主感知外界的能力,也喪失了最聖潔的,最隱私的潛意識的主權。我們是否還能被稱之為「人類」。切斷與真實世界的聯繫,沒有繁殖的能力,此時的我們,是否還能稱之為「生命」。
假想至此,我們恐怕會對這個帶給我們虛假世界的「缸中之腦」技術嗤之以鼻。
然而從歷史來看,倫理是阻礙不了科技的進步的。
不妨換個處境假設,雖然我們現在,在現實中幸福美滿,但總有一天,我們的親人和愛人會離我們而去,我們孤獨的面臨死亡,而「缸中之腦」能讓我們多活幾十年,我們不僅僅能繼續我們的人生,還能在電腦的模擬下做到現實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完成過去的遺憾,實現渴望和夢想。
甚至我們還能刪除面臨死亡,被改造成缸中之腦的記憶。在我們的認知中,一覺醒來,原先的幸福美滿還在眼前,甚至世界變得隨心所欲,心想事成。
此時再問願意與否,想必答案的天平已經傾斜。
可見我們畢竟是趨利避害的物種,我們之前看似堅定的抉擇,不過是對於痛苦的恐懼未能戰勝對虛假的恐懼。
(缸中之腦某種意義上來說實現了基督教的天堂和佛教的極樂淨土)
如果說個體的抉擇在時代的洪流面前顯得無關緊要的話,那麼缸中之腦會給我們的社會帶來怎樣的改變呢?
我們以最理想的情況假設,每個進入缸中之腦的人,都能成為缸中之腦世界的神靈。那麼控制了缸中之腦技術的組織,將成為世界的霸主。畢竟沒有人能抵抗,體驗了真實世界後,進入心中桃花源的誘惑。這將成為每個個體最核心的需求。如果在未來,宣判一個人不能成為缸中之腦,那恐怕是比死刑殘酷百倍的刑罰。
既然如此,這項技術更應該被節制的使用,不能一個厭世者要求成為缸中之腦,或者故意將自己折磨到瀕死,就任其成為缸中之腦。因為如此的話,我們在現實中稍有不順,就會萌發去往隨心所欲的虛幻世界的想法,我們有了最好的逃避痛苦的選擇,我們不必咬牙堅持,也不必勤奮上進。畢竟現實的美滿,比起桃花源註定黯然失色。
如此,整個社會都將失去發展的動力,而當選擇成為缸中之腦以逃避現實的普世觀念形成,那麼人類文明的自毀也不遙遠了。
而有條件的開放缸中之腦技術,如用金錢或者功勞量化等方式來換取名額。這恐怕是一種另類的奴役。而且也將人類文明關於平權的努力,踐於腳下。就更別提讓每個人都有美好歸宿的初衷了。
無論如何,都是兩難的境地。
而這僅僅是最理想化的應用。如果缸中之腦技術,被應用於榨取人類最後剩餘的,精神的價值,結果是否更讓人不寒而慄呢?畢竟成為缸中之腦後,經歷的世界如何,也就只有當事者和掌握這項技術的組織知道了。
(《原始碼》中利用成為「缸中之腦」的男主進行推演計算。)
(《黑客帝國》全體人類淪為「缸中之腦」,成為人工智慧文明創造力的來源。)
這樣一來又回到了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就算我們滿懷美好的期待去應用科技,但科技真的會朝著我們預期的方向發展嗎?這個問題恐怕無人能夠解答,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我們應該對科技懷有永遠的警覺。
(影史經典鏡頭,選擇紅色藥丸進入真實世界,選擇藍色藥丸忘掉真相活在「缸中之腦」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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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技宛如藏寶無限的深淵,我們既戰慄的恐懼著,也憧憬的渴求著。」